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以为开了“灵识”,对这些“脏东西”的分辨能力早已大增,殊不知这潭里的水可深。四眼说屋里的老太是死人,我竟然一点没有察觉。
“你怎么看出来的?”我转眼去望那座破墙土屋,尽管败落,但并无邪魅之气。
“问题就出在这,穷贫孤仃的气场原本就和鬼魅相投,类似于趴在草丛里的蚂蚱,晃了眼你自然认不出来。”四眼滴溜着眼珠子说道。
我看他的表情不对,兀自挠挠头,还是觉得蹊跷,便盯着四眼不放。
四眼亦然被我盯得局促,只好撩了真话,“其实我也没发现。”他没好气儿的说道,“但你看看——”他指了指祝子君、老秃驴、还有宋老头,“他们三个老家伙,矛头全对准了屋内,这么大架势,难不成是为了对付一个活着都费劲的老太太嘛!”
说话间,祝子君已经拉开了阵法,退后一步,只待老宋发号施令。还未等他张口,那红线上的铜钱,便已经无风自颤起来。
祝子君的脸色已然微变,就听屋里“噗嗤噗嗤”响起很诡异的声响。这种声响很难形容,仿似一对巨大的翅膀挥舞,反正不是人为可以做出来的动静。
转瞬间,那声响又停歇了下来,铜钱也跟着静止。
我们耐心的等待着,隔了差不多有五分钟,仍然不见有新的状况发生。在这种境遇下,时间是会被无限延长的,虽然只有区区几分钟,可我却觉得已经等待了整整一晚,整个后背都被汗水浸透。
祝子君他们似乎在和屋里的老太太比拼着耐心。它不动,我们也不动。
“屋里的就是姑获老鬼?”我蠕动着嘴,用唇语问道。
“我不敢确定,但八九不离十。”四眼回答着。说着话,他跨前一步,想从那破土墙漏风的缝隙中,探望进去。我也是好奇,便跟着他一块来到了墙边。
我踮起脚,从后窗户下的一条裂缝,眯着眼看进去。只发现那个老太太此刻正坐在长条椅子上,缩着脖子佝偻着腰,纹丝不动。
这个姿态差不多保持了又有五分钟,完全吃不准到底在搞些什么名堂。正当我的视线准备从屋内拔出来的时候,那个白发老妪却动了。她缓缓的抬起低垂的脑袋,然后慢慢的转将过来,像是早就知道我们在身后窥视一般,眼睛射过来两道狞厉阴狠的寒光,吓得我浑身一哆嗦。
我本能的往后一退,立觉情况不妙,想拉着四眼离开,但却已经来不及了。老妪猛一抬手,那只鸡皮钩爪,便直直的延伸出来,此举电闪雷耀,快得都只是在眨眼之间,只听轰隆一声,土墙被生生的击出了一个窟窿,直抵四眼的面门,幸亏四眼机警,往侧里一跳,但还是慢了一步,被那只爪子狠狠的勒住脖子,便往屋内拽去。
祝子君见势不妙,赶忙上前,与我一左一右分别拉住四眼的胳臂,两边僵持了下来。
“痛痛痛!”四眼咧着嘴叫道。
宋老头和秃驴也急急赶了过来。老妪也不再坚持,那只爪子,“嘶”的一下划拉过四眼的颈部,上面顿显五指抓印,鲜血直流,看上去就被拉下来了一层皮。
老秃驴赶忙上前把四眼扶到一旁,手掌用力摁住伤口。
祝子君也不再等待,张开嘴,随即腹中便发出咕咕之声,一道金光从她的嘴里射了出去,犹如芒箭出弓。
这金光自然就是那条金蚕,金蚕“啪”一下落在老妪的脸上,吭哧便是一口。这一口看得我心惊肉跳,硬生生的扯下了老妪的半张脸来。也不见血,只见老妪皮内发黑,蠕动一层叫不出玩意儿来的恶心肉芽。金蚕正待继续吞食。那老妪也起了变化,她站起身,发出一声怪唳,浑身一抖,把那金蚕抖落在地。紧接着,便瞧见她嘴唇前突,竟然幻化成了鸟喙,像公鸡啄食似的,狠狠的朝着金蚕啄去。
