借着蜡烛那小小的光亮去,我低头朝着茶几上看去,茶几上放着一张纸,那纸张上面黑色的大字扎的我眼睛生疼——讣告。
任谁在晚上看到这两个字都会心里难受,我硬着头皮读下去,上面说道,XX单元的XX住户XX,男,于2009年11月12号逝世,我颤抖着问道沈佳佳:“这是XX户吗?”
沈佳佳想了一会,低头道:“是啊,怎么了。”
手上的纸张哗的一下掉在了桌上,我赶紧拿起蜡烛,拉着沈佳佳的手就往外走,沈佳佳低声冲我道:“怎么了,寅当?”
我拿着白色蜡烛在偌大的客厅之中晃了一晃,烛光之下,黑暗中的客厅立马无所遁形,两排花圈,一张供桌,供桌上放着一张黑白遗照,是那个慈眉善目的大爷,此时照片里的他,正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们两个……
当时那种感觉说不上来,甚至都感觉不到害怕了,而我身边的沈佳佳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我嘴巴里不自觉的发出怪声,像是野兽受到威胁之后发出的低吼,更像是自己被吓破胆之后的无所适从。
我拿着蜡烛朝着那供桌照去,不敢乱动,生怕我只要一转身,那慈眉善目的老头就会从遗照上走下来,我拉着几乎瘫倒在地的沈佳佳,一边往后退去。
随着我一点点的移动,那遗照渐渐的看不清了,融入了那像是永远照不透的黑暗之中,但是两边那白的刺眼的花圈却又让我松弛不下神经来。
我估摸着房门的方向一点一点的退去,沈佳佳终于是站起了身子,缩在我身后,喉咙里发出压抑至极的抽泣,背后传来的阻力告诉我退到了门口。
我咳嗽了一声,让自己声音尽量的显得镇定一些:“佳佳,开门!”可是声音说出来之后,我都脸红了,都带上哭腔了!
沈佳佳鼓起勇气在我身后胡乱的摸索起来,可是黑灯瞎火的,我又用蜡烛照着屋子里的情况,一时间,她根本摸不到门把手,过了一会,她用近乎绝望的声音道:“没,没有门把手!”
我不敢拿着蜡烛回头,我有种预感,只要是我一回头,那老大爷肯定就会遗照上钻出来,我对着沈佳佳道:“在往边上诺诺,找到门,这里是门吗?”
沈佳佳没有回答,只是用西索西索的摸索声回应着我,过了一会,身后的沈佳佳却没了动静,而她的身子像是插上了振动棒一般,筛糠似的颤抖起来,她这振动频率都将我带动了起来,我忙问道:“沈佳佳,怎么了?”
沈佳佳没有回答我,反而用手使劲的抓住了我,她用的力气是如此之大,指甲直接插到了我的肉里,我闷哼了一声,再也忍不住了,拿着蜡烛掉过头来,怒吼道:“让你找个门,你他娘的掐我干个球?”
我转的有些急,加上说话带动的气流较大,转过身来就将手上的白蜡烛给带灭了,不过这时候,我知道了为什么沈佳佳会如此失态了。
虽然手上的蜡烛熄灭了,但是丝毫不影响我看到一张充满褶皱的人脸浮现在墙壁上,那张人脸是如此的慈眉善目,甚至比起我爷爷都慈祥,不过就是这张慈祥的脸,带给我和沈佳佳无与伦比的恐惧。
当时我给这大爷跪下的心都有了,我哆嗦道:“大,大爷,对,对不起……我,我们不是故意的……”
我和沈佳佳使劲的往后退着,那墙上出来的人脸开始慢慢的拉长,拉长,到了最后,一分为二,二分为四,不消一分钟,我们两个所在的屋子里面全是那个遗照上的老头脸了,这些脸出现在我们周围,什么都不做,只是笑,一个劲的笑,而且是非常和善的笑。
我宁愿是看见这老头化成厉鬼朝着我们扑来,直接给我一个痛快,也不想看到他这虽然看起来和善无比,但眼中阴鸷吓人的皮笑肉不笑!
我开始拉着沈佳佳往门口冲去,嘴里尖叫着,手上摸到什么都朝着四面八方的人脸砸去,可是别管是什么东西,都轻飘飘的在人脸之中穿了过什么,甚至连一丝波纹都没有带起,我脑子开始发热,我知道,在这样下去,我肯定会活活的被吓死。
我嘴里开始念叨南无阿弥陀佛,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不知道是不是我嘴里的咒语起到了作用,我手上一凉,居然摸到了门上面的把手,我心里一阵激荡,使劲一掰,咔哧一声,像是打开了万千年不能开的厚重石门一般,一股鲜活的空气扑面而来。
我几乎是哭着拉着沈佳佳跑出来,然后使劲的将门摔上,出来之后,我们两个不敢停留,拉着沈佳佳,我就直接冲到楼下去,当时我不知道自己脑子为什么犯贱的回头看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门外面,一个慈眉善目,面色红润的大爷微笑着冲我摆摆手,嘴唇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不过我懂他的意思,他在用唇语说:“三点……”
我胆战心惊的回过头去,拉着沈佳佳跑,当然,我们两个没有傻到回沈佳佳家里去,在路过的时候,我看到沈佳佳家里明明被关好的门现在大敞着,那里面的东西出来,她跟着出来了!
我靠,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给人收尸被恶鬼追杀,出来遇见个大爷还是刚死的大爷,难道今年注定我走狗屎运,我就剩下了一年的活头了,能不能让我消停的挣些钱再死?
