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池符是灵体天生的克星,君不见比你这小鬼胎NB那么多倍的修罗护法都着了道嘛。这种符箓不知从何而来,我只知道用它能剥掉鬼物一身道行,而且单单是拿在手里催动它的气息,便能将厉鬼吓得肝胆俱裂。
所以在我轻轻地把符咒贴在鬼胎鬼门时,鬼胎吓得凄厉的惨叫。如果说把他打了下来,不让他出生是毁了他一世的修行,使得他要走正道就还得回地府继续历劫的话,这张收池符便会让他千年道行一朝丧。
“啊!!我不要出生了,我要回地府,快让我回去吧!”
“啊啊!!地藏菩萨,我一定好好修持,再也不敢罔顾阴律了!”
“啊啊啊!!放我走吧!”
符贴在他的额头,一股灵魂的刺痛传遍了他的鬼体。鬼魂的本质只是一团有意识的能量,所以刺一点跟刺全身没有区别,鬼胎被我的符刺得满地打滚,嗷嗷直叫。
在这个过程中,他眼中那血一般的仇恨涣散了,虽然取而代之的是淡蓝色阴郁的恐惧,这种恐惧之深是十八层地狱之中也少有的。
“你真的要回地府吗?”
我淡淡的对鬼胎说。
而鬼胎听到我的问话,自己扭了扭肩膀感受了一下。虽然有些疼痛,但不过是小摩擦,远没有先前感受到的收池符气息那么危险。
鬼胎抬头看着我,我晃了晃手中的收池符,微微一笑。没错,对于一个本身没有犯错,却因为人间世道规则的缘故,不能让他出生的孩子,我又怎能用收池符这等危险的大杀器呢?那有点太残忍了吧,毕竟我不是黑爷,还有人性。
鬼胎在头上抹了一把,终于知道先前刺痛他鬼体的究竟是什么了。一团小小的神火,以鬼胎身上的鬼气为燃料,正不紧不慢的燃烧着。
没错,我贴在他头上的根本就不是收池符,而是真火符。
“你特么耍我!”
鬼胎恶狠狠地看着我,不过他眼中的红芒却没有再现。红芒是他对于被母亲流下,心中的愤怒、痛苦。但就算再绝望再痛苦,他也并非没有出路,大不了回阴司重修便是了。这种绝望,又怎能及得上死心剑绵延百年的顾忌。
所以他的魔性其实在最开始,蓝光涣散之时已经被死心剑击得松动了。之后我又拿出了收池符,用收池符一吓,逼他狗急跳墙回到那条窄窄的、却是理智情况下最明智的生路。于是鬼胎心中的愤怒被浇灭,我也算是把他从魔道拉了回来。
不过黑爷在心中对我说,我今天玩的这套其实不是道门的法,而是类似和尚的当头棒喝。据说在西天灵山的沙弥之中,凡有迷茫不悟,不识三宝真义的,阿罗汉便会在凌云渡口上扁一舟,与沙弥同乘,以佛法问其悟是不悟,且沙弥必须明心见性不能说谎。
若沙弥悟了,阿罗汉便将沙弥度到彼岸;若是不悟,阿罗汉便用手中船篙揍他,一边揍一边问他佛理,悟是不悟?凌云渡口为净土与凡尘之交界,若落入水中便永堕红尘非畜生道轮回千年不能解脱,所以实际上在来到船上的时候,沙弥便没了退路,只有领悟这一途可走,不悟还揍你。
把人逼到墙角,还拿大棒子使劲揍,沙弥往往狗急跳墙,也便悟了。这便是佛家当头棒喝的修行之法,与我用收池符吓唬他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鬼胎似乎不怎么领情,认为我耍了他,发狠还要来跟我斗。
我微微一笑,你这小鬼修行不弱,黑爷现在功力又不足,给你斗我就是傻子。我只夹着收池符,用手轻轻一弹,一股对于灵体来说无比危险的气息便向着周围扩散开来。不刚鬼胎吓得缩着脖子双手抱头站到墙角,就是我这边的青光鬼、胡小灵高小刚也吓得气息不稳,不敢靠近我身边。
当头棒喝,对面的沙弥悟不悟其实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棒子可是在咱手里的!
鬼胎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手里的收池符,小脸儿抽抽在一起,纠结了半天问:
“我现在算是夭折的鬼胎,不被人做成佛牌就不错了,你真能超度我进地府?”
我拍着胸脯保证道:
“咱是专业的啊,堂口有九鼎铁叉山的许可,下头钟天师、牛总兵,还有地藏王菩萨咱都熟啊!我看你也找回了一点下面的记忆,地藏王身边修行的修罗护法是叫南辞对吧?要不是跟菩萨熟我怎么知道……”
见他有点松动,我就把在地府所有可以扯的虎皮,甚至结了小梁子的南辞都拉成了大旗。
鬼胎又沉默了一会,惨然一笑道:
“罢!罢!罢!多年修行,无论是到阳世跟小丫头胡闹一番,徒增因果;还是因为这点怨气大开杀戒,毁了道行都非我所愿,我差一丝便能圆满,没想到却也因此执着不能圆满。便应了你吧……”
他的修行本就极高,这一下明心见性,放下了心中的邪念,脸和身子虽然还是发育不良有些残缺的,但却看着舒服了许多。
鬼胎微微一笑,示意我可以动手送他去地府了。他还伸出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好不洒脱随意。
不过我更洒脱随意,我默默地在包里翻腾了一会,翻出以前装青光鬼的矿泉水瓶子来。这瓶子上有黑爷下的咒,也算是一件法器。
鬼胎很从容,我也不客气,我把手上布满了黑气,抓住他就往矿泉水瓶子里边塞边道:
“……那个啥,最近我刚搬新家比较忙,等我忙过头就给你好好烧点纸钱,让我家清风教主送你下地府。”
我不知道鬼胎会怎么回到,因为他还没回答我就已经把他塞进去了。
我们都长出了一口气,终于结束了……然而这时天光也已经现了,外面鸡鸣了。
鸡鸣之后,我就觉得自己全身都不对劲了,有一种猎物被狮子盯上的感觉。
第一缕晨光穿过窗户照在了我的脸上,按理来说应该很温暖,但我只感到一阵冰冷和眩晕。
随着晨光照过来,好像有一柄重锤同时敲在我的心上,我觉得自己的三魂七魄都在震荡,恶心想吐,骨头都重了三分直接晕了过去……
在晕过去之前,我听到黑爷悠悠的叹着:
“自己作死,莫怪旁人;帮人堕胎,无边罪孽,便是凡夫也要天降业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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