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女孩走出学校的那一天起,6月10日到8月25日,一共四十五天的时间里,‘他’一共发了十七条朋友圈,以自己的名义,将自己的生活以大众的生活方式藏在别人的秘密空间之中,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心态,还有待韩粟揣摩。
这四十五天的时间里,最早的一条朋友圈是6月11日凌晨两点十六分钟,一段感慨配上了一张网络图片,图片第一眼看上去就是无尽的孤独与寂寞。一个分不清性别的人影无助的抱着自己,坐在窗户边,身后是不夜城的影子,月亮显得极其渺小。
多少次凌晨醒来,多少次失眠,无尽的黑暗像潮水一般的涌来,一点点的将我吞噬,孤寂似一种慢性毒药,毒死每一个外表坚强内心脆弱的人,在深夜身受折磨。望着挂在天边的弦月,似乎看见了无数个不同寻常而又极其相似的影子,此时的你是否也和我一样,望着天边的月亮发呆,还是陷入黑暗中,慢慢被恐惧、死亡所吞噬。死亡是一个极其复杂的过程,生存也是。
韩粟坐在公交车上,细细的品读这段话,或平静或陷入了沉思,他想通过这一段话或者是整个朋友圈对‘他’进行心理画像,可是这一段话他只嗅到了上一个时代还残留的非主流气息,其他一点感同身受的则是,确实有点孤寂悲凉。
不过警察可不这样认为,首先并不能确定就是‘他’绑走了女孩,很可能只不过‘他’捡到了女孩的手机,然后为了防止惹人生疑,故此扔掉了电话卡,实际上‘他’与女孩被拐没有任何关系。而有些人认为,女孩被拐以后是一波三折,到底经过何人之手,‘他’作为一个不知道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的人,就算把‘他’给揪出来了,也不一定可以找到女孩。说这么多总结一点,也就是找到‘他’并不意味着找到了女孩,就目前而言,两者之间没有任何联系。
但是韩粟提出了一个假设。假设‘他’就是幕后人呢,幕后人通过网络买凶杀人,通过网络制造一些假象也未尝不可,更何况他们目前没有宽阔的大路可走,只能寻找羊肠小道,另辟蹊径。
韩粟终究不是警察,意见不合只能离开公安局了,陪他走这条路的只有寥寥几人,那不用说。而其他人则是把希望放在了落网的几个人当中,尤其是张家老大。等待他的将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监禁以及无尽的审问,不过他是不赞成这么做的,但是轮不到他说话。
他有一点很郁闷,一个暑假换两个手机,韩粟本来想着这个暑假去实习赚点生活费,可实际上这两个月里消费巨大,他不仅向家里要了几千块钱,现在已经快见底了,正发愁不知道该怎么办呢。而且还因为住院欠下可儿几万块钱的医疗费。每次只有想到这个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只是一个极其普通的学生,母亲开着不大不小的饭店,父亲在体制内上班,如果那一次子弹没有打偏,他已经成为了这个阴谋中毫不起眼的一缕冤魂。实际上从这个庞大计划伊始到现在,冤魂便注定每天不断形成,毒品贸易、尔诈我虞的杀人灭口,到如今仍然是迷雾重重。生命逐渐变成了活着,而不是穷其一生的去享受,因为明天和意外你不知道谁会先来。
韩粟与女孩非亲非故,他并不在意女孩,只在意生命,在意真相。
真相是个残忍的东西,你必须踏上伪装、欺骗用数不清的尸骨堆积起来的路才能去追寻、去获得。
抛开别的不说,韩粟真的对这个将自己的生活粘贴在别人秘密花园中的人十分感兴趣,‘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6月11日凌晨,是女孩失眠的第一晚。‘他’从梦中醒来,是否梦见了这个漂亮的女孩,是否梦见了一个幸福的家庭即将支离破碎。女孩也许应该感到庆幸,可能她一想到自己将要被拐卖到偏远山区,就非常的伤心后悔,但是她永远都想不到,可能因为自己的几句话,另外一个漂亮的女孩已经躺在了某个冰冷的地方,冰冷到令人恐惧。
因为没有人陪他一起找女孩朋友圈的疏漏,纪朴军、伊雯几人又太忙了,韩粟索性要来了女孩微信的登录密码,自己登了上去一个个的翻看起来。他在页面大致的浏览了一下,有图片有文字,也就是说基本上每张图片底下都配了一段文字。
‘他’会不会是另外一个女孩...
