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店面和二郎交给程小金那天,熊辉给我打了个电话!我以为是关于沐遥手术的事,毕竟一拖又是一个多月,所以火急火燎赶了过去!
不想,一见面,熊辉手里攥着的竟然是那天那张黑白照片!
我心道,不好,熊辉不会是想把黑木要回去吧,莫非这黑木是照片中女子的遗物?
所以我准备先开口,上前道,熊辉,不好意思,那黑木……熊辉有点兴奋,也有点焦急,打断我道,林先生,咱们先不说什么黑木,你看看这个!说着将照片递给了我。
我接手一瞧,照片面的背后竟然写了不少字:
吾妻夏荷,福建建瓯大夏村人氏,生于乙未年,害于癸丑年,终殁于乙卯年。
除了这一句生平介绍,后面还复述了苏轼名词《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一首,词下留款为乙丑年(1985年)。
“林师父,这很可能就真是我的母亲,我就是乙卯年出生的啊,刚好那一年我母亲去世!”熊辉说道!
其实熊辉没注意到一个细节,那就是“害于癸丑年,终殁于乙卯年”这句。在古典词汇中,这个害字本身就带有死的意思,而且是被迫而亡的意思,也就是诛杀谋杀一类!癸丑年是1973年,乙卯年是1975年,为什么73年就死的人非要说1975年才殁了呢?这极大有可能就是和不息木有关!
“熊大夫,你的意思是……”
熊辉有些不好意思道,前些天你住院的时候我见有个女警察几次来看你,看来你应该认识警察,所以,我想请你帮我让警察查查过去的档案,我爸爸当年到底在哪插队,我母亲究竟是哪里人,他们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你不知道,我从小到大就想知道我妈妈是谁……这对我倒是个时机,我可以将此次西行的目的和熊辉说出来,不过还不能全部说出来,毕竟有些神鬼之事说出来不但不会令人相信,反倒会令人怀疑动机!
我对熊辉道,说来巧了,那天从你回去之后,我梦见这照片中的人对我说,她的墓就在山西,她十分想年熊老先生。梦醒后我还以为是疲劳所致,看来可能还真是照片中人托梦给我了!
中国人不信鬼神的多,但是对梦境普遍比较在意,熊辉虽是个大夫,可是此时也同样十分惊讶,大声道,真的吗?如此说来,我母亲是感应到我们发现她了……我乘机道,恰好过两天我要去山西办点事情,我就到梦里所说的那个地点去看看吧,若是有您父亲所立墓碑我给你拍照回来,若真是您的母亲,自然是早点合葬为好!我可以全权代劳,毕竟我得到了你父亲的匠人笔记,也算是报答吧!
如此一说,熊辉不但没有丝毫疑惑和反感,反而对我们此行十分感激,还要为我们出差旅费,当然,最后被我谢绝了,因为坦率的来讲,此次行程的动机一半来自我的私心。
说话休繁。从熊辉这回去第二天我们就出发了!
反正时间并不急迫,沿着燕山一路向西,坐着绿皮小火车,五个人边吹边唱歌,就差小火锅!
燕山西端就是晋北重镇大同,从大同沿着太行山仍是绿皮火车朝南而行。
一进入晋地,地理水文顿时不一样起来,两侧是高大的山峦,中央是一望无际的黄土高原,一句表里山河支离破碎描绘的淋漓尽致!
别看老朴平时瞎白话,可玩起真格的来也不含糊,没想他古文造诣很深,逢山歌咏一首唐诗,都不带重样的!
老朴说,你们这群毛孩子,别看山荒水黄,可知大唐诗坛盛世有一半豪杰都是这山西的,王勃、王之涣、王翰、王维、王昌龄、王缙、卢纶、柳宗元、白居易、温庭筠、宋之问几乎占去盛唐半边天!
我和木头只有惊叹之份,可沐遥却说,朴大师见识开阔,不过向来文武相全才能称为人杰地灵,实际这三晋大地同样是各代封狼居胥武豪辈出之地,李牧、卫青、霍去病、关羽、独孤信、斛律光、尉迟恭、薛仁贵、张巡、呼延赞、狄青乃至杨家将皆是山西人!
沐遥侃侃而谈,崇武风云故事讲的绘声绘色,从秦晋之好到退避三舍,从唇亡齿寒到三家分晋,这回轮到老朴瞠目结舌去了!
火车走了一天一夜,第三天中午的时候我们到了残魄所说的大马乡!
