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老头儿问哪家姓顾的,二叔扬声道:“平阴顾家庄!”
“当真?”青月道士问道。
“晚辈不敢说谎。”二叔恭恭敬敬地答道:“晚辈是顾瑞的叔叔,这次是带着顾瑞一起来的。”
“唔,那好,你们上来吧!”
青月道士说罢,从洞中再次将那根绳子扔了下来。
二叔看到绳子一惊,扭头看着我:“上次他就是用这根绳子把你弄上去的?”
我点点头:“是啊。”
二叔抬头看去,脸上现出一丝惊骇之色:“要知道那洞口距离地面足有七丈高,二十多米,单用一根绳子就能把一个成年人拽上去,这已经不是一般的内劲儿深厚或者力气大的概念了,而是内外功夫趋于化境,高深莫测的境界了……”
二叔喃喃说完,有些尴尬地看了我一眼:“小瑞,二叔的本事,可是不够把你带上去啊……”
“没让你把那小子带上来,你自己上来,那小子有我呢!”青月道士的声音再次传来。
二叔应了一声,迈步走到峭崖之下,伸手抓牢了绳子,轻喝一声,双脚疾点几下,身子轻飘飘地一跃而上两三丈之高,随后再次疾点几下,临到洞口处松开绳子再次一点,双掌在崖壁上一撑,便直直地站在了洞口处。
我站在下面看得清清楚楚,二叔的动作潇洒之极,丝毫不亚于在金粟山上过铁链的任何一人。
“唔……不错,就是有些气力不足了,进来歇会儿吧!”青月道士说道:“下面那小子,抓紧绳子。”
我应了一声,急忙走过去,抓紧了身子,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拽了一下,随即就觉自己身子腾空而起,一阵久违的失重感袭来,待到回过神儿来,双脚也已经落了地。
“呼--”我这才长出一口气,睁开眼睛,看到了依旧穿着宽大的灰色道袍,骨瘦如柴,白发及腰,两道白眉垂下在两颊的青月道士。
“前辈好!”我微笑着躬身打招呼。
“嗯,好!过来坐吧!”
我应了一声走过去,见青月道士赤着双脚盘身坐在石桌--就是一块大石头的后面,二叔则盘身坐在一边,我就坐在了一块石头上。坐稳了搭眼看去,见青月道士面前的石桌上摆着一些骨头,旁边还放着没吃完的什么东西。
细细一瞧,我顿时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那没吃完的东西竟然是一只烤熟了的硕大的棕毛老鼠,看样子,这青月道士几十年来,就靠着篝火烤老鼠过日子了!
“吆,饿了?!”青月道士见我瞅着他的老鼠,指着说道:“想着呢,要不要试试看?”
“不了不了……”我连忙摆手:“您还是留着吃吧!”
“哼!还有更好吃的!”青月道士说罢,起身走到了山洞后面,一边走,竟然一边把身上的破烂道袍给脱掉了,而且里面竟然什么都没穿,我看到了那瘦骨嶙峋的身子,身上的骨头一根根支愣着都能数清楚,就连屁股上都瘦的只剩下褶皱了好几层的肉皮了!
这瘦小身子的青月道士走到了山洞深处,竟然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前辈?!”这可是把我吓了一跳,大叫一声,就听到下面“噗通”一声,原来山洞后面竟然还有座小湖泊?
我静静地等着青月道士上来,扭头看着二叔,见此时二叔竟然面带紧张之色,像是一个没完成作业见到老师的学生一般!这糗相看得我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二叔,您老怎么还紧张啊?”
“开玩笑!”二叔瞪了我一眼:“这哪是紧张,是刚才一口气窜上来,现在气力不足,我在顺气儿!”
“哦,原来如此。”我还是忍不住笑了几声,等到青月道士再次出现,这才正襟危坐。
“看看,这是好东西!”青月道士上岸之后,轻轻一抖自己的身子,接着就穿上了那破烂道袍,拎着几条小臂长的银色鲢鱼走了过来:“现在就剩下这七八斤的了,之前那几年,我还抓到过四十多斤的呢!鲜得很!”
