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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氏斩钉截铁,李英歌则是喜忧参半。
忧则忧谢氏只料到李锵的所作所为,会牵连到李子昌的名声和官途,却没料到李子昌不按常理出牌,为保李锵不知是否有望起复的将来,而一个人将所有锅都背了。
不知等到将来面对此等境况,谢氏会不会气得手刃亲夫。
前世谢氏坚持独身留在京城,和李子昌长久分居,也许也有这个原因在里头。
只是分家一事,是首要而必要走的第一步。
李英歌略一沉吟,回握住谢氏的手,轻声商量道,“您不想我跟着操心,我不操心就是了。只是分家不是小事,您要回族里找祖母论事,还是让我陪着您一起罢?我把常青也带上,她不是寻常丫鬟,有什么事都趁手些。”
老太太杨氏就是敢怼天怼地怼谢氏,对上她这个将为皇家媳的孙女,总会顾忌一些。
何况常青是萧寒潜送的,就算身份上有所限制,真要暗地里使绊子动手,一个能顶俩儿。
谢氏本想拒绝,但见女儿板着小脸满面肃然,心念几转顿时捏出一条计策来,遂笑着点点头,欣慰道,“不错,这四年没光长个头不长脑子。只是你得答应我,到了族里多听少说,不必和人多交际。你祖母无论作何反应,你都别自作主张,凡事都得按我的意思来。”
李英歌总觉得谢氏笑得很诡异。
但谢氏绝不会害她,且谢氏的手段能力也不用她担心,遂乖乖应下,开始掰着手指算日子,“本来师父是说清明节前放我们回城,后来城阳大长公主派人捎了话,说是要准备瑾瑜师姐的及笄礼,清明过后要晚回兴园。
师父一听就改了口,只说我们以后就不必常驻兴园,自在家中研习就行,有问题请教再去兴园找他。娘,若是日子急,我待会儿回去就和师父说一声,提早搬回来。”
无归道长这么识趣,城阳大长公主也大方的很,直接将兴园转赠无归道长,李英歌曾和陈瑾瑜私下吐槽,城阳大长公主恐怕也是怕了无归道长以前的神出鬼没,这是打算破财换个安稳,省得以后再找不到无归道长。
谢氏还是头一遭听说,当下就取了黄历来看,诡笑道,“那正好,你也不必提前搬回来。到日子出城路过西郊的时候,我直接上兴园接你,我们就打着贺寿的名义,回澧县给你祖母拜寿。”
老太太杨氏的身份和辈分都高,但分家这样的大事,总要召集族里的族公、耄耋出面见证。
杨氏这一年是八十整寿,到场的人最齐活儿,谢氏大感省事儿。
李英歌闻言一愣,没想到前世她随亲祖母参加过杨氏的七十大寿,如今转世为人,竟“有幸”以孙女的身份,再次前往澧县李氏,参加杨氏的八十大寿。
果然坏人命长么,杨氏好长寿。
谢氏瞥一眼面色古怪的李英歌,又好气又好笑的虚点了下李英歌的眉心,嗔怪道,“快收起你那大不敬的小眼神儿。心里怎么想的别露出来,你祖母是长辈。有什么坏话,我们娘俩路上私下说。”
李英歌:“……”
她觉得谢氏才是真叛逆,而且叛逆期略长。
谢氏却是心头松快,即解决了李姝的事,又找着机会和杨氏斗一场,立即大手一挥,“你赶紧走,去喊杨妈妈和谢妈妈进来,这两件事我得和她们好好商量商量。”
谢氏满脸斗志,李英歌不由失笑,起身道,“来时门房说小承铭今天休沐在家,我去前院看过他就走。”
谢氏一听,顿时头疼的摆手,“去,他听你的话,你替我好好说说他。”
李英歌抿嘴一笑,去唤了杨妈妈和谢妈妈进屋,带着常青往前院而去。
李锵和李铨已经入朝为官,李承铭还在宥誉书院进学。
唯一不同的是,年已九岁的李承铭不爱文装爱武装,这四年文课照上,却更爱骑射武功,李子昌心下不喜,但想着李承铭还小不定性,倒也不很反对,甚至应了李承铭的苦求,在他的小院里劈了练武场。
当年谢氏一顿棍棒下去,小厮清泉和流杉就招了,是李锵和李铨“宠着顺着”李承铭,但凡李承铭想要什么武学的书籍或是弓箭,都私下淘换了给他。
谢氏哪里看不透李锵、李铨的用意,怪自己一时疏忽却也没立时找人干架,只喊了李承铭来深切的聊了一番小男孩的心路历程。
李承铭又不傻,并非单纯地被庶兄牵着鼻子走,不过是你有心我有意,确实有意于精进武学。
李子昌都没强力阻止,谢氏见李承铭并没有因此耽误功课,也就把此事翻了篇,只交待清泉和流杉更加上心,务必护好李承铭。
