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仅有一口破铁锅,一个不知道还能不能使用的电饭煲,然后就是一些洗得发白、还有几个拳头般大小洞的被褥。
再去看右手边的木板床,上面躺着一个佝偻的老妇人,光线虽然昏暗,但她的面容我还是看得清晰,她的脸色惨白如纸,脸上更是长满了黄褐色的斑纹,同时因为剧烈咳嗽,嘴角甚至溢出了血来。
“小同、同志,是不是……是不是,咳咳!咳咳咳……”
老妇人咳嗽越来越剧烈,我见了急忙走了上去,把手放在老妇人佝偻的后背,之后将丹田之中的真气,丝丝缕缕地渡入老妇人的体内。
药王神针的确能济世救人,除了蒂法之外,我没有对别人进行过诊治。
当我给老妇人号脉的时候,眉头则是凝得更紧了,这老妇人已经病入膏肓,别说是我,就是大罗神仙来了,恐怕也救不了。
眼下我只是让老妇人的气息顺畅一些,并不算复杂,只需要用真气将老妇人的气息调顺就行了。
老妇人气息被调顺了,又急忙用颤抖的手抓住我的手臂,满脸急切地看着我:“小同志,是不是、是不是找到夏冬青了?”
我万万没有想到,老妇人身体已经到了如此状态,竟然还念念不忘我爹。
我将老妇人缓缓扶了起来,之后我当着老妇人的面,对着她跪了下来。
“小同志,使不得,咳咳!使不得啊!”
老妇人情绪显得十分激动,同时也引来门外一些邻居的关注。
“你们这是怎么了?”
“怎么让人跪在地上,快让人起来吧。”
我毕竟是军官,肩膀上的军衔都带着呢,因此门外很多人都纷纷劝阻我。
“这一跪,是我替我爹跪的。”
说着,我对这她磕了一个响头。
老妇人定定地看着我,一开始她还没仔细观察我的脸,而她越看,表情就越发激动,她的手也不住地颤抖了起来,牙齿死死地咬着嘴唇!
我抬起头,对着她说:“我叫夏雨,夏冬青是我爹。”
老妇人则是不住地点头,她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责怪之色,只是那眼泪却扑簌簌地流淌了下来。
我不明白她的心境,又对着她磕了一响头,抬起头的时候,额头明显感觉到火辣辣地疼。
父债子还,我爹欠他们家的,我必须要还。
老妇人的身体本就不好,看到我之后,她那原本浑浊无光的眼眸里突然泛起了希冀,她转头看了身边那干瘦巴巴、如同非洲难民一般的小女孩,正要开口,忽然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我急忙上前搀扶住她,对着外面的人大喊:“快叫救护车!”
半个小时后,汶安县人民医院。
老妇人在第一时间被推进了手术室,而为她进行手术的是医院的副院长和外科主任。
两个小时过去了,手术室的灯依旧没有暗下来。
手术室外,我捂着头坐在长椅上,整张脸都如同纸团一样皱了起来,但内心却好似被一把锋利的小刀,一点一点地割着。
“唉一一”
寂静的走廊里传出了我长长的叹息。
不多时,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传了过来:“哥哥。”
正是这一声呼唤,让我忽然意识到,自己身边还有一个小妹妹。
我转过头,却发现小女孩那脏兮兮的小手递来了一个比墙壁还要白的馒头。
“哥哥,你吃吧。”
我愣住了,没有想到小女孩会把馒头给自己,因为从她偶尔吞咽口水的小动作,我看出,她肯定也是饿了。
见我没有拿,小女孩很认真地说:“这是刚刚一个护士姐姐给的,很干净,我、我没有咬过。”
我脸上的痛苦之色渐缓了不少,伸手拿过馒头,大咬了一口,然后伸手将小女孩拉到自己身边,让她坐在自己身边的椅子上。
“告诉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夏新蓝,奶奶都叫我小蓝。”夏新蓝又抬头看向手术室的大门,一双灵动的双眼闪烁着担忧之色,“哥哥,奶奶一定会没事的,你不要担心。”
我没有想到,自己竟会被一个这样一个小女孩安慰,苦笑的同时,也倍觉温馨。
等等!
她姓夏?
她为什么会姓夏!?
她不会我爹跟张梅——不对啊,我爹死了都快十年,夏新蓝看上去也才八九岁而已。
可是,她怎么会姓夏呢?
