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猪下三滥,杀人上九流。这是爷爷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叫魏坤,百越人,是屠夫,杀猪的。
我的爷爷叫魏成,在我们当地极具威名,人称魏将军。据说爷爷当时来这村子的时候带着把大刀来的,所以才有了将军名号。
我爷爷挺和善的,最喜欢的就是抽大烟杆,坐在家门口翘着二郎腿,吸一口,吐出来然看着着白烟慢慢消散。
爷爷除了喜欢抽烟还喜欢给我讲故事。
他说的故事大多和杀人有关,比喻砍人脑袋为什么要选午时三刻,什么叫凌迟五百刀。当然除了杀人故事他还喜欢说一些因果相报、阳间阴间、阴宅藏魂等等这样的事情。
我很奇怪和善的爷爷为什么喜欢说这些血腥的东西,不过更奇怪的是从一开始我就听的如痴如醉,仿佛嗜血一般想听更多。
“人死了魂魄还在,要是怨气不散他们就不能投胎,缠着令他们死亡的人,直至对方死亡才能泄了那口怨气。”
爷爷说的故事是那么的令人惊骇,甚至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我惊慌,可他却微笑着,仿佛在享受这种怨气缠身的场景。
“爷爷,您肯定在吓我,以后我听话还不行吗?”
我有些委屈开口,那个时候我只有六岁吧,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些超乎常理的事。不过从那个时候开始爷爷讲的故事里都会有类似这样令人毛骨耸立的东西。
每当这个时候爷爷都会用他长满老茧的手按住我脑袋说:“魏家人不能胆小的,胆小的话连鬼都会欺负你。”
我十八岁那年因为和同学打架结束了学业,继承父业,在村子口杀猪。
我爷爷是杀猪的,我爸也是,现在轮到我了。这个档口是我们魏家的,没人敢霸占。
我一直认为我们家就是屠夫世家,不过直到这一年爷爷死前的那一晚我才知道我们家确实是“屠夫世家”。
是杀人的屠夫,也只有从爷爷这代开始才杀猪。
我的太爷爷是侩子手,在这之前我们魏家老祖是刽子手世家,到了我爷爷那一代侩子手这个词已经不再好听,也不允许有刽子手的出现,所以爷爷改行杀猪了。
刽子手在过去是砍脑袋的人,那些犯事的囚犯要处决的时候会被县太爷选择午时三刻跪在砍头台上,然后由刽子手执刀,手起刀落,脑袋滚地。
那就是我魏家老祖做的事情。
听完爷爷的话我当场就呆了,我是怎么想也想不到我们魏家居然还做过这样的事情。
“你来。”爷爷对我道,驼背转身向屋内走去,来到上了大锁布满蜘蛛网的死门前打开了那扇从我记事起就一直封闭的大门。
门一打开顿时有股阴冷的气流对着我扑面而来,即便我杀猪可以不眨眼,可还是被这一股阴冷弄的打了个寒颤,心里压抑着,感觉有人盯着我。
“跪下。”不知道什么时候爷爷已经跪下去了,对我招手示意我也跪在他旁边。
我从惊愕中反应过来,忙不迭地上前跪下去,跪下时眼睛瞥见了我要跪的不是观音菩萨什么的,也不是老祖们的画像,而是一把大刀。
刀背厚,面阔,看起来分量很重的样子。刀柄处雕有鬼头,使得这明晃晃的大刀多了几分诡异感。
爷爷跪拜,头磕地,紧紧贴着地面靡靡么么低声说着什么,好一会后才重新抬头,拍了拍我脑袋让我也抬头。
“这是鬼头大刀,已经封存许久了,我也想不到我们魏家还有能再用到它的时候。”爷爷起身将鬼头大刀拿了起来,拿起的时候他的手停顿了下,仿佛在储劲,然后才拿起来的,当时我还听到呛的一声,很沉稳的声音。
“这鬼头大刀是我们魏家老祖历代砍头用的,邪气十足,一般人根本就驾驶不了,你爸为人憨厚,只怕会迷了心智。倒是魏坤你天性和常人不同,等爷爷走了的话记得带着这把鬼头大刀离开村子,不然……”
我忙追问:“爷爷,不然会怎么样?”
爷爷慈祥看着我,拍了拍我肩膀:“总之,离开就好。”
接下来爷爷边抚摸着大刀边和我说着魏家的事,也说杀猪下三滥,杀人上九流这样的话。
我从没想过那是我看到爷爷的最后一眼,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就提着杀猪刀,挑选了一只看起来比较肥壮的猪。
下手的时候我第一次犹豫了,那猪居然用哀求的眼神看着我。当时我怀疑自己没睡醒,还捏了自己的大腿。
接着猪的眼神变的慈祥起来,一副看淡生死带着解脱的样子。
这次我没捏大腿,抄起铁棍在猪脑袋上用力猛敲一下,手起刀落在猪脖子上划了一刀,大量的鲜血在整齐的刀伤上流淌出来。
一霎那,我听到了爷爷在跟我说话:魏坤,快走!
