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行有每一行的规矩和禁忌,我们拉尸这一行同样也有很多的规矩和禁忌。
我叫孙大柱,母亲怀着我的时候忽然生了一场大病,生我的时候难产去世了,原本我也应该活不下来,可是我却自己从娘胎里面爬了出来,这件事当时让所有人都感到很惊讶,说我这样都死不了,日后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我从小没有母亲,父亲一个人把我拉扯大,可是我父亲却有一个和别人不一样的职业。
我父亲出生在困难时期,为了生活,他做了一个让人避讳的冷门行业——拉尸体。
父亲刚开始用的是手推车,把尸体放到推车上,盖上个白布,一个人可以从几十里外的地方拉回死在异乡的人。后来生活好了,父亲就买了一辆三轮车,可以到更远的地方去拉尸体,也开始拉尸体去火化。
为了生存,父亲必须要工作,而他又要照顾我,所以在母亲死后,他每一次出去拉尸体都会带上我。去的时候把我放到手推车上,回来的时候把我和尸体一起放在手推车上。到后来买了三轮车,我也终于不和尸体“同床”了,我开始和父亲一起坐在三轮车前面的座位上。
干这一行的确赚钱,小时候我比同龄孩子吃得好穿得好。
但是!
这一行同样也是很危险的,因为我们拉的尸体往往是刚刚死去的人,他们的魂魄都还在身上,通俗点说,就是每拉一具尸体也就相当于拉一个鬼。
因为这个原因,我小时候没少撞邪,发烧难受,每次都要去我们村后山上的破道观找里面的老道士驱鬼,这才会好。
我小时候的事情记得的不是很清楚了,但是在我十五岁那年,发生了许多的事情,让我不得不替父亲挑起这份重担。
我记得当时正是夏末秋初之际,那一天下午,天已经暗了下来。
邻村黄大爷的儿子黄平是倒插门,也就是上门女婿。可是黄平刚刚结婚两个月突然生病死了。人家传话来告诉黄大爷让他来把他儿子弄回去,否则就给扔到山上不管了。
黄大爷知道这件事,来不及痛哭,趁着天还没有大黑,赶紧来到我家,对我父亲说道:“老弟,我当年快四十岁才有了平子,现在他早早走了,我也不能不管他,让他曝尸荒野,你帮帮忙,今晚去把那个小子接回来吧。”
黄大爷说着从怀里拿出几张皱巴巴的钱,原来父亲是想拒绝的,干这一行有个规定:夜不行尸。
可是看到黄大爷手里的钱,我父亲他想了一会儿,还是点点头,接过钱说道:“黄大哥,你就放心吧,我买了三轮车,今天天亮之前一定能把平子接回来。”
“好好,那真是谢谢老弟了。”
送走了黄大爷,我说我也想去,刚开始父亲不同意,可是想了一会儿,担心我自己一个人在家,于是就带着我上路了。
我坐在震动得厉害的三轮车上没有一点睡意,虽然四周一片黑暗,但我还是好奇地盯着周围。
我记得过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我和父亲终于到了黄平入赘的安岭村。
那晚月亮被黑云遮住,天上没有一颗星,安岭村的村民也都已经入睡了,整个村子没有一点灯光。
“大柱,天太黑了,车开不进去,你在这里等着还是和我进村去帮我搬尸体?”父亲看着我问了一句。
我从小就和父亲拉尸,所以我胆子很大,很少怕什么尸体。
我看了一眼四周黑乎乎的一片,心中有点发凉,于是回答道:“我还是和你去搬尸体吧,我力气可是又长了不少。”
父亲嘿嘿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说道:“哈哈,好,走吧。”
父亲按照黄大爷说的地址来到黄平入赘的那户人家,这户人家住的是大院子,有一个很大的铁大门,十分好找。
我和父亲来到大门外面,父亲看了一眼,然后说道:“应该就是这家了,你看里面还亮着灯呢。”
果然,我顺着父亲的目光,看到院子里有一个小偏房里面还亮着灯光。
哐哐哐!
父亲开始敲大门。
很快里面传来一道女人的声音。
“谁啊?”