我们两个跑到了楼底下之后,沈佳佳已经没了力气,我现在脑海之中还浮现着那个老大爷的唇语:“三点……”看来他说的是真的,凌晨三点的确不是什么好时辰……
直到几年之后,我都不知道那个老大爷究竟算是好的还是坏的,要不是他,我们那次肯定就会被那个女鬼抓住了,但是他救了我们两个之后,却又实打实的吓了我们两人一大跳,但是到了后来,他一直没有出现,甚至我们鼓足勇气拜访他家的时候,发现屋子里面的尘土满地,根本没有什么遗照花圈,只不过地上的讣告还有我临走时慌乱扔下的半截蜡烛告诉我,这不仅仅是一场幻觉。
那天晚上我们是怎么进去的?我们又为什么没有在脏乱的地上留下脚印?还有讣告的内容怎么会变了时间,这一切的一切,都变成了谜,就像是那仅仅在我生命之中出现了一次,但是狠狠给我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的老大爷一样,都成了永远解不开的谜。
再回到当时,我和沈佳佳来到楼底下的小区之中,因为有了那个老大爷警告,我现在不敢凌晨三点在外面瞎逛,赶紧想着带着沈佳佳走,别说是在遇见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了,要是那个女鬼还有那个老大爷来了,就够我们两人受的了话说当时不知道老大爷不会追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老大爷的话吓到了我,还是怎么的,我拉着那几乎哭傻了的沈佳佳找网吧的时候,总是感觉背后有人跟着,而且,在经过十字路口的时候,那种感觉尤为强烈,这还不算什么,就在快要到网吧时候,我听见背后传来一阵阴阳怪气的喊声:“赵寅当。”
我发誓我绝对不认识这个东西,所以我很明智的没有回头,连滚带爬的拖着沈佳佳进了那个网吧,那时候上网还不用身份证,两人开了两台机子,找了个人最多的地方,挤了进去,闻着旁边的臭脚丫子还有烟味汗味,我他妈的眼泪都快流干了,这是人气,阳气,生气啊!
只有经历过死亡的人,才会像当时的我一样,发出句由衷的感慨,活着,真好!
我们两人在这臭气熏天的地方呼呼的睡了过去,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睡的那么安详,以至于早上起来,网管把我薅了起来:“别他娘的睡了,口水都流键盘上了,弄坏了你赔啊!”
我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揉了揉眼睛,看到外面已经大亮了,而昨天经历的事情仿佛像是一场噩梦一般,天一亮,就永远的消散在黑暗之中了,真的过去了吗?没有人可以回答我。
我看见身边穿着丝质睡衣的沈佳佳睡的小脸通红,虽然脸上已经有了化妆之后的伤痕,但不可否认,她的确是个女神,我心叹了口气,好B都让狗艹了,然后过去叫她:“沈佳佳,起来了,走了!”
我叫了两次,但她只是嘤咛几下,不肯起来,我见状不好,过去摸了摸她的头,我草,估计得有四十度,完了,这个小娘们生病了!
不过想想也是,经过昨晚上那么折腾,晚上夜风寒气又大,在加上被那两个鬼东西吓的,也就是我这种皮糙肉厚命贱如狗的人才不会生病,好吧,老子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送你去医院。
我抱起沈佳佳,在外面打了一个车,直接到了我们学校对面的小诊所里面去了,沈佳佳昨天晚上没有穿鞋,脚上现在满是血泡,我不心疼,一点都不……这个傻娘们!
给沈佳佳输上液之后,我看她没有醒来,寻思着怕她醒来后着凉,就回宿舍给她拿件衣服,可是我刚站起身来,手腕上就一凉,我低头一看,正好看见沈佳佳瞪着大眼睛看着我,她整个脸都是苍白的,嘴唇干涸的起了皮,很虚弱,她沙哑着嗓子道:“别,别走,别离开我……”
好吧,那时候我心底某一个地方被触动了,看着她无助的样子,我实在是狠不下心来离开她,我点了点头,示意她不回离开。
见到我不走,她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抖动了几番,最终归于平静。
有的时候,人就是那么的贱,比如现在的我,我看着一旁像是小猫般拽着我胳膊熟睡的沈佳佳,一边心里火急火燎的,你们一定会想,像我这么正直的人,一定是想起了程以一,我告诉你,不是,真的不是!
我他娘的现在尿急了,从昨天晚上开始,老子一直没有撒尿,现在老子都感觉要膀胱都炸了,我想着狠着心挣开沈佳佳的手,但是看到像是受伤的小猫一般的沈佳佳,我的心愣是硬不起来,小娘娘们一定是吓坏了吧,这几天一直都没有睡好。
不知道是不是被我灼灼的目光所伤到了,沈佳佳睫毛颤动了几下,然后睁开了眼睛,见她醒来,我快速的道:“你还有一瓶水没有挂完,在这等着,老子不行了!”
说着在沈佳佳目瞪口呆之中,我冲出了这个小诊所,这里没有厕所,我只能去小诊所旁边的绿化带里面方便去了,好在这里的冬青很高,钻进来之后,外面也看不到我。
我解开腰带,那有些泛黄的液体哗啦啦的欢快的流了出来,尼玛,人生最畅快的事情莫过于此啊!
就在我方便的时候,我感觉左边传来一阵杀气,现在我对着种各种诡异的气息有着近似于神经质的敏感,我立马刹住了车,朝着左边看去,我左边有一只浑身毛发不知道被什么东西黏在一起,整个黑乎乎瘦骨嶙峋的半大狗死死的盯着!
这只狗的眼睛实在是太他娘的有神了,黑的像是宝石一般,在眼眶子里骨碌碌的转着,说不出的感觉,给我的感觉就是这货绝对不是狗,那股机灵劲,都要赶上程以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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