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恩回到妻子所在的临时床铺,觉着刚出去转了一圈想做了场梦一样,那诡异的绒球还在他眼前飘来荡去。
他离开的时间并不长,而他妻子的身体已产生了很大的变化,皮肤的毛孔中不断有血珠渗出。开始奇恩还没有注意,等到他发现妻子的脸上怎么变红了时,鲜血已经浸透了大半件衣服。
他以为是有什么东西钻进了妻子的衣服,在噬咬皮肉,急匆匆的解开衣服,却没有发现任何伤口。
他侧翻过身子,入眼的情景让他心胆俱裂。只见妻子的背部鲜血淋漓,粘满了已经被血液染得通红的绒毛。
这一下着实把他吓得不轻,惊呼出声的同时后退了好几步。
坐在篝火处的鲁凡问他怎么回事。
“凯特莉娜她......”
奇恩心思电转,处于他自己也不敢直面的目的,竟硬生生的把话吞了回去。
“没...没什么,看看凯特莉娜醒了没有。”
“嗯,有什么事情记得叫我。”
奇恩战战兢兢的又查看妻子的背部,密密麻麻的绒毛看得他全身冒出一层又一层鸡皮疙瘩,心里像有只爪子在挠。
白天不是已经全部抹掉了吗?什么时候又粘到了身上?
原来当时他只是帮助妻子抹去了裸露在衣服外的皮肤上的绒毛,至于被衣服遮住的地方,他妻子根本就不愿意让他触碰。
奇恩不动神色的放好妻子,探了下她的口鼻,已是气若游丝了。
他背靠树干坐下,大口大口的进行深呼吸。
是的,她已经没救了,即使自己把大家全都叫醒,也挽救不了她的生命。
奇恩呆呆的弯着头顶虬曲的枝杈,在黑暗里如同盘缠的毒蛇。
不!我应该尽自己所能去救助她,至少将她背上的绒毛清理掉吧。
奇恩“哗”的站起身,走到妻子跟前,看着她苍白如纸的面容。这是张陪他走过了十多年的面容,为他牵挂,为他操持,为他生子,甚至为他舍去了青春年华。
可一切从天降横财的那天起就变了,她变得疑神疑鬼,神经兮兮。他变得嫌家厌淡,欲念泛滥。这一切到底是谁的错?他或者她?
又或者上帝早已知道,这世上其实谁都一样,内里都是丑恶。不然他又为何要赐给人类光滑的皮肉来包裹那不堪入目的骨架。只是他自己可能也没有想到,皮肉本身也成了人类丑陋欲望的一部分。
奇恩心里在做着剧烈的斗争,紧握成拳的双手因为用力过猛在微微颤抖。他重重的叹了口气,像已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垂头丧气的回到了树干处,瘫坐在地面。
鲁凡见他行为怪异,放心不下,走过来询问。
奇恩半边脸隐在黑暗中,另外半边在跳跃的火光中也模糊不清。他带着某种浑浊的语调说道:“没什么,只是....只是放心不下凯特莉娜!”
鲁凡安慰他不要过分担心,休息一晚就会好些了。
一颗流星闪过天际,无声无息的扎进了茫茫无尽的黑暗中......