“我是来接黄平回家的。”父亲回了句。
过了好一会儿,里面才出来一个人影,因为天黑,我没有看清这人长什么样,但是我看出这个人是一个女人,年龄并不大,很可能是黄平的老婆,可是奇怪的是她竟然穿着一身红色的衣服。
我当时虽然不大,但也知道死了人都是要穿白衣服的,可是这个女人却穿着红色衣服,于是我好奇的一直盯着这个女人。
“你是拉尸的?”女人看了父亲和我一眼,好奇地问道。
父亲咧嘴一笑,点头说道:“是啊,黄大哥想让黄平快点回家,所以得到消息就让我连夜赶来了。”
女人没有再问什么,转身走进去,说道:“跟我来吧。”
我跟着父亲走进大院里面,虽然看不清,但是这个院子给我的感觉应该是很大的。可是院子却没有一声狗叫。按理说,农村人家里都会养狗,何况这样大的院子,更应该养狗看门。
整个院子里没有一点声音,哪怕是一声虫叫都没有,我虽然胆子大,但现在心里却有点惊颤。
女人来到刚才亮灯的小偏房,房门十分破旧,我碰了一下,手上接着沾了很多灰尘。
走进房里,我看到房间中央摆着一个床,床上躺着一个人,借着昏黄的灯光,我认出这就是黄平。
接着我一转眼,看到旁边还有一个床,上面铺着大红色的床单,还有大红色的被子,好像结婚用的喜床。
可是!房间的角落里却堆着一些干柴,地面上也全都是灰尘。
如果没有这张红色的喜床,我都觉得这就是废弃老旧的偏房。
父亲明显也看到了这些,他显得有点不自然,擦擦额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尸体,声音有点颤抖,说道:“那我们就把黄平拉走了。”
“拉走吧,放这里我都看烦了,走了就别回来了,省得打扰我睡觉。”
女人看都不看黄平一眼,直接走到那张大红色的床上,然后脱鞋、脱衣服,好像是要睡觉。
看到这里,我心中一惊,全身发凉,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中想道:难道这个女人就睡在这里?和这个尸体睡在一个房间?
我小时候经常和尸体在一起,甚至趴在尸体上睡着过,但那是小时候不懂事,自从懂事后,我就不敢了。
我心中有点害怕,看了父亲一眼,发现父亲的脸不知何时已经变得蜡黄,他拉着我的手的手心也全是汗。
“爹,我们怎么弄啊?”我问了一句。
我清楚地感觉到父亲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好像是被我吓的,接着他舔舔嘴唇,说道:“我们用床单包着尸体搬出去,然后放到车上。”
父亲说完我们两人就开始动手,用床上的白床单裹住尸体。
死人的体重很重,我和父亲两个人搬着黄平的尸体行动很艰难。
我虽然是在搬尸体,但是眼睛还是不停地向女人躺着的那张大红床上看,女人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全都脱下来了,放到了被子上面,而她自己蒙着头在被子里面好像睡着了一样,没有一点声音。
我心中好奇,想要再看看,可是父亲已经开始拖着尸体向门外走,所以我只能随着父亲脚步向外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当我看到大红床上的情景时,我的脸瞬间白了,心里好像加了冰块一样发寒,身体也颤抖。
我看到那张床上的女人就像黄平刚才那样躺在上面,嘴上涂着血红的口红,脸上虽然涂了白粉,但还是遮不住苍白。
这样脸色的人我十分熟悉,这就是尸体,死人!
我想要再看一眼,却已经走出了房门,门也因为惯性自己紧紧闭上了。
“大柱,快点走!”
父亲显得有点急促,看着我张望的样子立刻说道。
我正是青春时期,对男女之事也是知道一点的,害怕父亲说我看大姑娘,不学好,于是我立刻答应一声,然后用尽全力拉扯着床单,和父亲拖着尸体向外面走。
过了一会儿,我缓过神来,心中自嘲一笑,那分明就是一个人,怎么会是尸体?看来我是老花眼了。
我和父亲费尽力气拉着尸体来到村口。然后合力把尸体扔到了车上。
“大柱,今天看到的事情谁也不能说,知道吗?”父亲和我来到车座位上,整个人变得有点惊慌,对我说道。
我听出父亲声音的颤抖和惊慌,好奇的看了父亲一眼,问道:“爹,你怎么了?”
我父亲十八岁就开始拉尸体,当然不会怕尸体,而且他很少有怕的东西,像现在这个样子我还是第一次见。
“我没事,你记住就行。”父亲声音忽然大了起来,喊着说道。
我吓了一跳,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这样,立刻点点头答应。
父亲好像很累,歇了好一会儿才启动三轮车,“砰砰砰”地向回开去。
一路上没有一点月光,只有三轮车巨大的发动机声音。
走到差不多一半的时候,后面车兜子里忽然传来“嘭嘭嘭”的声音,就好像有人在用力踩车皮一样。
听到这个声音,我忽然想到一个可能:诈尸!
以前我和父亲遇到过一次,那次父亲费了好大力气才将那个尸体绑住,等到回去之后却一切都恢复平常了,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父亲立刻停下车子,迅速下车,跑到后面,我也紧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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