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议事厅出来后,我们仍然回到了那个木楼。
此时天色已经晚了,但不知是为了节省,还是故意,又或者,这里的生活就是如此,这木楼里只有一盏可怜的小油灯,豆大的火苗扑闪着,屋子里仍然黑漆漆一片,我们几个人坐了下来,却是大眼瞪小眼,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今天遇到的这个事,有点为难了,按那个大长老所说,我们现在想不逃走也不行了,否则就得留下一魂一魄。
当然,我们几个也不会束手待毙,眼睁睁等着对方动手,但是从对方一直没有拿走我们的装备,甚至没有对我们特意加以防备这一点来看,人家的手段,一定超出我们所能预料的范围之内。
沉默了半晌,张野却是第一个忍不住了,开口道:“潘爷,咱们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如果要跑路,得马上决定了。”
潘海根看了他一眼,缓缓说:“这还能叫跑路么?人家都告诉咱了,今天晚上咱们可以随便跑,而且人家还不拦着,还打赌咱们跑不出去。这话就撂下了,你还好意思真跑么?”
“不跑,难道等着他们明天下手?”张野有些急了,用力拍了一下木板说。
大奎也站了起来,拳头捏的嘎嘣响,挥着手臂说:“他奶奶的,我看谁敢取我的魂魄,老子捏扁他……不对,应该是突突了他!”
说着话,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忙抓起了放在一旁的背包,手伸进去一摸,表情有些纳闷地说:“真是奇怪了,他们居然什么都没动,难道这些人,都不知道什么叫现代化武器么?”
我插口道:“我看,人家是不屑一顾才对吧,否则怎么会把话说的那么满,我说老潘,你说这神秘的村寨,难道还能有什么特别厉害的玩意么?”
潘海根摇了摇头,却对阿生说:“咱们来的时候,路径都记住了么?”
阿生点头道:“路径是都记住了,沿途我也看了,应该没什么机关埋伏,也没什么特别的道路,但是……对方既然那么说了,必然是有原因的,咱们还是慎重一些的好。”
潘海根皱了皱眉,又问他:“那你说,咱们该怎么走?”
阿生想了想说:“我看,咱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免得陷入别人的圈套,先观察观察,等后半夜的时候再……”
他话没说完,大奎就嚷嚷了起来:“后半夜?不行不行,那岂不是耽误了大半夜的时间,要是早点跑,没准机会还能多一些呢……”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他们说:“你们说,这会不会是虚张声势?他明知道咱们不会坐以待毙,故意用这个话来吓咱们,让咱们进退两难?”
潘海根思索了下,说:“倒有这个可能,但是咱们手里有枪,他们要留下咱们五个人,起码也要躺下十五个作伴,难道他就不考虑这个吗?如果先控制住了咱们,还用费这个劲干啥?”
他的话说完之后,便没人再说话了。我们分析来分析去,却是什么都没能分析出来,这个古怪的寨子里的人,处处都透着怪异。
我想了片刻,忽然心中一动,忙说道:“对了,那个叫苏和的,好像一直态度还不错,还有,他口口声声说的什么安大哥,好像也有点挺神秘的,但却一直没见到人。要不,咱们再稍等一会,说不定,事情还会有其它转机?”
潘海根“嗯”了一声,也点头道:“也好,现在我也拿不定主意了,这个地方处处都给人一种无力感,完全不知道从何下手。我本来想打算,从他们嘴里探听一些那黑水妖窟的消息,没想到却是误入了什么天墓禁地,早知道这样,白天的时候还不如直接拼了……”
他说完之后,便低头看时间,说:“这样,咱们等到零点,如果还是没什么动静,大家就准备动手。我刚才看了,外面真的没有人守卫,但也别大意,咱们不要走门,张野一会就把木板下面掏个洞,咱们从……”
他说着话,似乎是看不清手表,低头看了几眼,又凑到了那盏小油灯旁边,却是“咦”了一声,抬头道:“谁看看现在是几点,我这表居然停了……”
阿生也凑了过去,看了一下自己的表,脸上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不对吧,我这时间,怎么是下午四点?”