早晨众人是被透过叶隙的阳光叫醒的。人的适应能力真是超出想象,一群在床稳枕暖的环境里睡掼了的人,竟然在各种不适下也能一觉睡到大天亮。当然,若不是疲倦至极,他们是不可能忍受得了的。
伊比起床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查看空中有没有漂浮着绒球,见一切正常,他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有些困惑。
据他猜测,蔓生植物在白天会放出果实中的绒球,到了夜幕降临,则会将它们全部收回来。
另外还有一种可能,这些绒毛实际上就是蔓生植物的种子,它们寄生在可以活动的物体身上,既可以获取养分,又能够被带到远方,从而落地生根。
伊比找哈特伦借了把厨刀,来到昨晚观察蔓生植物的地方,准备割几颗果实带回去研究。
他挑选了大中小三种处在不同发育阶段的果实,当他把它们放到袋子里的时候,发现离着他大概十来米的草丛动了几下,从里面窜出只长相奇特的动物。
说它像老鼠吧,但长着一张利剑似的尖嘴巴,耳朵不是直直的竖起,而是贴在身体上。它的尾巴和身体加在一起,有成人的半只手臂长。
让人印象最深的是,它那一身与环境格格不入的浓密毛皮。按理说在炎热的森林里,长这么深的毛反而会对生存不利,它却反其道而行之。
这家伙鬼鬼祟祟的样子引起了伊比的注意,他不声不响的蹲在原地,眼睛眨都不眨的观察对方的行动。
小动物露出脑袋,睁着油亮亮的眼睛东张西望了会,又缩了回去,悉悉索索的捣鼓了阵,带着两个更小的家伙溜出了草丛。
两个小家伙应该是它的小孩,有趣的是它带孩子行动的方式,两个小家伙即不自己行走,也不是趴在它身上,而是抱着它的尾巴,仍由它在前面拖行。
它小心谨慎的动作,配上那滑稽可爱的样貌,如果被捉到动物园,绝对会受到小朋友们的喜爱。
它摸到离着最近的一株蔓生植物前,把两个孩子安顿在旁,自己则开始用前爪刨土。很快,蔓生植物的根就露了出来。
他咬破根的外皮,用嘴巴接住从根肉里渗出的汁液,然后回到孩子处,把汁液舔抹到孩子的身上。这样反反复复几次后,直到两个孩子全身都舔满了汁液,才带着他们顺原路返回。
对于见惯了各种动物行为的伊比来说,眼前所见谈不上多么惊讶,他思考的是小动物行为背后的原因。
即使阳光已经普照,这片森林里仍旧静悄悄的,没有太多生气。他受到周围环境的启发,脑袋里灵光一闪,难道蔓生植物的根液能够保护不受绒毛的侵害?
他这么想道理就是,其他生物都远离这块危险之地,唯有刚才的小动物并不害怕,这就间接证明它掌握了在这里生存下去的技能。
伊比学着小动物的行为,挖出蔓生植物的根,把根液涂抹到自己身上。
他决定做个试验,既然昨晚发现蔓生植物的秘密没有说与大家,他就决定继续瞒着。通过对比自己与其余人暴露在蔓生植物的绒毛中,从而求证蔓生植物与吸血之间的关系,以及它的根液可以保护免受吸血的袭击。
伊比装作如无其事的回到临时营地,把厨刀还给了哈特伦。
另一个有不得言说的秘密的人是奇恩,他靠在树干上,迷迷糊糊的过了一夜。醒来后,他没有马上起身,他犹豫着该是第一时间查看妻子的情况,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跟大家打招呼。
按照正常反应来说,应该是首先去查看妻子。但因为心里有鬼,他即害怕面对有可能已经死去的妻子,又担心万一被人发现该怎么办?
在他踌躇不决时,鲁凡帮他做了决定。
“奇恩,你妻子好些了没有?”
“啊...,我妻子...好...好些了吧。”
奇恩抬头看见鲁凡站在他眼前,他赶紧起身,结结巴巴的随口应道。他妻子的临时床铺在他右手边,结果他先看向左边,发现看错了反向,才慌慌张张的转到右边。
鲁凡以为他还没有完全睡醒,对他奇怪的反应并没有多想。
“我们去看看你妻子的情况吧。”
鲁凡只是瞥了眼奇恩的妻子,就知道生命已完全从她的身体里溜走了。
她不仅仅是脸色,整个裸露在外的身体部分,都显出一种不正常的苍白,没有半点光泽,连嘴唇也失去了血色,像是一张凸出起了皱褶的白纸。
不管奇恩怎么呼唤,她的眼皮一动也不动,像是一张永久尘封的门,再也不会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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