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木斜着眼看着我:“喂,你就这么对待你的恩人?”
我不为所动道:“恩人的事再说,你先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木头瘪了瘪嘴,哼道:“你以为就你这两把刷子真能把我咋样?说实话,我都懒得和你动手!这么和你说吧,北武当山知道吧?道德高筑的镇山道长就是我师父!我师父一拳能入石三分,要是打到人的身上,五脏俱裂!”
我大喝道:“少和我吹,继续回答刚才的问题!”
“什么问题?我和那些人什么关系?谁派我来的?你说的是什么人啊?我余木向来独来独往,谁能派我来啊!”
我一时有些语塞,想了想继续道:“既然你不是他们派来的,你怎么知道我这房里有女子残魄的气息?”
木头无不嘲讽地说道:“你这木匠真是蠢,没有金刚钻,我敢信口胡说?来看看这是啥!”
木头说着便从兜里摸出一个小怪异罗盘来,冷哼道:“这东西叫做‘凡魂测’,但凡周围三十米有游魂野鬼异动,我这都有感知。昨晚上它有轻微颤动,煞气不足为魂,我料定是个魄影!”
我正听得入神,该死的木头突然一个反手擒拿,将我的胳膊背了过去,刻刀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一阵剧痛传来,我被控制了……
“切,早就说过,就你这两下子,还敢和我叫板!”木头不屑地将我松了开!
如此说来,这小子果然和那伙盗墓贼没关系?
我不禁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昨晚上他还帮我弄死了大老鼠,又帮我拔出了尸毒!
倒是木头,毫不在意,坐下继续一边摆弄他那些‘破烂’一边说道:“别不好意思,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这样做无可厚非。和你说实话吧,我之所以选择住你这,是因为我跟着一群盗墓贼而来,我见他们曾出没你的店里,还以为你和他们有什么关系。不过昨晚上我侦查了一遍,你就是个二吊子木匠,虽然是个蠢蛋,但还算是好人!”
原来如此,这货选择住我这是把我当成文物贩子了,我气火攻心,大骂道:“我呸,老子必然是好人,还有,我最后再说一遍,我不是木匠。就是木匠也先剁了你这种冷冰冰的道士的木匠!”
木头就像没听见一样,继续摆弄他的破烂!
过了一会,我还是先忍不住了,毕竟这关乎我的性命,所以便试探着问道:“喂,你认识那群盗墓贼?”
木头狡黠的抬起头,看着我道:“怎么?想从我这听故事?好啊,那你先和我说说你的伤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和那个女魄影有关系?昨晚上的那个墨斗又是怎么回事?”
呀呀呸的,原来这小子在这等着我呢!
我直接说道:“凭什么你一条消息换我两个故事啊,这样吧,你说说这群盗墓贼的来历,我就将墨斗的事和你说一说。公平交易!”
余木看着我愣了愣,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东西,一本正经道:“好,我这人就喜欢公平!”
余木告诉我,这伙盗墓贼来自太行山一带,是专门盗挖古墓的团伙,也是这一带最有名的的江湖团伙,叫做“鲮鲤会”。所谓“鲮鲤”,其实就是穿山甲,自古就是盗墓一流的象征。鲮鲤会的老大叫做易南风,二当家叫做雷五,绰号秃头虎,是个见墓眼开、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
十五年前,这伙家伙盯上了燕西余家峪一带的一座辽代古墓。
那天村里狗吠不绝,西山上有光影窜动,作为民兵队长的余得水觉得不太正常,便领着三个民兵悄悄摸上了西山,结果正撞见这伙盗墓贼从盗洞里钻出来,大小文物摆了一地,金器、玉器、辽三彩应有尽有!
余得水早就听说最近有盗墓贼流窜,这个退伍士官想都没想,端起枪大喝一声:“放下东西,站成一排!”
可他没想到,对面的可不是一般的盗墓贼,而是鲮鲤会的亡命之徒。其中一个秃子想都没想,拔出枪就朝余得水他们打了过来,余得水身边的一个民兵应声倒下!
双方激烈交火,但对面人多势众,有十多个人,余得水虽然打死了五六个盗墓贼,但自己那几发民兵子弹也打光了!他掩护两个民兵退了下去,自己却被鲮鲤会乱枪打死了!
