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骞很是无奈,如同吴承教所说,人的可怕之处,远远超乎想象,回想小半年前,他还在灯红酒绿的“文明世界”里呼风唤雨,谁知道顷刻间就到了一个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鬼地方躲避妖物。
这本不是自己理想的生活,从来也没料想,一个地府的仙官还有这种人间遭遇。
实验重地里虽然占地不小,然而却没有足以藏身的桌底,当然,就算有,也会被那团黑东西发现,仓促之间,他看见了贴着墙壁的一排衣柜,随便打开了一间,就钻了进去。
几乎同时,那大门不堪重负,啪地一声,被怪物撞出一只大洞,“毕子晋”的头发披散,青白得像是一个不住摇晃的白色大灯泡,撕呼着就钻进了实验室。
秦子骞无声吸了口气,就此闭住了呼吸,透过衣柜的铁皮缝隙,去看那怪物飘到了那里,不想被柜门上的一张黑白照片吸引了目光。
用红色的丝线固定在铁门扣上的一张照片。
六个身穿着汉服的祭品,言笑晏晏的在明媚的光线下的一张合影,秦映雪的笑靥就在其中,美的不可方物,秦子骞挤了双眼,看着几个窈窕的女子,心头居然一热,这六个女子笑容干净而又纯洁,让人不由得不动心。
嘶嘶的声音充斥着耳膜,像是听到了男男女女最后生死时的悲鸣,又让他转回现在紧张的处境,他默默咬牙,缓慢的伸出手,把照片取了下来。
照片的背面印有曙光照相馆的水印,在那个时代,这照相馆的名字几乎处处可见,除此之外,是六个女人的名字:夏侯妍、魏青凝、秦映雪、秦......后面的名字被一只红色的拇指指印抹去,无法看清了。
这是当年的六个祭品,如同花朵般美妙的身体和年纪,这时刻应该是最开心的,可是没有多久,她们被玷污,在祭典执行的时候,又被人用刀......
秦子骞猛地想起那行凶的蓑衣男,宽阔的后背,气息沉重的呼声,渐渐与吴承教的后背联系到了一起,居然惊人的相似。
这是吴承教隐瞒事实的真正原因,当年持刀行凶的,不是什么黄泉汹涌,而是他!他撒谎说是在通宫等待,实际上是他觊觎祭品们的美貌,犯下了恶行!
可是杀了三人,为什么还要继续作践她们的尸体,非要切了眼睛呢?
他翻转照片,看着六个惊为天人的女子,想从其中找到答案。然而如天仙般的几个女人,双目都清澈透亮,丝毫没有世俗人眼中的任何情绪。
没有仇恨,没有痛苦,没有嫉妒,不沾俗尘......他屏住呼吸,抬头看衣柜外正在“巡视”的怪物。黑雾中挥舞的手臂依旧传达着不甘的痛苦,那刺耳的声音,在他苦思吴承教动机而不停转动的脑子里,似乎有了缓解。
这些美丽的眼睛,看到了什么非要割去?他双眼逐渐睁圆,想到了什么,又低头去看那赏心悦目的照片。
原来是这样!
问题不是出在这些女人的身上,而是吴承教那颗龌龊却卑鄙的心。
他玷污了这些祭品,为了避免事件的败露,刻意做了伪装,穿上了蓑衣,做了渔民的打扮,而在杀死无辜的祭品后,无法面对这些清澈而又善良的眼神,继而用刀又切了她们怨恨而又无奈的双眼!
好叫她们死后也看不到!
想通了这件事,秦子骞不禁为这些祭女们愤愤不平,鼻孔里鄙夷的哼出声来。他忽略了现下的处境,不过是轻轻的一声,就被“毕子晋”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滋啦”一声响,他的头狠狠撞在铁皮柜上,整个衣柜拔地而起,撞向那黄泉涌动的巨大玻璃器皿,尽管他还未受伤,整个后背却惊得湿透,若是那黄泉沾染到身上一滴,自己也就彻底完了!
果然不出所料,这猛烈撞击之下,将玻璃器皿撞得粉碎,黄泉登时喷涌,连带器皿中的那具腐烂不堪的尸体,都滑了出来。
衣柜横卧着砸在那尸体上,惯性在地上划出了丈许,秦子骞又惊又急,偏偏自己身在衣柜还是个躺着的姿势,若这时滚出去,势必沾到地上的黄泉,在柜子里不出,黄泉只怕在几秒之内,就能从缝隙涌入。
这个时候绝不能坐以待毙!
秦子骞双手按住衣柜内壁,冒险翻身,咣当几声,飞溅着地上的黄泉水滴,滚到了实验桌前,他知道这可能会导致黄泉渗入铁柜更快,但是这是唯一的办法。他一手扶住柜门,右手握拳,冲着实验桌卯足了力气,生生硬砸了过去。
叮当四声,实验桌牢牢钉在地上的铆钉被他这求生的一拳纷纷崩飞,整个实验桌咔嚓声中被活活砸倒,秦子骞扭动腰胯,连带着铁皮衣柜翻起,嗵地架落在厚重宽大的实验桌侧面上。算是解了黄泉之围。
啪啪啪啪......越来越多的鬼爪攀住了他撑开的柜门,沾着黄泉水滴,像是剥蒜般的撕扯脆弱的铁皮。
秦子骞面如死灰,就算自己躲开了地上的黄泉,可也终究躲不过“毕子晋”的无数鬼手,他还是要落得和毕子晋、陆念琪一样的下场,再抗争也是无用,只能等死。
啪嗒,一只旧式的眼镜盒和一只细长的毛笔从铁皮柜里掉落在他面前,闪过一道红光,吸引了他的注意。
不及细想,他一把握住了毛笔。这是什么笔,会发红光?
像是电光闪回,他突然想起转轮王薛弘济那时给自己的一番说教,“妙笔丹青,招得花魂驻花间。”
一句话吐露出去,探入的鬼手突然停滞,不再挺近了。那鬼手上的黄泉登时落在柜门上,发出当当的响声。
这是丹青笔!
是阎罗深度觉醒的工具!
没了那鬼物的威胁,秦子骞一下子来了劲儿,双臂撑开铁柜,从窘境钻了出来。眼前的一切足够骇人,“毕子晋”的嘴巴张开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惨白的脸扭曲得只剩下痛苦,无数的鬼手只需再有两三秒种,一定能抠到他原本的位置,而在实验室的地面上,黄泉正在悄然无声的滚动着。
那具腐尸白色的脊背几乎就剩下一层人皮,泡在黄泉中时隐时现。
与自己短暂的时间顿止不同,除了面前的鬼东西,其他的事物都在正常的运行,这丹青笔的阎罗技能,似乎能控制鬼物的动向,随时定住它们。
他还剩最后一项阎罗技能,就是文安社稷,铁画银钩判生死的生死簿了,那一定是个大杀技,说不定就是能克制这鬼东西的。
他握着丹青笔,呼了口气。机缘契合,这个衣柜显然就是自己前世的,拥有暗示的他当时混迹在地堡,和王氏集团的佣兵在一起,寻找大虚的力量,用红线阻止吴承教继续杀祭女的,也是自己的前世,自己一次次在蒋雅南面前胡说八道的“东方不败”居然就是自己,这报应也真快。
“秦子骞——!”地下通路里突然有人大声呼唤,秦子骞一愣,这清脆像黄莺的叫声,应该是慕清。
“你良心发现了?给我先找个长梯子来!”秦子骞没好气的怒吼道。他扭头转向实验室的门口,丝毫没有留意,面前的一团黑雾伸展出的鬼手,有几只已经开始轻轻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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