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毕竟还是动物,做事儿都是遵循本能的,目的只有两个,或是利,或是欲,这疯子让李神汉帮忙在中间牵线搭桥,让阿山家人用他的血来给阿山解蛊,对疯子有什么好处?
几者之间肯定不存在欲,那且说利,为了骗钱?只是一档子事儿的买卖,能骗多少?更何况如果只是为了骗钱,疯子为什么要装疯?凭我们看到疯子那本事身手,有绕这么一大圈子的功夫什么钱赚不到?
思来想去,我和唐克把疯子这事儿先放下,嘱咐李神汉要是碰到那疯子必须及时和我们联系后,我们俩就从李神汉家离开了。
除了一个号码,基本是无功而返,我查了一下归属地,电话号码就是在当地办的,打了一下也是关机,估计根本就是个临时号码,用完了就扔了。
我们回到阿山家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了,阿根还在,但是阿山的媳妇走了,听说是一大清早起来就坐车去了那个小山寨,过去照顾阿山。
关于这件事儿,我和唐克很惋惜,但是毕竟是超出我们能力范围内的事情,除了惋惜,没别的办法。
唐克说,蛊,其实也不是解不了,不过情蛊有别于其他蛊,是在精神上对人进行控制的,如果来硬的,阿山也恢复不了以前的样子,下半生估计也是疯疯傻傻的过了。
但是如果不解的话,短则三月,多则三年,阿山肯定会死在情蛊的折磨之下。
事情是人家的事情,解决方法肯定让人家自己做选择,我们说了之后,阿根有些犹豫,阿山的老爹则放了硬话,要是疯疯傻傻,不如就别活了,反正是自己做下的孽,是死是活,全看他的造化。
阿根送我们出门的时候悄悄告诉我们,他最近肯定会去找阿翠,想办法让阿翠把阿山的蛊给解了。
从阿根家出来,我还长吁短叹的一阵惆怅,似乎明白了老爷子当初为什么学习风水方术这一行,也明白了为什么每次遇到了不能解决的事情,他都会愁眉不展一阵子。这世界上是没有什么毫无一己私欲、完全无私伟大的人,说白了,治病也好救命也好,都是替自己刷成就感,既然有成就感,肯定也有挫败感。
我正唏嘘的时候,唐克一巴掌拍在我肩头,道:“你还有工夫替人家惋惜呢?你先替自己惋惜惋惜!”
“我惋惜什么?”
唐克冷笑一声,没有答话,而是先过来捏了捏我的腿,“行,还算结实,那就这么着了。”
“什么就这么着了?怎么着啊?”
唐克一拍自己的大腿,“车都没了,腿儿着呗!11路公交车,想走到哪儿走到哪儿!”
我们身上的钱根本不够再租车,而且唐克现在对“租车”这俩字儿过敏,我只要一提租车,唐克的脑袋跟拨浪鼓似的就开始往外甩脏话,押金是从他信用卡上扣的,要是车找不回来,唐克半年的收成都打水漂了。
但是我们在县城里转了两天,那疯子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彻底消失了。
其实可能丢的不是我的车吧,我倒没那么紧张,再说自己开车也累,接下来的路我们只能坐乡村巴士,我倒乐得清闲。
崖塔县跟这儿有一段距离,在网上都查不到具体的转车方案,我们要先坐小巴车前往另一个大县城,从哪儿坐一夜火车,到了之后如何转长途车,还要到了地方再说。
小县城的乡村巴士一天只有一班,我和唐克做好决定的时候距离开车就二十分钟了,一路狂奔过去,连饭都没来得及吃,才发现那车上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人,还要等人坐满了才发车,让我们很是郁闷。
俩人百无聊赖,大眼瞪小眼地坐在车上发呆,我干脆靠在车窗上打盹儿,迷迷糊糊中感觉车已经开出去了,在乡间公路上颠簸,感觉好像跟摇篮一样,累了几天,睡得也香,不知不觉竟然睡梦魇了,明明感觉到手机在深山震动,我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啊,啊,对,嗯……”
唐克的声音在旁边响着,我一个激灵就挣扎着睁开了眼睛,看到唐克正拿着我的电话在说什么,我还没来得及问,唐克已经挂断了电话,就看他一脸凝重地望着我。
“怎么回事儿?谁让你接我电话了?”我郁闷地抢过电话,想看看是谁打来的,唐克却摁住我的手,“没想到你在外面还有个小情人呢!”