她爹是谁?
“咕噜——”
夏新蓝的肚子不争气地叫出声来。
我伸手轻轻抚摸着夏新蓝的头,对着夏新蓝道:“肚子饿了吧?哥哥去给你买饭,你在这里等一下。”
“哥哥,我不饿。”
夏新蓝坚定地摇了摇头。
“傻丫头,哥哥就是再穷,也不能让自己的妹妹挨饿。”
说着,我站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考虑到夏新蓝还在长身体,我刻意多买了一瓶纯牛奶,而且还刻意让店老板热过,因为夏新蓝的肠胃从未接触过牛奶,冷牛奶很有可能会让她腹泻。
我回到手术室门口的时候,夏新蓝的动作让我的心再一次揪了起来。
她并非如刚才那样坐在椅子上,而是缩在一个角落里,双手抱着脚,蜷缩着身体,下巴贴着自己的膝盖,脸上尽是担忧和害怕。
她的眼角含着一丝丝泪水,不知道是因为害怕失去一直相依为命的奶奶,还是在担忧自己的将来。
我的脚步声由远至近,夏新蓝好像没有听到一样,依旧缩在角落里,身体瑟瑟发抖。
一双大手伸了过来,轻轻地放在夏新蓝的头上,她本能地一颤,惊恐地抬头,却是看到了一张她永远都无法忘却的笑脸。
“饿了吧,来,先吃点东西。”
我扶着夏新蓝坐在长椅上。
我买了两份盒饭,夏新蓝打开饭盒之后,并没有如我所想的那般狼吞虎咽,不但细嚼慢咽、更会转头看向我,眼角挂着泪珠,脸上泛着幸福的笑容:“哥哥,真好吃。”
一种很温馨的笑容浮现于我的脸上,不过,我心中最牵挂的,还是身在手术室的老妇人。
夏新蓝毕竟还是个孩子,她等得累了,就趴在我的大腿上睡着了。
我将外套脱了下来,盖在她身上,双目一直盯着手术室大门。
“咔。”
这时候,门内传出一声异响,接着大门打开了,夏新蓝也同时醒了过来。
我急忙冲上去,对着走出来的护士问道:“护士,她的情况怎么样?”
护士没有说话,又走了进去,后面医院的副院长走了出来,他解下口罩,流露出一张疲惫的脸,同时脸上还带着一丝遗憾之色。
看到医生流露出这样的表情,我的心“咯噔”了一下,颤着声线:“医生,她……”
“我们已经尽力了,她的血管堵塞很严重,血栓也很多;而且,她的肺因为长时间的剧烈咳嗽,已经有三处穿孔,虽然我们已经进行了修复,但因为她的心脏已经衰竭、而且脑膜也有十分严重的炎症,我们尽力了。”副院长看着满脸戚然的我,又是长叹一声,“两个小时后,她会苏醒过来,这恐怕是她生命最后的时间了,好好跟她说说话吧。”
因为我身份特殊,副院长刻意把医院最好的病房空了出来。
晚上十点左右,他终于苏醒了。
她缓缓睁开双眼,发现我就坐在她身边,小丫头夏新蓝因为过于疲惫,已经在旁边的沙发上睡着了,身上盖着护士送来的毯子。
我并不知道,这张沙发,是夏新蓝睡过最好的一张床,因此她睡得特别香甜。
“奶奶,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她硬撑着身体对着我笑着说:“没事、我没事。”
“我一定会治好你的,明天一早,我们就去军区医院,那里有全国最好的医师。”
张梅只是摇头,哽咽的她已然说不出半个字来。
“奶奶,你若是累了,就先睡一会。”
她依旧摇头,她平缓了一下情绪之后,对着我伸出颤抖的手。
我接过她伸来的手,看着对方那惨白且憔悴的脸,我的眼眶又湿润了。
老半天,她才艰难地开口:“孩子……你跟你爹真像……当年,他也是一身军装,人高马大地杵再那儿……”
仿佛又回想起了最为美好的画面,她那满是皱纹的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一份十分难得的灿烂笑靥。
而我却是有些看痴了,因为我忽然发现,她的年纪其实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大,同时我也多了一份瞎想,急忙开口说:“您、您是张、张梅?”
她点点头。
天呐,她竟然是张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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