我疑惑打量四周不见爷爷的身影,最后骂自己多疑继续忙事,直到半小时左右我爸急匆匆跑出来我才知道爷爷死了。
爷爷死状比较惨,脑袋被什么硬物敲破了,血流一地,脖子附近的主动脉也被人割开了血管,瘦小身体的爷爷成了血人,眼睛也没闭上,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我呆住了,不是因为场面恐怖,而是爷爷的死状和被杀的猪差不多,先敲脑袋,然后……
我脑海再次回想起魏坤,快走这句话,也想起昨天爷爷让我带着鬼头大刀离开这个村子的话。
我迟疑,就在此时我看到爷爷站在尸体上面看着我,冲我微笑。我也看我爸身后浮现出另一个我爸,不过那个爸却是七孔流血,双目紧闭已经死了。
我惊恐后退一步,呼吸急促看着在场每一个人,此时每个人身后都有着另一个和他们一模一样的人,只不过都死了,有淹死、有吊死也有满身是血被千刀万剐留着一点皮肉的……
就在这时,爷爷对我挥手,慢动作,一下一下的。他在示意我离开,依旧微笑着,仿佛生前那般慈善。
眼前的爷爷消失了,我爸他们身后同样的人也都消失了。他们哭成一片,声扬着报警捉凶手的话。而我则慢慢后退,咬牙看着家人身影,转身,撒腿就跑,向死门跑去。
跑过去的时候死门是打开的,那一直上着锁只有爷爷才有钥匙打开的门就这样打开着。
我疑惑,不过还是冲了进去,阴冷的感觉比之前还要更浓郁,刺骨,鬼头大刀就在我眼前。
天蒙蒙亮,我看到大刀的四周萦绕着一股白色的雾气,像爷爷抽烟吐出来的白烟。脑海再次回荡起爷爷说的话,带着鬼头大刀离开村子……
我上前一把抓住鬼头刀柄就像离开,可是我的身子被大刀扯了回来,我没能拿起它,太重了,几码有上百斤!
我吃惊看着大刀,心里对爷爷的身份又多了几分疑惑,当时爷爷一只手就将大刀拿起来了。瘦小的身子,驼着的背。
一只手拿不起我就两只手拿,咬牙,将鬼头大刀拿起来后我踉踉跄跄向家门外,向村门口走去。
这大刀折磨了我三年,从离开家到如今来到另一座城市,改变了自己的职业成了医院里的打杂工。
三年里我没敢回家,我怕回家后家里人会死掉,会成为当时我看到另一个和他们长得一模一样却死状凄惨的人。
这三年我噩梦连连,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各种稀奇古怪的片段,不少梦境还曾在爷爷嘴里出现过,爷爷讲的故事,和梦境里发生的一样。
“魏坤你又犯困了?来,赶进把这些脏衣服推去消毒干洗,洗干净才给我回来。”
和我说话的是介绍我进医院打杂的死党魏晨,同一个村子,和我一起打架被结束了学业。
“好。”
我承认昨晚没睡好所以犯困了,这半年一直如此,我也都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不过干洗这种活挺轻松的,把衣服丢进滚筒,等待的时候可以睡觉补眠。
魏晨这是在特意关照我,谁让他舅舅是这里的妇科主治医生,所以他说话有分量。
打杂也就是后勤,这间医院一共三十多个后勤成员,老的少的,不过因为魏晨的原因,我过的很滋润。
睡了一觉,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我立马起身推着一车脏衣服向医院大门赶去,刚见到大门就听到呼喊声。
“救命呀、救命呀。”
不少人都围了过去,有医生、护士,也有病人和病人家属。
这种场面半年里我见多了,医院里每天都会有这种事情,我和魏晨还帮忙抬过尸体呢。
“医生,救救我闺女呀,医生。”我推车路过,看到被包围在中间的是个妇人,正拉着一名医生白袍哀求着。
我好奇,踮脚看向地面躺着的人。女的,时髦穿扮,身材不错,能看到山峰,不过她双目紧闭显得很难受的样子。
据说这女的是陪她母亲来医院找人的,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刚到医院就倒下去了,呼吸越来越弱。
医生安慰着妇女,也让护士去推救护车什么的,人群乱成了一团。
我也无意再看,可就在收回眼光的时候却瞥见了躺在地上的女人正站在人群里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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