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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进院落里有一湾碧湖,二进院落里有两池香汤。
上房内室里,雕花隔扇后,两池香汤首尾相接以鹅卵碎石曲折隔断,李英歌改图纸时,将原本方正的浴池改做阴阳图似的形状,美其名曰男汤女汤各不相干,她欲盖弥彰,负责洒扫内室的谢妈妈只当不知。
此刻池底水涡成旋,排出污水,涌进清水,温香水波拍上池边,水花飞溅地砖上散落的甲胄、衣物,洒上倒映的两道交错人影,氤氲成星星点点的水渍。
萧寒潜慵懒靠坐玉石矮凳,曲着长腿圈着长臂,掂了掂腿上小媳妇儿,皱眉不满道,“媳妇儿,你怎么还是这么轻?半年没见,不长个子没办法,怎么也不长肉?”
某人死不承认她长高了。
李英歌决定不和幼稚鬼计较,调整了下分腿坐在某人膝头上的姿势,挽着裤腿露出一节莹润脚踝的双腿一夹,止住某人乱动的长腿,一手拽胡子,一手捏着剃刀,就着某人糊了满脸的皂角泡泡轻轻刮,“寡虞哥哥,你别乱动,也别说话,小心剃刀无眼。”
她轻车熟路,不是第一次帮他刮胡子,挽起的袖子叠在肘窝,纤细手臂时起时落,划出白嫩的光影。萧寒潜抿着薄唇无声笑,乖乖闭嘴却还不老实,追着小媳妇儿忽动忽静的手臂,有一没一下的轻啄她的手背、皓腕。
李英歌气笑不得,捏着某人的下巴固定住那张晃来晃去的俊颜,瞪眼道,“寡虞哥哥!腿不准动,脸也不准动!哪儿哪儿都不准动!”
小媳妇儿好凶。
每次刮胡子他都不老实,每次刮胡子她都要凶他。
不过,被小媳妇儿管教的感觉,还挺好的。
萧寒潜耷拉着剑眉哦了一声,虚心受教偏屡教不改,小媳妇儿小手很忙,他的大手也没闲着,挑着小媳妇儿的中衣衣摆偷偷滑进去,一路向上,目标明确,攀上山峦掌心微拱,剑眉一瞬飞扬,“媳妇儿,你身上不长肉,这里……倒是长大了不少。”
李英歌手一抖,怒摔刮下的胡子,拽出某人使坏的大手塞进剃刀,哼道,“寡虞哥哥,你闲得手痒是不是?剩下的胡渣,你自己刮。”
每次都这样,闹得她只差没划花他的脸。
偏她渐长渐开的身子,三年间叫某人逮着机会就玩儿了个通透,早已青涩不再,叫那一握险些软得坐不住,哼哼声亦绵软。
萧寒潜畅声笑,抱稳小媳妇儿调转身形,换她靠坐玉石矮凳,他长身站立矮凳前,转着指间剃刀坏笑,“媳妇儿,哪儿有你这样伺候人,伺候到半道撂开手的?”
他表示小媳妇儿不专业,折身倾近,长臂抵上小媳妇儿脸侧,圈着小媳妇儿扬起俊颜,拿胡渣刺小媳妇儿的脸,“你亲我一下,我就自己刮胡渣。”
乍见的时候只求抱抱,服侍他泡汤的时候没动手动脚,原来在这里等着她。
李英歌笼在他投下的阴影里悄悄红了脸,垂眸贴上某人坏笑的薄唇,呐呐道,“张嘴。”
她嫌他胡渣太刺,有碍亲亲。
他任她颐指气使,启唇迎接。
可惜交缠间始终躲不开某人唇边嘴角的胡渣,李英歌忍不住笑场,轻咬某人紧追不放的舌尖,脆声笑道,“不亲了,好痒。”
萧寒潜化郁闷为动力,果断放过小媳妇儿,直起身仰起头,长指抚面,自己刮胡渣。
李英歌抬眼,入眼便是他后仰脖颈牵出的刚硬线条,目光掠过他抚着俊颜抵着脖颈的修长手指,触及他绷得凸起的喉结,莫名心口一跳耳根发烫,忙调开视线看向他衣襟松垮的腰腹,数着上头新添的伤势道,“寡虞哥哥,你是下了战场就直接往祁东州来的?曲江道的军务怎么办,你一个人回来的吗?”