韩粟想的头疼,他放眼看了下车窗外的景色,现在是下班的高峰期,马路上车水马龙已经半堵了,公交车行驶的实在缓慢,一走一停令人心里格外的烦躁。他又回过神来看手机,然后抬头看了眼公交车内的情形,坐着的人玩手机,站着的人默然不语。
他又低下了头。
十七条朋友圈,二十三张图片,十四段话,两个早安,一个晚安。其中两个早安以及一个晚安的内容和图片与空间里的官方说说相吻合,不过其实质意义不同。这十七条朋友圈的发表时间没有什么规律,看起来就像是‘他’实实在在的生活,早晨对自己说声早上好,太阳当空,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韩粟微微皱眉,半眨着眼睛思索了良久,这两个月来,天气晴朗的日子不在少数,而且在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仰望的天空都是同一片天空,他看不出这个天空底下是哪片土地。
2013年6月13日07:13
早安,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2013年6月14日03:31
生命是一个过程,可悲的是不能重来,可喜的是它也不需要从来。
2013年6月16日22:18
很喜欢这句话,一朵花的凋零荒芜不了整个春天,一次挫折也荒废不了整个人生。去他妈的人生。
2013年6月19日19:08
暴风雨要来了,就连老天爷都忍不住流泪,为什么这么黑,什么也看不见,只有逆行者顶着暴风雨前行。
......
2013年7月17日04:15
不知道是多少次失眠,可能从来就没有打算睡觉。好吧,我的脑子很乱,我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希望我干的是对的,可是他终究是错的,错的很离谱,为什么会错呢,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回不去了,永远回不去了。啊...我到底在说什么,睡觉了,睡觉了......好吧,还是睡不着。
2013年7月17日06:27
冰冷,又炽手可烫
2013年7月17日23:08
肚子好饿,身体好饿...哈哈,我想去找他,然后杀了他。
2013年7月18日00:12
晚安,陪我入睡的永远是看不见的恐惧。
2013年7月22日21:39
我好害怕,我会死吗,死也是一个过程,或许我早该死了。
2013年7月25日02:47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
2013年8月13日09:21
我是一个坏人。
2013年8月21日05:31
早安。
......
在回学校的公交上,韩粟简要的看完了‘他’发的所有朋友圈,‘他’可能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女人,现实生活总是不尽如人意,想要逃避却怎么也逃不掉。‘他’害怕孤独,却已经习惯了孤独。‘他’...经常熬夜,作息时间没有规律,这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虽然韩粟在心里没有给出一个十分明确的答案,但是脑海里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重影,那瘦削的身材,惨淡的灯光将她剔成了一具白骨。
韩粟敲了敲宿舍的大门,里面没有任何的声音,足足过了几秒钟,这才传出了一个微弱的询问声:“谁啊?”
“是我。”
他不禁有些好笑,这女人什么时候这么警觉了。
门开了,满屋子的烟味,韩粟不免缩了缩鼻子,用手扇了扇。空调还开着,温度低得很,他直接打了好几个喷嚏,短短几天的时间,宿舍就变了大样,凌乱不堪。他皱着眉头回头看着女人,吴晓琳正半蹲在椅子上抽着烟,她似乎没有坐着的习惯,烟头因为没有烟灰缸而丢的满地都是,烟灰就更不用谈了,床上都是。要说女人不爱干净呢,她身上却一尘不染,穿着一身丝绸的吊带睡衣,韩粟记得这是高云霄女朋友落在寝室的,管她呢,看着却有点肥大,并不合身。
“吃饭吧。”
韩粟将买好的饭菜递到了女人面前,然后便拿起扫把自顾的开始扫地,他忍不了宿舍的脏乱不堪。
女人踢着拖鞋将烟头扔在了垃圾桶中,笑骂道:“抱歉,毒瘾犯了一次,弄得有点乱。”
他暗自松了口气,觉得自己不应该把气氛弄得如此紧张,淡淡的说道:“没事,收拾下就行了。”
女人耸了耸肩,还是半蹲在了椅子上,抱着自己看着韩粟一个人打扫,不慌不忙的问道:“你要回寝室住吗?”
