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太阳逐渐西下,李炳光知道,今天大半的时间,就要耗费在院子里。他在看着两夫妻忙乎,忙着为他俩准备晚饭。老朴却是出奇的淡定,他坐在沙发上,抽着烟,一言不发,像深思,又像是在享受片刻的安静。
李炳光搬了张椅子,坐在门口边上,看着那男人和他老婆做事。男人拿着刀,在一张石台上,就着厚厚的砧板切辣椒,准备配菜。他的老婆,看起来一脸面善的女人,正蹲在井口边,宰一条鱼。
是草鱼还是罗非鱼,李炳光分不清,他有“鱼盲症”,感觉所有的鱼都长得一模一样。旁边的井口上,有一个抽水泵,用手上下摇动长杆子,水就会在出水口喷涌而出。李炳光在电视上有见过。
女人用刀拍了几下鱼头,鱼不再动了。她拿起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一下就把鱼鳞去掉。接着是开膛破肚,把里面的东西都掏出来,她的手法非常娴熟。一会功夫,鱼就被大卸八块,用清水冲过,放到碟子里。
接着,她往碟子放了许多调味料,把鱼肉腌着,等上一段时间,就可以煮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老朴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李炳光看着他的睡姿,东倒西歪。于是,他拿出手机,给老朴拍了一张照片。等有空的时候,会给老朴看看。
他的视线又回到两夫妻身上,女人把盆子里的血水倒掉,用水冲一下。从一个缸子里拿出两颗酸菜,丢到盆子泡着。李炳光大概知道,今晚的肯定有酸菜鱼吃。他没来贵州前,一直认为酸菜鱼是川菜中的特色菜。这几天在贵州才知道,原来贵菜里头,也有酸菜鱼。
男人把配料准备好了,便走过来跟女人说了几句话,又指了指那口锅,便去烧火了。他们炒菜的地方,就在石台旁边。男人在给煤炉点火,这得耗上一段时间。
女人把配菜分好,又回到井口盘,开始洗酸菜。她把酸菜剥成条,一只手拿着菜头,一只手在搓菜叶。她换了两次水,才觉得酸菜已经是洗干净了。李炳光点起烟,又看了看太阳,比刚才要低得多了。
男人把煤炉弄好以后,便来到李炳光身边,和李炳光聊起天来。他叫阿常,叫他常叔或者常哥都可以。通过聊天,李炳光才知道。以前小家村,会接待很多驴友,他们都是几乎都是慕名而来,为了到金涌那边看看古井。
有人徒步过来,也有人开车过来,人多的时候,外面的空地上,停的都是小车。大家都意识到是个好商机,纷纷把自家粉刷一遍。把空置的楼层,拿来提供给驴友休息用。却是也收到了一定成效,特别是开小车来的顾客,几乎都是住民房的多,他们是当天上山,当天就回来的。
村里老少都对祖辈非常敬重,认为祖上通过说书的方式,把金涌营造得如此神秘,却不知道今天竟有如此作用。有些闲着无事的人,便继承了老一辈的作风,把金涌的故事改成了各个版本,以便吸引更多的人群前来,所以大家都把小家村,称为“说书人之乡”。
可是,对于天溪岩,村里的人很少拿来做故事。常哥说,不知道他们来的路上,听过哪些传闻,但村里对天溪岩是非常忌讳,没人会乱讲。直到今天,天溪岩在一些村名眼中,是个禁忌。
李炳光问他,今天他说的是什么来着。常哥说自己也是迫于无奈,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加上李炳光和老朴对天溪岩有兴趣,只好耍点手段,但他没有想到,老朴竟不是个善茬。在他们村里的人看来,很多外面来的人,都会选择忍气吞声,以求息事宁人。随即,他向李炳光保证,今晚那人回来,给他们的信息绝对是真实可靠。
“那人是什么来头?”李炳光问常哥。“他家祖上一直住那里头。”常哥说。‘这小子,一下说是迁出来的,一下说是祖上住里面的,到底哪个才是真的。’李炳光觉得这人实在够狡猾,每次又都有漏洞。
“她爷爷是曾是里面的风水师,后来被赶出来了。”常哥看着李炳光,十分诚恳。“你怎么知道的,你又不是那个年代的人。”李炳光不知道他表面上的诚恳是不是真的,可以断定的是,有老朴在,他是不敢再骗人了。
“她是父母寄养在这里的,所以我比你清楚。”常哥笑嘻嘻的说。‘天啊,还有这剧情。’李炳光还是告诫自己,不要太容易相信他。毕竟中午才挨了一次,他不想这么快就建立起信任。
李炳光说他,家里有地不种,非要跑出来坑蒙拐骗。常哥说地也种,但是这边也要顾,那时是放了不少钱进去。往年这个时候是旺季,偶尔会到田里忙。自去年发生“失踪事件”后,来的人就少了,不知道是外面的人造谣厉害还是怎么的。总之,现在来的人是少了很多很多。
“有人见过那个古井吗?”李炳光好奇的问。“哎哟,那都是传说,你怎么能当真呢,”常哥笑着说,“都是祖上瞎编出来,以前这经常被水淹,现在河那边盖了个大坝,这几年就好多了。”李炳光正打算再问常哥一些事情时,他便被老婆叫过去了。
晚饭时间在六点左右,天还亮着。常哥给他们在院子里,摆了一张桌子。菜很快就上来,果然其中一个菜,就是酸菜鱼,李炳光没有猜错。三菜一汤,完全够吃,若是饭菜钱算在五百块里面,就显得太贵了。