周围的乘客立刻向我俩投来了异样的目光,我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谁打的电话?”
我说着打开手机,看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号码归属地在埁都。
“没什么,警察打的,你们家丢东西了。”
唐克一本正经,嘴里却是想一出说一出,我被他弄得云山雾绕,唐克凑在我耳边低声道:“你认识个刑警队的吧,人家打电话来找你问点儿情况。”
一听说刑警队几个字我就有点紧张,“问什么情况?丢什么东西了?”
我想该不会是我的小茶楼出什么问题了吧,却看唐克摇摇头,“太平间,老头儿章的尸体没了。”
“什么?!”
我没控制住,张口便叫了一声,引来前后一阵好奇的目光,车上坐着的都是进城办事儿的老乡,还有几个见过大世面的城乡洗剪吹,大家一脸的纳闷儿,唐克瞪了我一眼,挪着屁股跟我保持距离,那目光好像看到了一只傻X。
好吧其实我不是故意的,就是震惊,特别的震惊,老头儿章的尸体不见了?怎么可能?!
打电话来的是刑警队那个汉子,上次在广兴古货碰上的那队便衣的头儿,一直想跟我要个真相那个,我倒是说我会去找真相,找到了或许会告诉他,但是我只是说或许。
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给我打电话。
唐克说,那个汉子在电话里说老头儿章的尸体本来放在停尸间里,而他们调查这件案子也一直没个头绪,他前两天不知道怎么抽了筋,突然想去看看那具尸体,谁知道过去了却发现尸体不翼而飞--放尸体的冰柜被锁得好好的,没有撬锁开锁的痕迹,但是尸体就是不见了。
停尸间的工作人员没理由监守自盗,最关键的是,局里对停尸间把控非常严格,三步一个摄像头,但是那天前门后门摄像头都没有发现有人把老头儿章的尸体抬出去。
这不叫不翼而飞,还能叫什么?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给我打电话,但是这件事情绝对和我们正在追寻的真相有关系。
见我一脸愁云,唐克摆摆手安慰我道:“你放心,人家没说和你有关系,就说你要是知道什么消息,跟人家汇报汇报。”
“不知道。”我摇头,我还在等着他能给我什么线索呢。
关于老头儿章的尸体被人偷走的事情,我最关心的,是偷走尸体的人到底是谁,无论他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这样做,都肯定跟我们有关系。
我给刑警队的人打了个电话,对方和我谈了个条件--互利互惠,线索交换。
出于私心来考虑,我不知道他能给我提供什么样的线索,而且到现在为止,我还不知道我家老爷子在这件事情里到底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嘴上虽然一口答应下来,但是接下来的事情,我打算先按兵不动。
对于我的决定,唐克忍不住赞扬,“行啊,脑子终于开窍了。”
我斜睨他一眼,“你想说什么就直说。”
“齐不闻,你记着,人在这个社会上,根据不同事件会扮演不同身份,你现在不是律师,没有义务做什么正人君子……当然了,我不是说让你做坏人,我只是劝你,三步而取其一,一招制敌。”
唐克说的三步取一,是下棋的规则,放在为人处事上,一点都不为过。
人之所以会纠结痛苦,大多因为目光短浅,如果将人的生命比作一条直线,遇到的每一件事都是这条直线上的一个点,目光放长远一点,将自身从局内退出去瞻观全局,才能看到真相。
当一件事情不能变好的时候,最好的对策是静观其变,大道理很多人都明白,做的时候却当局者迷,就像我现在,盲目乱动反倒会将自己置身于谜海之中,少做,好过乱做。
我看了眼窗外,夜色迷离,周围的景观渐渐变得繁华,我们已经驶入了市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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