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监面色严肃,沉声对男人道:“过午不食是寺院的规矩,刚吃完饭,药就不能吃了,你是老居士,还不知道寺院的规矩吗?我不是针对你,更没有分别心,苦海无边,要是连这点苦都吃不了,又怎么能感悟到佛法真谛?”
“孩子还小,有胃炎,我带他来是想让佛祖保佑他病早点好,师傅,你行行好,孩子都疼的冒冷汗了,你就让他吃片药吧。”
寺监面露难色,对男人道:“你知道方丈执法甚严,孩子生病的确是可怜,不如这样吧,这次的修行你就别参加了,带着孩子赶紧去看病,等有时间了,有功夫了再回来修行。”
男人还要再说,一个四十多岁的居士正好路过,劝道:“寺监已经开了方便之门,赶紧先给孩子看病去吧。”
男人这才带着孩子离开,我挺茫然,带着孩子来修行,生病了,吃片要都不行,也太苛刻了吧?佛门普度众生,要不要这么死板啊?我好像有点懂了为什么普济寺连保护神都跑了,但还不确定,带着寇真和张润回到屋子,巧的是,那个四十多岁男人跟我们是一个屋的,见我们回来,站起来自我介绍道:“你们好,我叫杨帆。”
“杨哥好,我叫薛伟。”我介绍了下自己,寇真和张润也介绍了下自己,杨帆看上去是个老实人,跟我们小声聊了起来,他是本市轴承厂的职工,今年四十一岁,下岗后在保险公司跑业务,为人木纳,挣不来几个钱,老婆跟他过不了苦日子,带着孩子改嫁,杨帆心里苦闷,跑到寺院来拜佛,和尚开解他说是因果报应,上辈子不信佛,不做好事造成的这辈子苦难多,从那以后杨帆就信了佛,成了居士。”
老实人就说老实话,杨帆并不避讳说自己的事,是个老居士,寺里情况知道的比较多,正好从他这了解了解,我问道:“杨大哥,你在普济寺几年了?像刚才那种孩子生病,都不让吃药的情况多吗?”
杨帆听我问起,叹了口气,小声道:“以前老方丈在的时候,寺里虽然乱,但没这么多的规矩,有些事我们也看不惯,却也无可奈何,老方丈圆寂后,新方丈重整普济寺,规矩森严,倒也没什么,可有些是过了的。”
“什么事是过了的?”我好奇问道。
“有位付女士是外地人,家里特别有钱,小车,别墅,孩子都十几岁上初中了,前两年开始学佛,去年来到了普济寺,带来了家里的存款,放弃了老公、孩子、父母,义无反顾,按理说这样的,方丈应该劝导,方丈却很是表扬了付女士,付女士的丈夫带着孩子也来寺里找过付女士,但她却是一脸冷漠,心中只有‘佛法’没有亲情。还要把家里的别墅卖了,捐献给寺里……”
“那这事就没个结果了?”
“寺院又没有逼迫付女士强行捐款,加上当事人说是自愿,打官司都没地方打去,后来付女士在寺里整日辛劳,得了大病才被家里人强行带走,在普济寺学佛,你们要做好吃苦的准备。”
杨帆说到这,我已经相当无语了,普济寺是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当今社会,许多寺庙的确是沦为了挣钱工具,外道横行,魑魅魍魉,整顿是有必要的,可整顿的太狠,就有点矫枉过正了。
很快我们就开始受苦了,吃完饭只休息了半个小时,寺庙先是组织念经,念了半个小时经,按照各种规定磕头,恭敬,之后干活,普济寺要重建药师殿,组织了居士们和和尚干活,搬砖,和泥,重活累活,全都是自己来。
寺监当然是监工,不同的是,寺监也干活,一边干活一边告诉我们这些居士们:“干活也是修行的一部分,尤其是修建大殿,那是积阴德的,也是给自己来生积福……”
有了寺监做榜样,大家也没什么好埋怨的,干吧,可盖房子那是技术活,像我们这样没干过的,干起来是又费劲又耽误工夫,力气倒是没少出,状况也没少出,从一点一直干到了六点多才收工,工程进度就别提了,反正在我眼里跟没干没啥区别。
操蛋的是,还没有晚饭吃,因为过午不食,一天就那么一顿饭,干了一下午的重体力活,回去稍微洗漱下,就要念经打坐,寇真和张润累的都跟死狗一样,苦不堪言,去被我强逼着去做晚课。
众所周知,佛教是有早晚课的,早课僧众晨三时起床,集于大殿,上香礼佛,依序诵念楞严咒、大悲咒、十小咒、心经、上来偈赞、赞佛偈、三皈依、韦驮赞等经文,历时九十分钟。早课的用意在提醒自己,希望这一天处事待人接物,不要忘记佛陀的教诲,早课用意在此地。
晚课诵念弥陀经、忏悔文,进行蒙山施食,诵净土文,三皈依等,至唱伽蓝赞结束。晚课是反省,反省今天一天对人、对事、对物,有哪些做的是对的、正确的,有哪些是做错?做对了的,明天继续要保持,做错了的,明天一定要改正。
我们先是跟僧人唱大慈菩萨发愿偈,接着唱三皈依。然后念经,一套下来,两个小时就过去了,还是不能休息,要一起打坐。
累了一天,晚饭都吃不上,那真是胃里直犯酸水,还要打坐,疲惫的感觉潮水般涌来,哥们情不自禁的打瞌睡,可你打瞌睡都不行,有指事僧执法,坐姿稍微不对,就是一戒尺,我算是好的,毕竟是修炼道法的,还能坐的住,有些人就坐不住了,甚至稍一放松,都有人开始打呼噜,执事僧的戒尺就噼里啪啦的打了过去。
晚课一直到十点,大家才各自回房休息,高强度之下,体力和精神都消耗一空,谁也没心思说话,只有寇真愤愤不平的对我道:“伟哥,你说,这是特妈的普济寺还是整人寺?”