“天天吃酸菜鱼,有点腻了?”李炳光说,虽然只吃两次,昨晚的酸辣汤,已经让他对酸辣味开始厌倦。“那你还夹那么多。”老朴抱怨道。“有人付钱,该吃的还是要吃。”李炳光嘿嘿的说。
“今天下午,看你们聊了挺久。”老朴夹了一块鱼肉放到碗里。“你这是偷听啊!”李炳光侃道。“我醒了两次,听到你们在聊,怎么样,问出点什么了。”老朴把鱼肉放到嘴里,小心的吃。
“他自己也是一知半解,就为证明自己说的不是假话。”李炳光耸耸肩。“看来还是要等主角回来才行。”老朴从嘴里吐出几根鱼刺,“这鱼挺不错的。新鲜。”“人家刚宰的。”李炳光应道。
两人吃到半饱状态,停下来抽口烟,稍作休息。屋外这时走进来一个人,是个女的,女孩子,看起来很年轻。由于天色还很亮,李炳光完全可以看清对方的样子。
她扎了马尾辫,眉毛很淡,细长。她的眼睛和眉毛一样,眼角很长又尖,和眉毛很搭配。除此以外,五官十分协调,没有化妆,却很顺眼。
她看着李炳光和老朴,眼睛里透露出一种不屑。“小英,你回来了。”常哥跟女孩子打招呼。听到常哥的声音后,女孩子才收回视线。‘常哥女儿?’李炳光有些惊呼,不像啊,常哥这么猥琐,怎么会有个女儿如此漂亮。
“吃饭吧,看见美女老盯着,人家以为你没见过女人呢。”老朴在一旁说道。“我是没想到,在乡村里,有个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罢了。”李炳光感叹。“这句话接下去的日子,你还要多说几次。”老朴嘲讽道。“啊,吃了饭,来精神互损了啊。”李炳光高兴的说。
“不行,”阿英忽然大声叫道,“我一个字也不会说。”李炳光和老朴几乎同时抬头,只见女孩子生气的看着他们俩,胸口由于生气起伏很大。“你就跟他们说说吧!”常哥有些哀求道。“我爷爷的事,与他们无关。”阿英的眼神,由于眼睛构造问题,此刻看起来,非常具有杀气。
‘额,难道她就是常哥口中的爆料人?’李炳光有点想笑,这么个女孩子,她能懂什么。“看来是她。”李炳光望向老朴。“嗯,还好还好,这女孩子为柳叶眉,眉如柳叶,从眼头到眼尾,有善心,且心肠软。”老朴放下筷子说。
“什么,这眼神能叫善心,你确定没看错?”李炳光不敢相信老朴的判断。“那些都是外表装出来的,常弟触犯到人家的禁忌,是肯定的了。”老朴淡然地看着女孩子。“常弟?”李炳光却笑不出来。
“就你们两个是吧!”女孩子走到桌前说。“哎呀,他们是客人,你不能这样。”常哥走过来劝说。“我跟你们说,你们是一个字都不会听到的,常叔收了你们多少钱,我还给你们。”阿英说着,从裤袋里拿出钱包。
看着她气势汹汹,李炳光也不好意思再拿着筷子,只好放下来,两眼看着她。毕竟在社交里面,别人说话的时候,要注视别人,是尊重他人的表现。
“我想你误会了,我们只是在这里住一个晚上,如果你是嫌我们脏,不给我们住的话,也可以,我们住客厅就好了。”李炳光想调侃一下眼前的阿英。“你们这些油腔滑调的男人,我见多了。”阿英不屑一顾,根本没有受到李炳光的刺激。
不知是不是大声的缘故,隔壁的阳台上,已经站着两个人在看,若不是前门关着,一定也会围着好些邻居。李炳光见过太多围观了,无论什么事,只要涉及到个人隐私的东西,大家是最感兴趣的。
“我想你误会了,我可没有对你说什么。”李炳光解释道。“看你面相就是个经常欺骗女孩子的男人,讲话流里流气。”阿英愤怒的说。李炳光此刻哭笑不得,老朴却爆发出了山洪般的笑声。李炳光知道,他在笑什么。老朴这一笑,让阿英有些不知所措,原本愤怒的她,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你在笑什么。”阿英的语气到最后,似乎泄气了。“我在笑他啊。”老朴指了指李炳光,继续大笑。常哥站在一旁,看着他们。阿英看着李炳光,眼神写满不解。“你不会看相就不要帮别人看了,好吧,现在闹笑话的是你。”李炳光耸耸肩说。
“中年大叔,你在笑什么?”阿英仍旧不解。“我在笑他跟你。”老朴好不容易止住笑声。“你还笑我,我都没说你呢,一把年纪,就不要到处打听别人的家事。”阿英的火气再度上来。
“你应该消消气,真实的你,不是这样的,”老朴清了清嗓子,“柳叶眉,眉如柳叶,弯曲有神韵,有善心,心肠软,你经常跟你常叔吵架,没准晚上就和好了,没有隔夜仇,而且眉心宽阔,有好人缘,不知道你为何装得这么凶。”
阿英看着老朴,全然忘记自己应该说什么。“加上你眉宇清润,感情细腻,这就是为什么常叔,一提到你祖上的事,你特别在意,我想你应该知道发生过什么。”老朴看着她,不再说话。
阿英和常叔互相看了一眼,她很惊讶。李炳光想起李梓琳,此刻阿英的表情,就跟当初李梓琳一样,惊讶又兴奋。“哦,对了,柳叶眉最关键的地方,就是旺夫。”老朴说完,坐回到椅子上。
但李炳光却看到阿英的眼中饱含泪水,她转身,捂着嘴,跑进了屋里。“怎么?”老朴却倍感意外。“你说的,跟她爷爷说的一模一样。”常叔感叹道。
喜欢大禹匿陵请大家收藏:(321553.xyz)大禹匿陵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