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宇这人看上去大大咧咧,不太注意细节,但是做事还是非常谨慎。他告诉郭惠婷不要来机场接他,到纽约后,他会主动联系她。
郭惠婷被孔宇的神秘兮兮弄得有些心里没底,孔宇安慰她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她被监控的迹象,所以叫她不用担心。
大概过了三天的样子,郭惠婷收到了孔宇给她的留言,上面要她坐一号地铁在某站下车,等她来到指定地点后,又收到短信,要她乘坐某辆公车在某站下车等等,来回倒腾了好几次,在整个过程中,令郭惠婷惊讶不已的是,每次接到短信不到二三十秒,必定就有指定的车辆进站台,时间拿捏的极为准确。
最后她在皇后区的某个地点下车,等了二分钟不到,一辆黑色小桥车停在了她面前。摇下车窗,露出了孔宇的圆胖脸。
“上车!”
“你搞什么鬼,弄得像电影里特工接头。”
孔宇好像一点也没有被邮件中透露出的危险信息吓倒,反而还觉得很好玩似的,表情轻松的说道:“嘿,别那么多抱怨了,赶快上车。”
开车是位白人男子,一看就知道和孔宇的类型差不多,透出副聪明绝顶的劲,却又是副不谙世事的木讷样子。
车子在穿梭了几个街区后,停在了一片热闹人杂的公寓前。
男子带着孔宇和郭惠婷上到五楼的一套三室二厅的房间里,客厅和两个小卧室还比较正常,最大的那个我是跟孔宇的地下室差不多,仅有的一张椅子和桌子被淹没在了线路,主机和显示器间。
通过孔宇的介绍,郭惠婷得知男子名叫波比,外号“螺丝刀”,也是名技艺高超的黑客,擅长软件破解之类的活,孔宇在纽约的日子就住在他家。这里地形复杂,人员众多,而且邻里之间,楼上楼下之间都是相互照顾的熟人,非常利于隐蔽身份。
孔宇示意郭惠婷跟着他来到那间最大的卧室,小心翼翼的越过地面的线路,主机等设备,来到摆放桌椅的地方。桌子上有台特别大的显示器,孔宇打开一个视屏直播网站,输入波比的名字,查找到了他一系列讲解软件破解知识的视频。
“你给我看这些做什么?”郭惠婷不解的问道。
“你再看看。”
郭惠婷带着满肚子疑问,把眼睛聚焦在电脑屏幕上仔细查看,发现最近几期的软件破解知识视频下,紧跟着个‘我的最后一天?’的直播,点开链接,里面有实时地图,表示‘我’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以及一段小视频,并会预告未来几天的行程。
直播的介绍也是令人喷饭,说他是一名黑客,手上掌握了某个黑帮的大量非法证据,不知道自己哪一天会消失,如果未来几天没有出现在预订行程上,就表示自己被害了,希望看到的人为自己主持正义。
“不要告诉我这是你啊。”郭惠婷说着点开了其中一段视频,屏幕里立即蹦出个圆胖脸,不是孔宇还能是谁!?视频里他正在超市买吃的,边买边介绍食物的搭配,哪种零食是自己的最爱等等。
孔宇颇为得意的说道:“你看看关注的人有多少?有句话是怎么说的...还真是对不起我们的老祖宗,来美国这么久了,好多话都忘了。是怎么说的...哦,对了,未雨绸缪。虽然不能确定那封邮件有没有夸张的成分,为了安全起见搞这么个直播,也勉强算得上穿了层保护罩吧。”
郭惠婷看了下关注的人数,一千人还不到,显然人气不够,向孔宇露出个鄙视的眼神:“你这套有人信吗?”
孔宇搓着双手,带着点难以启齿的语气说道:“嘿,肯定不会信啊,大家当个娱乐有人关注就行,目前人气是少了点,如果...如果...”