他爱拿话逗她,却从不曾真的因私废公。
“该交待的都交待下去了。有张枫和李松在,还有定北候,曲江道如何收尾,战事如何铺排,不必我亲力亲为。”萧寒潜轻声笑,指下喉结一动又一动,“我带着小福全儿一块儿回来的。他这会儿不是摊在马厩里动弹不得,就是被汪曲几个抬回了起居处。明天记得交待常九、常十一声,做顿羊蝎子犒劳小福全儿。”
他策马疾行,心里惦记着小媳妇儿,身累心不累,小福全儿却是身累心也累,跨进祁东州城门后,怒而扛起两匹口吐白沫的战马直奔王府马厩,一身神力彻底告罄。
唯一惦念的,就是擅杀猪宰羊的常九、常十,亲手做的热乎羊蝎子。
倒地不起的憨脸跟交待遗言似的,求自家王爷别忘了跟小王妃提一嘴。
李英歌听得又好笑又嘴馋,眨着眼睛小声道,“我也想吃。”
羊肉热气,自从她有一回放飞自我吃得嘴角起泡后,某人就管头管脚,除了冬至、除夕外不准她碰羊肉。
某人不在,谢妈妈自动顶上,不准吃冰的不准吃燥的,口腹之乐顿时被腰斩。
萧寒潜闻言半点不心软,似笑非笑的看着装可怜的小媳妇儿,话都懒得答。
李英歌混水摸鱼失败,心下撇嘴,面上忙端正错误态度,关心某人道,“寡虞哥哥,你这次回来,什么时候再走?”
“不走了。”萧寒潜丢开剃刀,摸着恢复光洁的俊颜挑眉道,“这仗接下来还要怎么打,打到什么地步,端看狄戎识不识相,父皇最终是何论断。定北候半月后整军回营,到时候我多半时间都要耗在东北大营里。至于这小半个月……”
他俊颜放大,弯身靠近小媳妇儿,附耳沉声道,“我就在府里陪你。好好的陪一陪你,好不好?”
怎么个陪法呢?
他不明说,她也知道。
三年聚少离多,但他热火如炽,带着她教着她把不该做的都做了一遍,该做的就在今晚,就在今后,他情意汹涌,下了战场连甲胄都来不及褪下,就驱马穿越大半个东北,为她而来,向她而归。
他为她忍耐的,信守的,何止三年时光。
李英歌缓缓偏头,轻轻在他脸侧落下一吻,柔软气息吹进他的耳里,“好。”
萧寒潜不作声,长臂一捞,抱起小媳妇儿揽进怀中,大步转出隔扇。
李英歌窝在他脖颈边数他的步伐,走进内室越过大床,却没有停顿,也没有放她下地的意思,她睁开逃避似闭起的眼,愣愣看着由内及外的景物变化,不解道,“寡虞哥哥,你要带我去哪儿?”