老道士一边说,一边顺手抓起一根树枝,直接将银色鲢鱼开膛破肚,弄出内脏,用树枝串起来挂在了一旁的篝火上。
没几分钟,鲜嫩无比的香气就蔓延开来。
“香不香?”青月道士见我口水都快流下来了,笑着问道。
“香!”我嘿嘿一笑,答道。
“嗯,等会儿你二叔顺好了气儿,一起吃!”
我应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前辈,我得先给您道个歉。”
“道歉?道什么歉?”青月道士一脸疑惑地问道。
“之前,我被柴老五他们抓了,他们要我的龙刻玉牌,我怕他们会抢,所以就说了个谎,说是给了你了……”我一脸苦笑地答道。
“咳,我以为多大点事儿。”青月道士一摆手:“怪不得前几日他们过来,问我什么什么牌子的事情,我说我哪里知道什么牌子,就把他们撵走了!对了,我让你找秀儿,你找到没有?!”
“没有秀儿前辈的消息,但是找到了秀儿前辈的徒弟!”我将上次离开熊耳山,之后在莲花山的青月观附近找到了那个无名老妪、也就是秀儿前辈徒弟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随后还将在湘西大灵山遇到落花洞女若然的事情也讲了,老道士听的入迷,好像是小孩子在听故事一般。
“哦……原来,秀儿还是怪我啊!”青月道士听完之后长叹一口气,双手抓着自己满头的白发:“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没有……等会儿!你是说,她怀孕了?!”
我被老道士冷不丁地发问吓了一跳:“嗯、嗯!是啊,您才反应过来啊?!”
“怀孕了?!哈哈……”青月道士兴奋地跳了起来:“我竟然有孩子,有后代了?哈哈……不对,不对!你刚才是不是还说,她把孩子杀掉了?!”
我点点头,又急忙摇摇头:“不确定,根据秀儿前辈的徒弟说,是在孩子没出生的时候就杀掉了,可是滇南苗寨的寨主宝翁叔却说,长辈们说当年秀儿前辈回去的时候,是带着一个孩子的……”
“前辈,会不会是,做了人蛊?”二叔好像顺好了气儿,在一边轻声问道。
听到“人蛊”两个字,青月道士浑身一颤,炯炯有神的一对黑色眼珠子瞪着二叔:“不、不会!那也是她的亲骨肉,她就算是杀死,也绝对不会狠心做成‘人蛊’的!不会!”
青月道士重新坐回到石桌前,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痛苦。
过了好一阵儿,老道士才重新振作起来,哈哈大笑道:“罢了罢了,不管如何,秀儿还活着就好,老道我下山亲自去找便是!来,你们俩,吃鱼!”
老道士从篝火上取下两条烤鱼,递给了我跟二叔。走了一下午的山路,我早就饿的不行了,接过烤鱼也不管烫嘴,直接伸嘴去咬。
“慢点慢点!”青月道士见我被烫的“嘶嘶”直叫,笑着说了一声,随后抓起桌上剩下的那只硕大的老鼠,一口咬了下去,一边嚼着老鼠肉一边看向二叔:“你叫顾文华?文字辈,看你的年龄,顾显圣那老家伙生下你的时候差不多得有六十岁左右了吧?”
“不足六十岁。”二叔说道:“上次顾瑞回家,跟我说起前辈,我就一直想着要来见见父亲的这位故友,半年多过去,这才有时间过来。”
“咳,一面之缘而已,救了那老家伙一命!没想到做了一件好事,却闹得我被人到处追赶,我不厌其烦,又不忍心杀之,这才躲到了熊耳山。”青月道士感叹道:“一躲,就是几十年啊……对了,你找我来,肯定是有事情吧?”
二叔点点头,从自己怀里取出了一只青灰色的布袋,放在了石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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