“如果什么?“郭惠婷其实猜出孔宇想说什么了,故意激他道:“说话吞吞吐吐的,不像你啊孔宇。”
孔宇想露出个讨好的笑容,脸部肌肉和嘴巴倒是到位了,结果却比哭还难看:“如果...如果,你也能直播露个脸,跟那些男...哦,那些粉丝聊一聊,唱个歌什么的,人气肯定爆棚。”
“为什么我露脸就能吸引人气呢?”郭惠婷见孔宇那胖嘟嘟的窘迫相,忍不住想逗他一下。
孔宇憋了半天,像是豁出去了,义正言辞的道:“国色天香啊,你不露脸那是暴殄天物啊!”
仿佛是要向老祖宗证明自己没有忘记他们,孔宇一连来了两个成语。
郭惠婷抿嘴轻笑:“行,我考虑考虑...你傻看着干什么,说正经事。”
“哦,对,说正经事,正经事。”
孔宇本以为郭惠婷会生气,没想到这么轻描淡写的就过去了,心里不断的叹道:女人啊,比电脑难琢磨多了。
在郭惠婷的催促下,孔宇在键盘上连续敲击了几下。只要面对电脑,他就恢复了本色,动作敏捷准确,脸上充满着舍我其谁气势。
“我分析的近段时间的相关数据,并没有发现你被监控的内容,所以目前来说,你应该是安全的。“
“难道海洋天堂号事件真的牵涉到什么惊天阴谋!?”
郭惠婷只是在美国求学的普通学生,她从小到大接触的都是社会阳光的一面,最多也就是从新闻里知道犯罪,地下交易,恐怖活动等社会阴暗面,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卷入类似的事件中。
孔宇对此却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因他与他所在的hacker组织一起,至少披露过两三起以上的肮脏事件。正像他自己说的,对于hacker来说,只要他们愿意,世界上没有秘密可言。抽出
“我给你看样东西。”
孔宇登录进facebook,指着上面的信息说道:“我破解了克里夫.戴恩斯的facebook账号,你看看他发的动态,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郭惠婷踌躇了下,毕竟在美国学习生活了五六年,已经养成了窥探别人隐私是犯罪的心理。不过在强烈的好奇下,她最终还是凑近屏幕,一条条翻阅克里夫.戴恩斯的信息。
可以看得出来,戴恩斯并不怎么玩facebook,信息之间相隔的时间都比较长,且大多都是与学术相关。唯有最后一条信息,是一张榆树叶的照片,时间是2017年12月18日。
“你也看出来了是吧。”孔宇问道。
郭惠婷嗯了一声,孔宇接着说道:“我还破解了他的gmail邮箱,发现了件更加奇怪的事情。”
孔宇打开克里夫.戴恩斯的邮箱,转到草稿箱,点开了其中一封邮件。
邮件的内容非常古怪,首先是两幅小图片,分别是美国国旗和榆树叶,后面跟着一串不知道是何用意的数字和字母:30L4E7O
“什么意思?”郭惠婷问道。
孔宇皱眉发呆,食指放在嘴唇下面来回移动,显然也弄不清楚邮件的含义。
“还有,你看看邮件的收件地址,Jeremiah(耶利米),这个词好像在哪里听过。“
“Jeremiah(耶利米)...”郭惠婷也觉得耳熟,她努力回想,突然心中一亮:“还记得那次我们去迈阿密港口参加海洋天堂号失踪者的祭奠吗?后来遇到了达尼尔,他告诉我们袭击伊夫.布朗宁的不正就是一个叫做‘耶利米’的组织吗?”
“对,对,我也记起来了。”孔宇一拍脑袋,接着却陷入了更深的迷惑:“这封邮件放在草稿箱里,显然并没有发出去。如果我们的推测成立的话,克里夫.戴恩斯发给这个组织目的是什么?”
