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的时候，我们已经是在一方石涯下面了，我睡在一个睡袋里，四周的潮气把我冷醒的。

　　我看了一下，是一处溪流鹅卵石河滩边，雷声大见我醒来，打趣道：“哟呵，泥鳅少爷醒来，你可真行啊，每次遇着炸药你都要等到最关键时刻才卧倒！……”说完无奈地摇摇头。

　　我听了一脸尴尬，然后问：“我们这是到哪里了？”

　　“老王山脚。”领头羊道，我听了才知道我们是真的出来了。

　　米娜忙给我倒来一碗热水，我喝着暖了暖身子。她又过去了，我喝完热水，也走过去和他们一起烤火，火上还有几条烤鱼，不知道他们怎么弄来的。

　　我一看表，已经是凌晨两三点钟了。我这时又累又饿，虽然睡了一道，却感觉全身软绵绵的，仿佛是被炸药爆炸冲击力给冲散了骨头似的。

　　米娜已经去休息去了，费德尔和斯巴达也早睡下了，他们一个受了刺激，一个受了伤。

　　这个时候火边就只剩下我、领头羊和雷声大还有金竹马。我们对着火，火光扑红扑红照在我们的脸颊上，所有人都沉默着，因为阿合已经死掉了，金子木也死了。我现在想起来刚刚才发生不久，但似乎已经恍若隔世的梦境似的，我几乎都不愿意相信，可是，阿合的确死掉的，我感觉心里特别难受。然而我想起刚才在墓坑里，领头羊舍我们自己跳上墓坑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不爽，因为这次毕竟是他召集我们一起来的，而且我们又这样的信任他。

　　领头羊似乎看出了我的脸色阴翳，忙说道：“木灵，你有什么话就说，别摆着个脸色给人看！”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是一副坦然模样，似乎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么不值一提似的。

　　我低了头，不知道怎么开口，雷声大见状，似乎也看出我脸色有些问题，忙道：“泥鳅，你有什么心里话就说么，我们现在也没有外人！敢情你是给炸懵了？”

　　我突然鼻尖一酸，差点就要流泪了，想到和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猝死墓底，虽然做我们这一行的，实在说不清哪一次会轮到自己，但是毕竟眼睁睁地看着一个鲜活的生命死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却无能为力，对于目前的我还是无法释怀。

　　领头羊看了我半天，突然叹了口气，说道：“你还是没有看破。”

　　我反驳道：“头儿，其实你当时是可以把阿合救上来的，我们也可以把他救上来的！”

　　雷声大听了，不觉吃了一惊，他还以为我在懊恼扔炸药或者其他别的什么事情，万料不到我会说阿合的死。他先看看我，又看看领头羊，似乎在看他怎么回答。

　　领头羊沉默片刻，然后拿着烟狠狠地吸了一口，起码吸去了一半，然后还是一副淡然的模样说道：“木灵，我知道你是善良心软的人，但是做我们这一行的，一是要靠自己，二是要看透生死，因为没有人能够在里面时时保护你，没有人能够保证次次顺利，也没有谁能够保证自己每次带进去的人都能完整的带回来。我们进去，就像打仗一样，只不过他们打仗是和活人打，我们是和死人打，在这过程中，难保不出意外。当时你也看到，我们所有人都被那些做的手脚的珠宝迷住了心智，阿合这孩子年纪小了一些，自然迷得更深，你将我叫醒的时候，我见他已经被尸俑完全绞住了，根本不可能再救上来的。”

　　“可是你不能丢下我和声大啊！”我对领头羊的解释有些不满，雷声大见我这样意气，也吃了一怔，然领头羊并没有难堪和内疚，只是说道：“木灵，你要知道，在里面作业，很多情况都是转瞬即逝的，如果你有那么片刻的犹豫和不决，那么所有人都有可能全军覆没！我们干这行的，不单纯只是为了探险掠奇寻宝，我们还要衡量进的去和出的来的关系。在当时情况下，只要稍微踌躇不决，那可能谁也上不来了！还有，请你记住一句话，如果当时我成了阿合的那种情况，你们丢下我，我也不会怪你们的！即便我们，十年之后，终会走的走，散的散；数十年之后，生的生，死的死；百年之后，也不过尘归尘，土归土！”

　　雷声大见领头羊动情动心地说了，怕我不识相，说道：“的确是这样的泥鳅，当时情况是谁都无法准确把握的，很多时候，能从古墓里出来，其实也要看运气，阿合的死，我们都有责任，并不单纯是谁的问题，而且当时的情况，并不是想不想救的问题，而是能不能救，救不救得了的问题。”

　　说着他从自己腰包里掏出他从里面摸出的那几件冥器，有“双孔雀对合”金花雕座，还有“青铜牛”，以及一些玉器金器，看样子价格也不菲，雷声大道：“我先把这些东西拿到深圳那边去处理了，换成票子给你们打一些过来，到时候你把阿合那一份拿去给他的家人吧！”

　　我听了，点点头说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我又想起阿合的家世来，他和我是同一个乡的，家里并不富裕（再说富裕家庭的人，谁他娘的吃饱了撑着没事干，来盗死人的东西？！）他还有个妹妹上中学呢，他是家里唯一男子，现在倒好，在这里给祖先陪葬了。

　　想起人之生死，当真转瞬即逝，不觉有些感慨起来，我们又继续聊了一会儿，大伙都睡去了，因为贵州山区，基本上没有什么大的山林野兽，所以也不用人守了。

　　第二天我们醒来，便赶紧赶路，大伙因为昨晚休息得还不错，所以精神头都挺好，我们到山脚的水坑里摇了水洗了脸，整理一下自己的模样，尽量把自己打扮成野外出游探险宿营的，不要搞得像山贼似的，一进城镇就给人盯上。

　　我们从老王山月亮湖那边一直蜿蜒向下走，大约不过四五个时辰的路程，便到了山脚下的一家农家乐，现在贵州根据当地的自然资源发和当地民风民俗展起来的山区特色旅游，越是边远特色山区，越是会有这种农家乐。

　　我们走进去，见那里有几个本家的在耍手机，还没等我开口，一个年纪稍大的中年妇女立即走过来，只见她浑身穿着布依族服饰，一脸喜庆地走过来说道：“客官几位，哪里玩回来，赶紧店里来坐！”随即又朝在一桌边的那两三个男女青年道：“幺妹阿蛮，赶紧过来招抚客人！”

　　那几个十七八岁的本家听了，也赶忙丢下手头手机游戏，赶紧过来端茶倒水，递送菜单。他们一见有三个老外，顿时更加勤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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