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站在场口那里,在赶场天的时候,因为人多,班车会密集一些,但也要一个多小时才有一班。今天是寒天,不赶场,龙岗场上都没几个人,班车自然就更难等了。
我等了快半小时了,连班车的影子都没看到。
乡政府的大门口停着一辆车,是三菱帕杰罗。我在龙岗场混了也有大半个月了,这车之前从没见过,而且从车牌来看,其应该是从渝都开来的。
帕杰罗这车,可不是一般人开得起的。更关键的是,乡政府的大门口,不是什么车都能乱停的。
兜里分文没有,就算老老实实等班车,没钱给车费,那也得靠忽悠。
反正都是忽悠,不如直接忽悠个大的。毕竟帕杰罗坐着,再怎么也比那破中巴舒服嘛!
有个女人从大院里走了出来,约莫二十出头,长得很漂亮,打扮得很时尚,头发是烫的波浪卷。最吸引我的,是她那又翘又圆的大屁股,给火红色的包臀裙裹着,一扭一扭的,辣得我口干舌燥,鼻血都快喷出来了。
在我看得正津津有味的时候,那女人发现了我。
“乡巴佬!再看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还挺凶的,够味儿!
“我看你,那是你家祖坟冒青烟,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我道。
那女人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像是生气了。漂亮女人就是不一样,生起气来都那么好看。
“竟敢这样跟我说话?信不信我让派出所的把你抓起来,治你个性骚扰的罪。”
长得漂亮就可以不讲道理吗?我就看了她几眼,便要治我罪了?虽然我是村里来的,但我是上过初中的,是懂法的。要构成骚扰,至少也得动了手才算嘛!
因此,她唬不了我。
“治了我的罪,你家祖坟可就没青烟可冒了。冒不了青烟,不能升官发财事小。万一来场大雨,把祖坟给冲塌了,家破人亡,那也不是没可能的。”我道。
“你是干什么的?”看来我这相看准了,那女人对我提起了兴趣。
“算命的。”我道。
“招摇撞骗!”那女人白了我一眼。
“你说的这四个字,三个提手,一个马。因此你的父辈,当是三个姐姐一个弟弟。大姐找了个上门女婿,是为招;二姐做不了任何主,是为摇;三姐误打误撞得了势,是为撞;至于四弟,也就是你爹,攀上了金枝,娶了你妈,算是当了驸马。”
测字这玩意儿,那是极容易推算错的。据吕先念讲,他这辈子给人测字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他还交待过我,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给人测字。对我们算命这一行来说,错一次毁掉的名声,对一百次都补不回来。
不过,我初生牛犊不怕虎,在那女人说完“招摇撞骗”这四个字之后,我临时兴起,给她推了推。
听完我这话,她的表情精彩极了。由此可见,我刚才算的就算不是全对,至少也是八九不离十。
“有点本事。”
虽然脸上写着不情愿,但那女人还是说了这么一句。毕竟,在见识了我的本事之后,她是有求于我的。在有求于人的时候,就算是再高傲的女神,也得放下身段。
“你叫什么啊?”我问。
“欧阳楚楚。”她说。
复姓欧阳,叠名楚楚。她这名字,讲究!
“怎么了?”见我在那里愣神,欧阳楚楚问了我一声。
“名字都取得这般讲究,你的生活,一定也很讲究吧?一步一步,按部就班,走过的每一步路,都在算计之中。”
在漂亮女人面前,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喜欢臭显摆。这一番话,且不说看得到底对不对,就算真是对的,按照规矩,我也应该看而不言。像这样全盘托给欧阳楚楚,若是给吕先念知道了,他肯定得把我骂个狗血淋头,然后三天不理我。
“人活着本来就得有计划,活一天算一天,跟猪狗有什么区别?”
欧阳楚楚说话的语气,跟班主任教育我的时候有点儿神似啊!
“你是老师?”
刚才在给欧阳楚楚看面相的时候,我其实已经看出来她的职业很可能是老师了,但她这身打扮太过性感,与我心中老师的形象多少有些不符。
“教高中。”欧阳楚楚接过了话,笑呵呵地说:“看你年纪,也应该在读高中啊!”
“复读了两次初三,结果今年中考还是只考了三百多,没考上,所以我爸给我找了个师父,教我学算命。”
本来想在欧阳楚楚面前装高人的,但她一说到高中这两个字,我的内心,一下子就崩掉了。
我这个年纪,谁不想有学上。在学校里,无忧无虑的,不用为生活发愁,多好。要能读个高中,考个大学,在看相算命这一行混不下去之后,我好歹能多条生路啊!
“中考成绩出来才不到一个月,这么说你并没跟着你师父学多久?”欧阳楚楚有些兴奋地问我。
学课本上的知识我不行,但看相这一块我还是很有天赋的。一看欧阳楚楚那样子,我便知道,她定是觉得我才学了这么几天,就能看得这么准,那我师父岂不是更厉害。所以呢,她家那事,她想通过我,去找我师父帮忙。
吕先念那个抠逼,我在钱彦生那里赚了好几千,一分钱都不给我。现在碰到欧阳楚楚,好不容易逮着个赚外快的机会,我要傻逼地跑去告诉他,岂不又得猫搬蒸笼替狗干了吗?
“你的命,师父是不会算的,你也不许告诉他,我给你看过。”我顿了顿,装腔作势道:“给你算,折寿!”
“那我刚才又没问你,你还主动给我算。”欧阳楚楚说。
“我这不是见你长得好看,舍不得你香消玉损,所以才坏了规矩,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给你说了。”我道。
“既然你都说了,那就再多说一点儿呗!”欧阳楚楚装出了一副很温柔的样子。
虽是假装,但一样好看。
“我得去仁流场办点儿事,你要想听,那就开车送我去。”跟她扯这么多,不就是为了骗个顺风车坐吗?
“行!”欧阳楚楚热情地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把我请上了车。
看相算命讲究的是天时地利人和,从欧阳楚楚身上能看出来的,也就只有刚才我说的那么多了。要想再看点儿别的出来,我至少得去一趟她家的祖坟,甚至她住的和工作的地方,我都得一并去看看。
对于一个人来说,不管是命数,还是运势,都与其所在的环境,息息相关。
在我嫌弃那两间土墙房子破的时候,吕先念就跟我说过,哪怕拿两栋金屋子给他,他都不换那土墙房子。
那老不正经的还说,我跟他住在那破屋子里面,运势必将大改。
我不信他说的,但在遇到欧阳楚楚之后,我信了。
在这之前,我根本不敢去想,像欧阳楚楚这种城里来的大美女会正眼瞧我,还能跟我说这么多话。
跟吴雪梅在九星村住了十多年,她一直对我爱答不理的,就算主动找她说话,她回我的不是“嗯”,就是“哦”。从六年小学,到我的五年初中,她跟我说过的话加起来,都没欧阳楚楚今天跟我说的多。
吴雪梅对我冷漠,搞得我一直以为自己不招女孩子喜欢,不受她们的待见。
欧阳楚楚愿意跟我说这么多的话,还愿意开车送我去仁流场,不管是因为吕先念,还是因为我身上的本事。反正现在的我,至少能跟漂亮女人不卑不亢地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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