不过,再打听残魄所说的后王村却没人知道了!
老朴说,你们不会记错了吧,或者那残魄忘了自己的墓在哪?
木头骂道,你当我们是二百五吗?还是当那残魄是二百五?哪个鬼会忘了自己的墓在哪?
打听来打听去,最后在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那里问到了线索!
“你们说的是那个七八十年代的麻风病村吧!”
麻风病村?沐遥和杨柳十分惊愕!
其实这没什么可惊讶的。在建国后很长一段时间里,由于麻风病传染泛滥,各地都有这种专门聚集麻风病人集体治疗的村子。只不过由于环境所致,麻风病村南方较多,在这北方却很少听说而已!
得了麻风病后,病人面部浮肿、发红生斑、四指弯曲,五官变形,步态异常,整个人看起来会十分惊恐,再加上传染性很强,所以那个年代麻风病村是恐怖的代名词!
只是令人疑惑的是,熊老先生为什么会把自己妻子葬在麻风病村呢?难道说,当年他的妻子夏荷或者他本人患了麻风病吗?可是他本来插队远在福建,家在云城,为什么要跑到山西大山里的麻风村呢?
“你们是来迁前人骨灰的吧!”老人狡黠一笑呲牙问道!
我心生疑惑,忙问道,老先生你怎么知道?
老朴也赶紧拱手道,莫非老先生能掐会算,也是道中人?
老头嘿嘿一笑道,狗屁道中人啊,当年虽然叫麻风病村,可是有多少麻风病人?躲在里面的八成都是犯了事的人,要么是受迫害的,要么是杀人放火的,有的熬死在了里面,有的熬到了改革开放逃了出去!
原来这么回事,我朝老人道了谢,准备按照他的指点这就出发!
老头却拉住我道,又是狡猾一笑,小伙子,我建议你们还是明天再去,看这时间,你们到那可就是夜里了!
木头微微一笑道,大爷,怎么?那还不干净不成?说罢,有意无意露了露自己的桃木剑!言外之意就是,就是鬼老子也不怕!
老头却嘻嘻笑道,鬼是够吓人的,可是,啧啧,人比鬼还可怕……我和木头年轻气盛,特别是这榆木疙瘩,没事还恨不得找两个邪祟练练手,自然没当回事,吆喝着就要上路!
老朴倒是张罗着住一晚,挤眉弄眼朝老头问附近有没有什么时尚一点的旅店!
不过一听他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色心又痒痒了,我马上揪着他大脖领子出发了!
按照老头的指点,沿着河道进山十七八里,太阳快落山的时候终于远远地看见了一座荒废的村子!
正所谓白天不盗墓,半夜不迁坟,子丑两个时辰都是行鬼之时,动坟容易惊到亡魂!迁坟要在寅时之后午时之前完成,还要避免阳光直射!
所以,前半夜我们要先找到一处落脚地才行!
几个人也是饥肠辘辘了,特别是杨柳和沐遥,两个姑娘先前叽叽喳喳的兴奋劲早就没了!
进了村,到处都破破烂烂,进了几个房子,手脚一动,到处都是灰,只好又退了出来。
站在沾满荒草的旧路上,正观察着哪座草房稍微好一点,这时沐遥忽然兴奋道,看,那边有光!
这荒村残垣的,怎么会有光?不会是鬼火吧!
我赶紧一瞧,竟然是那种黄色的烛光,难道说,这还有人在居住?
“走,过去瞧瞧!”
我带头朝前走,本来想拉上沐遥的手,可是伸出去忽然想起来了,小丫头现在不是那个沐遥了,她还没能重新接纳我,我赶紧将手缩了回来!
就在这时,身后有人嘿嘿笑了两声。
我以为是老朴看到了我的窘状,在嘲笑我,便骂道,娘们唧唧笑什么笑,告诉你,这姑娘早晚是我的,不就是不牵手嘛?假以时日,我要让她主动和我生猴子!
“嘿嘿!”老朴又是一笑,还朝我的肩膀拍了拍手!
“拍个屁,你是羡慕嫉妒恨吧!”
我一侧脸,顿时怔住了,不对劲!我肩膀上的这只手苍老丑陋,上面满是疮疤,像个老鹰爪子……难道说……我朝前一看,老朴明明正和木头并排前行……我心头顿时一阵痉挛,徐徐转过头去,哇的大叫一声,我看到的是一张满是坑坑包包密密匝匝长满肉瘤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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