后来闻声赶到的村民们活捉了四个盗墓贼,最终还是跑了两个头目!盗墓团伙被捉四人,打死六人,保住文物一百多件,一时轰动了燕西一带。府院授予牺牲的民兵一级英雄模范称号,奖励了四个民兵每家三百块钱,那年月,三百块算是巨款。
所有人都以为这事就这样过去了,谁知道大受打击鲮鲤会竟然伺机报复,三个月后朝余家峪村里的井里吓了药,导致峪中十七个人被毒死,五十多人中毒,死去的人中就包括于得水的遗孀!
府院虽然发动警力清查了半年之久,但是鲮鲤会就像消失了一样,再没一点消息!
说到这我已经猜到了,这个于得水就是余木的父亲。
余木说:“我父母死后,村里人唯恐我再遭到毒手,因为杀人除根自古都是江湖帮会的行事准则,所以大家便把我送到了北武当镇山道长座下,做了俗家弟子!一年前我离开师父,开始寻找鲮鲤会的线索,最后终于在云城找到了他们的踪迹。不过因为我并不认识易南风、雷五,所以才两次错过捉住雷五的机会!”
难怪这小子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不过我却很羡慕他,毕竟自己还知道自己的仇人是谁。而我,事情都过了十九年了,还没勇气向母亲询问当年的情况,一来我怕母亲伤心,二来,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能力为父亲报仇!
大概是身世有些相似,就像找到了一个能说话的知己,此刻我觉得肚子里压了十九年的话终于有了倾诉的地方。木头讲完他的故事,我将我所知道的十九年前大槐树村的惨案和他说了一遍,以及许许多多母亲带我到云城艰难谋生的往事。
听完我的叙述,木头拧起了眉头,过了一会,他忽然对我说道:“你听说过《鲁班书》吗?”
《鲁班书》?我不禁愕然。
虽然母亲命令我不许染指木匠之工,但是这本有关木匠的书毕竟是个传奇,要说从未耳闻那是瞎话。
传说《鲁班书》为鲁班所做,记录了鲁班一生的木作建筑心得。当然,这本书不仅仅是一本木工与建筑的书,它的后半部还是一部可上通天,下遁地的奇门异法之书。据说修得全册者,便可使天驱地,惊天地而泣鬼神,日行千里,夜建一房,驱病除疾之苦等。不过,正因其泄露重大天机,凡修得者均无后人,习得全册者定会孑然一生,孤独而终老,所以后来被先人禁忌,失传了。
木头点点头道:“这些都是传说。不过我却听说一个邪术,据说就出自此书之中。杀人之后,为防止鬼魂复仇,以鲁班锛刨死者腹部,释放存留的丹田之气,并以狗血充之,死者的魂魄将会永远被禁锢在残骸之内,永世不得超生,就更甭提到地府喊冤复仇了!这个手法似乎和令尊的死如出一辙!”
木头的话让我全身颤栗,愤怒、负罪、心疼统统涌了上来。
我的眼泪唰的一下落了下来,内心在咆哮,在呐喊:
真的是这样吗?父亲,你受苦了,儿子不孝。可,这一切到底为的什么啊?那个该死的施暴者到底是谁?
亡国,灭门,夺妻,杀父,自古以来都是不共戴天。堂堂男儿,明知父亲惨死却无动于衷,我林越再这样活下去也太窝囊了!
木头千里寻凶感染了我,特别是刚才他说的鲁班锛邪术刺激了我,我忍不住愤然站起身大声吼道!
“我要回大槐树村,专员查不出来,我自己查,我一定给父辈们一个交代!”
“住口!”就在这时,母亲突然迈步走了进来,朝我厉声喝道!
我只顾得义愤填膺,不知道母亲什么时候出现的,所以被她老人家一嗓子吓了一跳。
“妈!”
“住口,我不许你回大槐树,更不许你做什么无谓的调查!”
母亲很少对我生气,可今天显然是动了肝火,她脸色苍白,唇角微微颤抖,双手不自然地蜷缩着!
木头这小子耸耸肩,溜回了隔间。
母亲看了一眼木头,眼神深邃莫测,那是一种不信任和怀疑的神色。
木头坐在工具凳上,低着头,把玩着一个黑色古钱,好像根本没留意我们母子之间的冲突!
母亲叹了口气,随即对我道,你和我来,说完便上了楼!
到了楼上,关上了门,母亲正要开口,忽然发现了我床头的紫铜墨斗,脸色越发变得焦虑起来!
“你怎么找到的这东西?谁让你动它了?你该知道,这不是你该动的东西!”
我没想到,母亲竟然突然勃然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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