金蚕被摔倒地上,本就晃了一下神,看着鸟喙扑扑而来,二话不说,转身便扭着它胖嘟嘟的大屁股逃跑。
别看这金蚕平时缺乏减肥锻炼,但逃起命来,那正是当仁不让,忽停忽行,前后腾挪,闪躲得相当有章法。
始终在一旁不发一言的老宋嘿嘿冷笑,从腰间取下了他的那个玄色麻布荷包。解开荷包,眼前也不见有什么东西经过,便看着那老妪脖子后仰,眼睛上翻,随即整个脑袋生生的往后转了一百八十度,她的身子却是反向扭动,几秒钟便被拧成了一具麻花。
想必这肯定是白无常“无形”正在使力。
这个场面极其惨烈,耳边却又传来了“吱吱”声,老宋手里的荷包被放大,一个熟悉的脑袋从荷包里钻了出来。它的数十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一边,“吱吱”两下,便从破墙中窜入了屋内。
摄灵兽伏在地上,伸出长“舌”,一记便吸到了老妪的脑门,使劲一拖,那老妪整个身子便被吸到了摄灵兽的脑袋边。摄灵兽整个身子团成一团,之后再铺张开,像张肉面饼似的,把老妪团到了体内,然后整个将它包了起来。
起先肉团的表面还不停的可以看到老妪在里面挣扎,不停的传出“咯哒咯哒”,骨骼被挤碎的声响,为此,摄灵兽不得不在地上来回翻滚。但动静越来越轻,摄灵兽的身体也越缩越小,渐渐的便静止了下来。
整个过程,又是看得我目瞪口呆,这是我第一次遇见那么多高手联袂出手,解决战斗的时间,甚至短到我都来不及欣赏。
“完了?”我情不自禁的问道,“这,这是什么呀!”
祝子君随口一道,“是那只姑获老鬼!”说完便爬到四眼的身边。四眼已然瘫坐在地,血还在汩汩的往外冒。伤口的周边,发黑发紫,就像是中了剧毒。
四眼脸色苍白,祝子君也不搭话,蹲在老秃驴的另一侧,手指捏在他大动脉一侧的穴位,说也神妙,顿时四眼的血就被止住了。
祝子君这才松了一口气儿,擦擦额头上的汗,“应该没什么大碍,还好尸毒侵入不深。”她说道。
有了祝子君这句话,我也放心了很多。
我亦蹲下身子,拍拍四眼,“怎么样,还活得下去吗?”
“就是痛,其它倒也没什么。死估计是死不掉了。”四眼咧着嘴想笑,但立刻被疼的倒吸凉气。
我见他还能开玩笑,确定他暂时没事了,便站起身,在原地打量着残局。
这土屋原本就不牢,现在更是墙塌瓦落。
我有点纳闷,起先我还以为姑获老鬼是什么厉害的角色,但不也是在举手翻掌间,就被解决的渣都不剩。之前他们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我还以为会是一场恶斗,没想到那么轻而易举,实在是让我白担心的一场。
只不过现在的气氛并没有胜利之后的喜悦,他们一个个依然脸色严峻,仿佛事情还没有完一样。
“接下来,需要——我做点什么?”我尝试着问道。
宋老头摆摆手,让我别急着说话,眼睛还盯在摄灵兽的身上不放。
那摄灵兽也是乖巧,挪动着身体靠近老宋,“嗖”的一下,不知从哪个位置,吐出了一颗黑色泥丸来。
宋老头伸手一接,平摊在掌心。
我走前两步,无臭无味,看不出什么名堂,似乎和普通的泥丸子,没什么区别。
但缓缓的,这泥丸便起了异变,周围竟闪放着一道幽幽的暗紫光华,紫光忽隐忽现,我再靠近一步,才发现这泥丸内,似有丝丝邪气,正盘旋绕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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