郭惠婷也感到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你切换到戴恩斯教授的facebook账号。”郭惠婷说道。
孔宇依言而行,郭惠婷指着账号图像说道:“你看,他的账号图像也是美国国旗,还有那最后一条信息,同样是一张榆树叶,肯定有什么含义。”
“我也早就注意到这些,可是跟数字之间有什么联系呢?”孔宇陷入到深度思考中,手指机械般反复按着F5键刷新网页。
“等等!”郭惠婷似乎有什么发现,制止了孔宇不断按键的手。
“你能把国旗放大吗?”
“当然可以。”
孔宇把图片拷贝下来,用制图软件打开放大。
“你看,国旗上的度五条杠颜色不太一样。”郭惠婷指着图片说道。
“对啊,我之前怎么没有发现?“孔宇夸张的凑近电脑,几乎把脸都贴了上去。
“行了,你就别装了!”
郭惠婷柳眉轻蹙,故意装作个不耐烦的样子。
孔宇挠着后脑勺说道:”看是看出来了,可我想了半天没弄明白是什么意思。“
郭惠婷右手托腮,眼睛盯着国旗图案,清亮的瞳孔忽明忽暗。
“美国各州加入联邦的顺序是什么?“郭惠婷突如其来的问道。
孔宇茫然的摇摇头,接着快速的打开搜索页进行搜索。
“特拉华州,1787年12月7日;宾夕法尼亚州,1787年12月12日;......康涅狄格州,1788年1月9日,对,就是它,第五个加入美国联邦的州,正对应国旗上的第五条颜色不同的杠,肯定是这个意思没错!”郭惠婷斩钉截铁的说道,同时右手握拳,用力锤了下左手掌。
“shit,克里夫.戴恩斯还玩这套,中华人民共和国什么时间建国我倒是知道,美国的谁去关心!”孔宇在旁边撇嘴吐槽。
“那你告诉我,我们国家是什么时候建的国!”
孔宇哪里料到郭惠婷会突然将他一军,不过幸好这个日子印到了他的灵魂里,张口就说道:“十月一日!”
“哪一年?”郭惠婷步步紧逼。
“哪一年...哪一年...,1950,哦,不是,1949年。对,1949年!”孔宇被郭惠婷追问得胆战心惊,深怕答错。
也不知道为什么,郭惠婷很喜欢看这个大胖子窘迫的样子,她莞尔偷笑,很快又正正经经的说道:“算你还是个中国人。既然星条旗表示的是康涅狄格州,榆树叶肯定也是表示某个地址...”
“纽黑文!”
郭惠婷和孔宇几乎是异口同声,纽黑文是康涅狄格州的第二大城市,每到初秋时分,满城的榆树红叶似火,所以榆树叶也成了该城市的象征。
郭惠婷特意向孔宇投以一个赞许的眼神,那意思仿佛是除了电脑,看来你还是知道点其他的知识。
现在星条旗和榆树叶的含义解开了,只剩那串数字和字母。两人分别猜测是街道编码,门牌号码等等,最后又被一一否定。
“我看这样,数字和字母是我的长处,我负责破解。郭惠婷,你来这里也很久了,为安全起见,我们尽量少碰面,即使碰面时间也不宜过长。我看你还是先回去吧,给我两天时间,一定给出个满意的答案!”孔宇说道。
郭惠婷看了下手表,自己大概已经呆了两个小时了,见孔宇又提到安全问题,她颇有些担忧的说道:“我们真的没有什么危险吗?”
孔宇拍着胸脯说道:“放心,没有危险,至少暂时没有。至于以后......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即便有了危险,我也会提前通知你。另外,我还是那句话,调查工作主要交给我来做吧,你安心完成学业。”
郭惠婷看着孔宇专心致志的在电脑前编写程序破解那串字符,想要说什么最后却还是咽了回去,她知道,自己绝不可能让孔宇一个人涉险,因为她越来越强烈的感觉到,赵俊云还活着,活在一个遥远的地方,等待着与她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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