“稍安勿躁,既来之则安之,那么多人都坚持下来了,你有啥坚持不下来的?”我给了寇真两句,感觉累的不行,毕竟一下午都是重体力劳动,回到屋子想喝口水,刚端起茶缸还没等喝,杨帆对我喊道:“小薛,你怎么忘了?喝水之前要念咒,每一滴水里都有八万四千虫,你不念咒让师傅们知道了,又要打你手心……”
哥们这一下午手心没少挨打,都是喝水惹的祸,普济寺规矩森严到了一举一动都有规仪,吃饭是,上厕所是,喝水更是,佛门中说一杯水中有八万四千虫,喝水前念咒“庵,缚悉钵拉摩尼,唆和。”三遍,则等于不杀。
就差放个屁都定规矩了,除此之外,冬天看到生出的小虫,要装到有棉花的竹筒里,春天再放掉。走路,尤其是山路,要注意脚下的蚂蚁,尽量不要去经常爬山。放蚂蚁的时候,要注意不要放得太远,免得他们找不到自己的家。有蚊虫叮咬,不能拍,那叫供养蚊子……
规矩都在刚进寺的那本小册子里,我无奈的念了咒语才喝水,喝水的时候我突然想起前两个月跟红海棠斗法,杀死了不知道多少蛊虫,那算不算是杀生?真要按照普济寺教给我们的算法,那哥们死了不得被打入第十九层地狱?
越想越觉得无奈,喝了点水,肚子更饿了,为了抑制饥饿,哥们干脆上床睡觉,张润和寇真早就躺在了床板子上,都没洗漱,躺下就睡着了,我也觉得迷糊,躺在床上感觉全身跟散了架子似的,但还不敢睡,从怀里掏出张黄符,暗扣在手中,这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恍恍惚惚中,我感觉回到了万世经典,我突然发现我无比留恋那个小店,小店里面,铃铛和慕容春正在炖肉,香气四溢,铃铛端了一碗出来,对我道:“伟哥,慕容春的拿手绝活,东坡肉,好吃的不行,快来吃。”
我大步向前去抓筷子,抓过筷子刚要夹块肉吃,忽地屋子里起了一阵怪风,恍惚的我又回到了禅房,就见门被风刮开,从外面冲进来一个身穿五彩衣的神人,此人也就一米左右的高度,是个侏儒,身穿五颜六色的衣衫,头上还插了三根白毛,尖嘴,怪眼,跟雷公似的,旋风一般进来,对我喊道:“谁让你进寺了,滚,滚,快给我滚出去,不滚出去就揍你!”
这个东西绝不是找我要小花的魇祟,魇祟没这么嚣张,离奇的是,我感觉到了它身上怒火,却没感觉到它身上有什么邪恶阴气,慕容春说过鬼梦,鬼进了人的梦中,等于是鬼也做梦,叫做鬼梦,那这个东西进入我的梦里算是什么?
虽然是在梦中,哥们神识却是清醒的,虽然有点鬼压身一样动弹不得,却也难不倒我,就在那东西朝我冲过来要动手之际,我猛地念诵了句咒语:“五帝之君,五帝之名。吾统五令,火急奉行。”
我猛地从梦中清醒过来,恍惚的见到旁边有个黑色的影子,伸手一扬,黄符甩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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