本想着小孩子家家没长性,吃不了苦就放弃了。
没想到李承铭不仅是个古板的小学究,还有着股执拗劲儿,一晃就坚持了四年下来。
这也正是谢氏头疼的地方。
李英歌却大力赞同。
前世她出身武将世家淇河李氏,天生对军武之人有好感。
再说小男孩自小强身健体,总比那些竖着进考场横着抬出来的弱书生好。
当拐进院子里的练武场,见李承铭一边站桩一边叼着书本背书的模样,李英歌还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示意小厮和常青别出声,等李承铭背完书正准备接着打拳,才走上前去。
“阿姐!”李承铭以前对着李英歌还要磨叽男女大防,如今也许是习武后心性发生了变化,言行多了几分爽利,跳下桩子跑向李英歌,拽着袖口仰头道,“您怎么突然回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我这四年攒了多少零花钱,您缺钱就只管开口。”
他还记得当年送别的话。
却一次都没能把私房钱送出去,每次见李英歌都要再交待一回。
这样的弟弟怎能让人不爱,李英歌也不在意他满头满脸的汗味儿,抱着李承铭的小脑袋,照着脑门就亲了一口,“小承铭继续攒着,总有用上的一天。”
她不止一回打趣过,要李承铭存着做媳妇本儿。
李承铭小脸顿时羞得通红,捂着额头气道,“阿姐您又亲我,我都快十岁了!回头我告诉乾王哥哥去。他说了,我都大了您要是再敢对我’动手动脚’,他会替我教训您的!”
在李承铭的认知中,他不能违逆姐姐,但萧寒潜无论是从年龄还是身份来说,都可以名正言顺的“教导”李英歌。
李英歌先是一愣,随即暗暗磨牙。
好个萧寒潜,百忙之中居然还能抽空拐带李承铭,闲得他!
当下翻了个白眼道,“你听他的,还是听阿姐的?”
李承铭顿时卡壳,曲线救国道,“阿姐,翻白眼不雅,乾王哥哥说女孩子家不能做这个动作。做了他要惩罚你的。”
清泉和流杉忙把头低到胸口,常青却傻呵呵笑起来。
李英歌简直没脾气,拉着李承铭进屋,“我一会儿就走了。我们进屋好好说说话。”
李承铭不知她是在岔话题,乖乖诶了一声。
姐弟二人分头落座,李英歌就直入主题,简单将谢氏要回澧县李氏的事说了,“你们都要当值进学,就我和娘代表李府回去。不过你留在府里,阿姐有事交待你去办。”
她没详说内情,而没回过族里,对澧县李氏并不亲近的李承铭也无心多问。
一听李英歌话说得郑重,立即挺起小胸脯道,“阿姐,您尽管吩咐。这几年我也没少为父亲迎来送往。”
“并不是什么大事。”李英歌略一斟酌,尽量不带偏见的平铺直叙道,“娘这一去澧县,至少要耽搁小一个月的时间。你仔细留心群芳院的动静,还有东院那头,如果有什么异于寻常的事,就写信送到兴园,自会有人转交到我和娘手上。”
主母不在,李子昌心偏眼瞎,正是那些有心人作怪的大好时机。
有李子昌在,让李承铭负责暗中盯梢,是最合适的。
而府里东院里分了两个大院子,分别住着已经成亲的李锵、李铨两户人。
李承铭闻言脸色微黯,半晌才缓缓点了头。
他渐渐长大,自从李锵、李铨离开宥誉书院后,所见说听所学都似乎比之前更少了许多局限,他心中自然明白,嫡庶有别。
他也慢慢明白,谁对他是真的好,谁对他是居心叵测。
曾经他是真心的将李锵、李铨当哥哥敬重。
曾经他也以为,李锵、李铨是真心拿他当弟弟疼爱。
世情催人成长。
李承铭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
李英歌看的又好笑又心疼,想了想又道,“你要是不想做这事,我就另外安排人……”
常福和常缘一直留在东跨院看守门户,这次她不打算带二人去澧县,正好能用上。
原来属意李承铭,也是知道他心里想法,想着迟早要面对李府巨变,不如让他自己经历此事,将来受到的冲击也能小一些。
李承铭却果断的摇头,扬起嘴笑道,“我愿意。乾王哥哥说了,我已经是个男子汉,娘和阿姐有事,我定要挺身而出的。”
所谓有其母必有其子,李承铭继承了谢氏的坚韧和果断,当下就正色保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