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人一声不吭,歪了歪头。可在秦子骞这里,等同于默认。秦子骞一笑,“行,你不说,我也知道。”
他有迴梦,只要接触一下,感受到他的所思所想,就明白了。
“别碰,黄泉!”不是慕清突然的一句,他几乎就碰到了那怪人的身上。
“阎罗怕黄泉......”怪人吃吃笑着,语调尖利刺耳,充满嘲讽。
他眼睛上撕裂的豁口,也同时一张一合,就像是在眨眼。秦子骞看着他有些丧心病狂的笑容,十分讨厌,“你怎么变成这样,是触碰黄泉的原因么?”
“无边无际,没有终结,直到下一次开始。黄泉永远没有停下的时候......”怪人话说多了,也逐渐顺溜,“哈哈哈,你也不行,也是阻挡不住。吞没吧,像上次一样,吞没重新开始,世人皆有罪,有罪就得还......”
什么乱七八糟的。秦子骞没了耐心正要体罚,被慕清拉了衣袖,“他是送祭的僧侣。”
那怪人哼笑顿时停下,板起面孔,“你是谁,亮村人?还是王氏集团的人?”
“和尚,我们是来终结这一切的,你说的那个秦子骞,是我的前世,虽然我也叫这个名字,却不是当年的那个人了。”秦子骞断定慕清猜测出了他的身份。
是啊,僧侣们接触黄泉,是会在身体上生出黑色的活体肿块,这就是最后的结果,全身被黄泉烧的一块好肉都没有?
“怎么终结,生死有命数,黄泉永无尽,你们对抗不过大虚,终结不了这一切。”
黄泉无尽。它的语气无可奈何。
秦子骞却好象觉得会沉到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里去。突然就想起不知什么时候看过的一本科普读物,读到中世界的人想象中的世界是一块平平的浮在水面上的大陆,四周都是海,海水向一个未知的地方倾泻。
那种毫无道理的设想却让当时的他感到害怕,明知不可能,仍然有一阵阵心悸,以至于后来再翻这本书时便把这几页跳过去不看。
其实恐惧就是源于无知,对未知的东西,每个人都会本能地害怕,他只不过比凡人更强烈自我。
不知道哪里吹来一阵凉风,使得已经适应了烦闷的秦子骞有些不安,他和慕清都能感受得到,地堡外下着暴雨。
“大虚发怒了,谁也不能活......”怪人在地上喘着粗气,对身上的伤口丝毫不留意,就像不是自己受伤了一样,然而他除了渗出了一点黑色粘稠的汁液,根本不见血流。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秦子骞颇为不解。
见他不答,秦子骞给慕清使了个眼色,这僧侣开始松口,好像就是她先猜出他身份,搭上了话。
“那个......大和...大师,能给我说说,所有事情的经过么?我们真的想弄明白,到底亮村祭祀什么。”慕清轻轻问着,“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死了,早就死透了,进通宫后,我就能感到那具躯体下腐烂丑恶的灵魂......”
腐烂丑恶的灵魂。秦子骞在一旁虚张着嘴巴,挤眉弄眼的学怪人的模样,只是没有发出声音。慕清用胳膊怼了他,抿着嘴瞪他一眼。
秦子骞不以为然,好好问你话,你就是不答,结果换个女施主,你就言而不尽,不知道算不算丑恶?
其实他明知僧道有别,自己终究也不是地藏的人,是道家仙官,人家不愿说,也是正常范围。大道不同,不相为谋嘛。但就像对罗帝们几乎一样的排斥反感,让他总想着挤兑几句。
慕清做仙官时间太短,人气比较足。可能就是这样,大和尚能“敞开心扉”吧。
他见僧侣半天不说,也觉得无聊,用瞳力去看自己在墙壁上的倒影,自己的影子形状怪异,但与周围浑然一体,随着他抬手低头,那影子也在相应活动。就像影子是一个活人,也是有喜怒哀乐的。
就象也有生命一样。
还是神仙好玩,神力之下,不管有没有光线,总能看到自己的影子。
“大虚有了继承,就不再需要其他侍奉,所有男性的祭巫伴侣、送祭神官和僧侣,都会被她无情的丢进黄泉浸泡,她美丽、威严,让人摸不到心思,甚至功于心计......”
“她是个大姑娘?”秦子骞张嘴就问,谈到姑娘,就来劲了,这大虚虽然魄力惊人,但终究还是个女人。
休息室里一阵沉默。还是秦子骞,“怎么?我不该问?还是哪里问错了?”
“见到她,你会推翻所有认知。她什么都不做,就能把你掌控于股掌,谁也不能违抗。她会挑选一个适合的身体,去做传承,继续她灵魂和力量的重生。”
“所以,大虚能消灾解惑,承受活人的痛苦是假,要她青春靓丽大屁股的美下去才是真的吧?”秦子骞又感到了一阵安静,“既然她不需要僧侣和伴侣的侍奉,把你们丢进黄泉,你为什么还活着?”
“准确的说,是为什么不死不活?”
“她不需要侍奉,需要护卫。黄泉会逐渐吸干我们的血液,然后她就使唤她的卫兵把我们这些饱受黄泉之痛的躯体捞出去,裹上咒文和尸布,穿上盔甲......”
“你们就是木桥上出现的鬼兵!”秦子骞惊呼,这下他明白了,鬼兵们带着独立的思想,见到外来送祭的亮村人,就会展开杀戮,逼退村民,同样,为了真正让邪恶的大虚消亡,它们也杀祭巫。
这就是鬼兵既不让村民通过木桥,也违抗大虚去杀祭巫的真正原因!
它们不死不活,却不畏生死,做了该做的事。
可是这样,这些曾经送祭的神官和伴侣,都成了名副其实见人就杀的杀人狂!除非,在他们杀自己和蒋雅南之前,成功除掉大虚,才可能会终止这场杀戮。
怎么避开这些比祭父秦人轩手下的狂人更要执拗的“鬼兵”呢?
“这些神官有多少?”秦子骞问,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这些东西不死不活,护卫大虚,可能是个惊人的数字。
“古往今来,他们守着通宫和大虚的陵寝。从明末至今,只怕成千成万......”他呼了口气,“我体内的黄泉快要流尽,没多少时间了。没了黄泉,我无所凭依......”
“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这里有出去的通道吗?”秦子骞急了。
“王氏集团的佣兵闯进通宫,只带走了夏侯妍和我,然后......”怪人猛地一顿,头颅咔嚓一声,在地上磕碎,整个身体变软萎缩,吓得慕清尖叫一声,退后了几步。
怪人唯一还算完整的惨白脸皮急速像个肉团挤压,从他上半身,从变形的膝盖,黑色的灰烬奔涌而出,势不可挡。
他焦黑的头变成了肮脏的小雪球,象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吞食,双肩一松,整个身体散架,就如同一只多节动物。
变成了一滩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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