“是啊,我没地方去。”
韩粟呵呵一笑,看着地面虽然已经打扫干净了,但还是十分凌乱的寝室,不免摇了摇头。
“事情结束了?”
“什么事情?”
女人弱弱的问了一句,韩粟笑着又反问了一句。
“你不是到处在找...毒品吗?”
吴晓琳很平静的看着他,嘴巴砸吧砸吧的看起来非常安静。
“不说这个了。”韩粟摇了摇头,拉了一个凳子坐到了她的跟前,摆好了饭菜,将筷子递到了她的手中,说道:“吃饭吧,看你这么瘦,多吃点肉吧。”
女人不再坚持,努了努嘴巴,接过了韩粟手中的筷子,往一次性饭碗里戳了几下,小声嘀咕道:“你还真打算养我啊。”
韩粟瞳孔微微一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似没有听见一样,突然就摸了一下她的手,皱眉道:“这么冰凉的手,怎么还开空调,感冒了怎么办?”
他直接关掉了空调,打开窗户透透气。
“哼,你确定要包养我吗?”女人被他摸得小脸一阵俏红,不禁莞尔一笑道:“算了吧,我是个坏女人,你还是找别人吧。”
韩粟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看着女人吃饭,吴晓琳好像没有什么胃口,或者说吸毒的人不食人间烟火,她百无聊赖的往嘴里胡乱塞了几口饭,菜几乎没有动,按照她的话来说,根本没有吃饭的习惯。
趁着吃饭的时间,他把明天的事给她说了一下,女人觉得无所谓,一切都听韩粟的安排。韩粟点了点头,心里便盘算着明天和高云霄商量一下,让他帮忙找一间房子租下,等案子结后再处理她的事情。
“你喜欢看书?”
韩粟指了指自己的书架,纳闷的问道。
“不喜欢,不过我也没读过几天书,在这里也没事做,就到处翻翻看,这书...书还不错。”
“哦...”他把音调拖得很长,转而又说道:“你会使用电脑吗,我教你吧。”
“电脑谁不会啊,不过我看你这电脑里面全是资料啥的,没有一个游戏,就没敢乱碰,免得...”女人无奈的摊了摊手,像看着原始人一样的看着韩粟。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按下了主机上的开机键。
“你有手机吗?”
“有啊。”女人漫不经心的回答道,走到床边拿起换下的牛仔裤,从后兜中掏出了一个直板机,淡淡道:“没钱,就随便用一个了。”
韩粟拿出便利贴,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递给了她:“这是我的电话号码,有什么需要就给我打电话。”
“真的?”
吴晓琳微微一愣,露出了风情万种的微笑,笑容中别有深意。
“我没有货,也不会给货你的。”
看着她认为自己即将得逞的目光,韩粟忍不住的轻声笑道。
女人嗫嚅了一下子,拍了几下他的脸庞,咬着下嘴唇,幽幽的回答:“小处男,一点情趣都没有。”
她径直走到了床铺坐下,拿起烟盒叼了一支烟,翘起二郎腿,露出了令人想入非非的白大腿,似笑非笑的叫道:“喂,把火递给我。”
韩粟拿着桌子上的火机无奈的走了过去,女人撇了撇嘴巴,一招手,让他在靠近一点。突然,吴晓琳一把搂住了韩粟的脖子,眼中含情脉脉的看着他,玩味的吐出了叼在嘴上的香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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