他这话一说,大家都愣住了,我诧异道:“下午四点?我怎么记得咱们好像是下午三点到这里的?”
大家互相看了一眼,忙一起凑到了那盏油灯旁,大奎第一个叫了起来:“我的个乖乖,我这个是下午五点,好像那时候咱们在吃红薯吧?”
张野也一脸古怪地说:“我这个……我也不知道是几点了,你们来看看吧。”
我们凑上去一看,就见张野的手表上的指针,居然在极为缓慢的……倒着走!
这一下大家都惊讶了,要说手表出现异常,无论是停走,还是时间不一致,都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可这倒着走,好像已经完全违背科学原理了。
几个人的眼中同时露出了骇然的神情,下一刻,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望向了我。
现在只有我的手表没有看时间了,我看着他们的目光,下意识的吞了口唾沫,身上莫名的有些发冷,我的手表,现在会是几点?
我小心翼翼地把手表凑到了油灯旁边,几双眼睛齐刷刷地望向了手表……
时间,刚好是十一点整。
我们几个人抬起头来,对视一眼,但眼中却仍然是疑惑的神情,因为,现在没人知道确切的时间,也就没人知道,我这手表上的时间究竟是不是准确的。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了敲梆子的声音。
咚!---咚!咚!
我不由一愣,这声音像极了电视上面,过去人打更的声音,而这一慢两快的节奏,刚好说明了,现在的时间是……
十一点整。
也就是三更天,子时。
我的手表时间,居然是正确的!
他们几个人一起把惊诧的目光投过来,看着我就好像在看着什么怪异的东西,大奎张了张嘴,正要说话,潘海根忽然把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嘘,你们听……外面,好像有歌声。”
歌声?我心中微惊,这大半夜的,哪来的歌声?
他挥了挥手,张野已经第一个蹿到了窗户边,往外看去,而我们则一起噤声,闭上了嘴巴,侧耳倾听……
这木楼,自然是没有玻璃的,窗棂上面,只是糊着一种糙纸,上面也早已是千疮百孔。而当我们静下来之后,窗外仿佛忽然便起了风,那风悠悠荡荡,从窗户上的孔洞里钻了进来,而风声中,果然隐约夹杂着一个女子低低歌唱的声音。
只是却听不大清唱的是什么,那歌声悠扬婉转,仿佛一个深居闺阁,幽怨凄婉的女子,在低吟浅唱,缓缓诉说她的孤独和寂寞,又好像一个心中满怀思念的人,在怀念着远方的伊人。
那歌声里说不尽的忧伤和苦楚,借着这阵清风,在夜空里飘飘荡荡,虽然听不清歌词,或许根本就没有歌词,但那歌声中的意境,却已是深深的感染到了我们几人。
大奎第一个表情变得痴呆起来,他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满面愁苦,悲悲戚戚,似乎想起了什么伤心往事一样,咧开大嘴就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紧接着,阿生忽地低低笑了起来,他眼睛望着虚空,就好像看见了什么心爱之物,满眼都是痴痴的爱意,同时伸出了手,在半空胡乱挥舞着,口中不断呢喃,就好像在努力,想要捉住什么东西似的。
我不由吃惊,正想要查看情况,潘海根忽然用力一拍身旁的木板,目光忽然凌厉了起来,咬牙切齿的瞪着面前的黑暗,却是一言不发,但额头已然是青筋暴起,似乎在这一刻,见到了心中的仇人一般。
只有张野,手中握着一把短刀,却是在苦苦支撑,但身躯也已经微微颤抖,他已经跌坐在地上,不断的以目示意,死死的盯着我,似乎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却又无法开口。
我登时明白了过来,他们一定是受到了这歌声的影响,可是,我心中却好像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是看着他们的样子,我不由慌乱起来,见张野对我使眼色,我忙蹭的站起身,却不知如何做才好,急的挠了挠头,却是忽然心中一动,当即脱下了一只鞋,狠狠的向大奎的脸上抽去。
“啪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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