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克的话,说的一点不假。
可我理智上虽然明白是这么个道理,感性上却受不了,我小时候听的是三侠五义的故事,仁义礼智信是装在心里的东西,而那个是从小把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跟我相依为命的爷爷,哪怕今儿就豁出命去我都认了,偏不能对他不管不顾坐视不理。
唐克劝我劝得口干舌燥,紧着腮帮子咽了口唾沫道:“我的齐少爷哟,特么我唐克也不是吃屎长大的,那是你老爷子,就不是我老爷子了?管,管,这事儿咱们肯定得管,但是管也得有个策略,你什么准备都没有贸然就去了,到时候让人一网兜包圆,咱是去救人还是自己把脑袋割下来给人往手里塞去了?”
“你说有什么策略?”
见我回心转意,唐克这才终于坐了下来,“你也说了,人家人多势众,咱们在明的不如在暗的,我看要不先偷偷去打探下情况。”
唐克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小老头儿一家子,“大好的资源你怎么不知道利用起来呢?”
我这人就这样,其实也算不上是急脾气,被唐克劝了一下,心里那股着急的劲儿渐渐缓和下来,他的话也不无道理,既然他说有办法,我也就不那么抓心挠肝了,“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唐克眯着眼睛斜睨着旁边的人群,“一大家子人命呢,眼前的事儿先摆平了再说。”
唐克说,这附蛊灵虽然厉害,但是拆分开来,也不是没有对付的办法,灵体肯定是晚上才出来的,趁着现在才中午,先对付了蛊再说。
蛊,肯定是藏在这地下,很有可能是当年某个蛊师炼蛊于此,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可能是要出门或是算到自己大限将至,于是用灵体来守护蛊虫。
蛊师虽然是个生僻的职业,但是和所有行业的大师一样,一辈子追求的都是炼出一个最厉害的蛊,即便是命不久矣,也希望自己的作品能存留于世。
但是不知何种原因,这蛊师一去不返,蛊也就长久埋在了下面,至于上面如何如何建地盖楼,这都是后话。
唐克召集了十来个膀大腰圆的壮汉,让他们拿好工具,直接来到地下室里,铁锹镐头齐上阵,将地面凿出了坑,眼看挖到两米以下,昏暗的灯光下只能看到一个个汗流浃背的脊梁时,底下的一个汉子突然叫了一声,说下面发现了东西,好像是个瓦罐被敲碎了。
“什么?敲碎了!”唐克惊呼着问了一声,不等那汉子回答,底下立刻传来了尖叫声,就看几个汉子好像中邪了一样,在地上乱滚,惨叫声连连,剩下的人纷纷躲到一边,唐克立刻大骂道:“都愣着干嘛!不想死的都上来!”
一道黑乎乎的东西在地下蹿动,速度之快,根本看不清楚是什么东西!
人们手忙脚乱往上爬,但底下还是有两三个没能爬上来,不过片刻的功夫,那两三个人羊癫疯似的捂着伤口在地上抽搐了一阵便倒在地上不动了。
其余的人跃跃欲试,高呼救人,想下去将那人拉上来,唐克大吼了一声,“不用了!已经死了。”
周遭瞬时间静匿下来,没人说话,黑着脸看着下面,有那么三两秒钟回过神后,人就乱了阵脚都想逃命,唐克拽过了小老头儿硬是堵在门口,只见唐克剑眉耸立,沉声一句道:“今天有一个算一个,凡是出了这个门的,我保不了他的死活!”