“去你最喜欢的地方。”萧寒潜随手拿了件大氅,长臂一扬,将只穿着中衣中裤的二人罩在一起,大手忙着放下小媳妇儿卷起的袖口裤边,不忘吊小媳妇儿的胃口,“你只问暗卫我是不是今晚回来,却没问暗卫我回来是为了什么。汪曲几个’躲’着你,可不光是为了掩护我入府。”
他一声“我回来了”是渭叹,也是暗号,想来暗卫已经完成了最后一道布置,撤离枫院,独留他和小媳妇儿二人。
他的突然现身,只是他给她的惊喜之一。
真正的惊喜还在后头。
他单臂托抱小媳妇儿,停在一片朦胧灯火中,才挑开盖着小媳妇儿的大氅一角,轻声笑道,“媳妇儿,到了。”
她最喜欢的地方,非三进院落里的碧湖莫属。
夏日赏荷,冬日垂钓。
小媳妇儿似乎特别喜欢水。
或泅水或撑着排筏,阔朗而自在。
她喜欢,他就为她造一方水间乐园。
“画舫?”李英歌从大氅里探出颗小脑袋,望着灯火氤氲的湖面,睁大的双眼一闪又一闪,“寡虞哥哥,你怎么把画舫弄进来的?”
她居然不知道。
湖边桥下,停着一艘小巧而不失华美的双层画舫,薄纱做帘高挂四角,琉璃灯盏点缀其间,衬着湖光月色璀璨而朦胧,底层雕花绘彩,嵌着各式供人垂钓的矮凳,上层独成四面开阔的舱房,休憩赏景两不误。
“还要多谢突然冒出来的陈瑾瑜,也多亏你留她住了一晚,汪曲几个才能顺利把画舫部件弄进这里。”萧寒潜垂眸看小媳妇儿,对上她乍惊乍喜的眼,不禁薄唇轻啄,吻她亮亮的眉眼,“弄进来难,装起来却不难。你在宴厅暖阁小憩的时候,画舫就成型了。媳妇儿,喜不喜欢?”
原来是现地组装的。
以后要离开东北的话,岂不是也能带回京城?
李英歌丝毫没有重点全错的自觉,张手揽上萧寒潜的脖颈,甜甜笑道,“喜欢,喜欢极了。”
她的欢喜纯粹而真挚。
总算把鬼机灵的小媳妇儿惊喜到了!
萧寒潜剑眉飞挑,薄唇飞扬,“喜欢?那是不是要亲我一下,聊表谢意?”
李英歌嘟着嘴凑上去。
小模样逗得萧寒潜放声大笑。
他碰着小媳妇儿的齿关深吻一下轻啄一下,长腿跨上小型画舫,身形微晃,怀中抱着的小媳妇儿却稳稳的,他将细细喘气的小媳妇儿放下船板,揉了揉小媳妇儿的脑袋温声道,“我给你当船夫,等把船摇到湖心停稳了,我再带你上二层。乖乖待在我身边,别乱跑,嗯?”
他操起竹篙点进水下,身下画舫只微微一震,就平平稳稳撑离湖岸,漾起一圈圈或大或小的波纹。
“寡虞哥哥,你怎么这么厉害?”李英歌乖乖挨着萧寒潜站好,拽着大氅去抱萧寒潜的腰,把她家夫君拢进一片厚实的温暖中,“攻破曲江道的先锋军,就是东北大营的水兵吧?寡虞哥哥,你这撑船的本事,也是在水兵营里练出来的?”
小媳妇儿一高兴,就容易冒傻气。
撑船这种简单的体力活,可犯不着他亲学亲用。
他还是第一次拿竹篙。
撑船可比哄骗小媳妇儿干坏事容易多了。
当下也不多解释,手下节奏不乱,偏身去亲小媳妇儿冒傻气的小脑袋,吻着她的发低声笑,“我再厉害,也没有我媳妇儿厉害。也就我媳妇儿想的出来,移植一大片蒹葭种到湖里……”
他表示略难看。
李英歌捂着脑袋撇嘴,哼道,“蒹葭开败了还能做草料喂马呢,这不叫难看,叫物尽其用。”
小媳妇儿的想法怎么这么实在?
萧寒潜忍俊不禁,斜睨着小媳妇儿道,“我媳妇儿持家有道,我是不是要亲一下,聊表感恩?”
某人不放过任何机会求亲亲。
李英歌踮起脚,嘟起嘴,乖乖凑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