这话一开口,剩下的人虽然脸上慌乱,但身子靠在墙边也不敢乱动了。
两米的深坑下面,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唐克不慌不忙,叫人拿来了先前准备好的公鸡扔进去,红冠大公鸡扯着嗓子低叫,跳脚在地下东奔西窜,唐克跟看斗鸡一样,蹲在坑边,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周围的人面带好奇,却没人敢凑上去一看究竟。
时过须臾,一声尖锐的鸡叫声在坑里刺耳欲裂,唐克击掌叫好,命人将公鸡钩上来,就看那公鸡嘴里咬着一只硕大的虫子,六足八钳,身上沾满了蛊涎,油光锃亮甲壳硬挺,活像个怪物,但被公鸡咬着,身子虽是扭动却也挣脱不开。
“这就是蛊虫。”唐克指着吊在半空那公鸡嘴里的东西,还捅了捅公鸡,将它嘴里的蛊虫晃了晃,给大家亮了个相。
其实不用唐克解释,我也猜到个大概,依照唐克之前给我讲的那些经验来判断,这是个生蛊,生蛊远比阴蛊好对付,但我也躲得远远的,不过好在唐克说,这只蛊虫应该还未修炼成形,也算其他人命大,敲碎的瓦罐里只有这么个家伙。
“这地下肯定有一只厉害无比的蛊虫,否则蛊师也不用大费周章炼什么附蛊灵。”唐克深吸了口气,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唐克让人把叼着蛊虫的公鸡抓进缸里封住,往里面注生猪血,将蛊虫溺死。
吩咐好后,唐克让其他人继续下去作业。众人虽然心有余悸,不过那小老头儿好像很有威信,被他骂了几句,汉子们哭丧着脸又爬了下去。
接下来的活计,就不能再用铁锹,为了避免将蛊盅打碎,汉子们只能跟考古作业一样,用小扫把来进行。
差不多到下午四点的时候,深坑已经被清理好,里面露出了七乘七见方的七七四十九个蛊盅。
蛊盅排列整齐,跟棋盘格似的,我看了一眼就觉得眼晕,忙问唐克接下来怎么办。
唐克说,这些蛊盅里应该只有一部分是非常厉害的成蛊,但是究竟有几个,究竟是哪几个,他也不清楚,还要试一试再说。
我想起刚刚那几个人的惨死,心尖儿又是一颤,“你要怎么试?”
唐克没说话,让人拿来了个大盆,勾了勾指头让那些壮汉站成一排,他自己搞了个小马扎蹲坐在地上,手里拿着把匕首,挂着一脸凶悍的屠夫相,将那些汉子拽过来挨个取血,滴滴答答的血水顺着指尖儿往下淌,全部流入盆中。
我看得胆战心惊,慌道:“你这是要干嘛?”
“试验啊!不用他们的血,难道用你的?”
一看这架势,取血果然不能挑着一个人取,不然这一大洗衣盆的血怎么不也把人流干了?好在这众人拾柴火焰高,人多嘛,没一会儿功夫,一只大脸盆里就流满了血,往起来一抬,盆边都被沉得变形了。
唐克拿着一只水瓢在前面走,后面就有人端着盆在身后跟,唐克将血一瓢一瓢舀起来就往下面的蛊盅上泼,不过几分钟的时间,蛊盅上鲜血淋漓往下流。
“好了,你们都出去。”
唐克说完,我也准备往外走,却被他按着肩膀,阴笑着看我道:“师哥,你可不能走啊!”
见了鬼的……我都不知道我能干嘛,唐克却拽着我,只说让我陪他说说话就行,我冷着脸,“别!我和你没什么可说的。”
话没说完人已经被唐克按在小马扎上坐下,唐克坐在我旁边点了根烟,盯着地上排列成行的蛊盅,“就等一会儿,有好看的!”
好看的?我看是要命的还差不多,我不敢说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一排排蛊盅,生怕突然发生什么事情猝不及防,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看了一会儿,蛊盅上毫无动静,人也有点儿走神,我的思绪不由自主就飘到了老爷子那件事情上,不知道老爷子现在在干嘛,那个发短信给我的人到底是谁,会不会是那个姓叶的大汉?这个想法让我一激灵--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太玄妙,我和他对面相逢不相识,不,主要是我没认出他,但是怎么也想不到在这背后还有另外的因缘际会。
就在我出神发愣的时候,唐克突然“哎哎”地叫了一声,指着那蛊盅道:“来了!来了!”
什么来了?我顺着唐克指着的方向一看,就看到在一排蛊盅里,横三竖二的那个蛊盅动了一下。
我起初还以为是自己眼花,八成是看错了,但那蛊盅很快又动了一下,就像个人在抽筋似的,这抽搐的动作很快加剧,紧接着,就看蛊盅好像帕金森一样,不停地抖了起来!
与此同时,蛊盅里发出了一阵瘆人的“咯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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