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前方到站胡菀北站，本次列车停站时间较短，请要下车的旅客提前做好准备，……”
章平感觉怀中的手机一阵震动，又恰好听到了动车上面的语音播报，一个机灵便醒了过来。看看手表上的刻度，已经指在了12:35。
章平有一些感慨道：“动车果然是准时的，说12:38到站，现在就已经开始播报了。”
随着章平的低语，动车的速度缓缓地慢了下来，车上减速的感觉并不强烈，但看看车窗外有一些模糊地景象，也能够给人以直观的感受。
三年亦或者是四年没有在过年前回家了？
章平在外打工多年，每年年前都不会回家，就是为了等着过年那几天打工者回家的时候趁机多赚个一两千，如果有些时候碰上个好日子，有人结婚、生子、满月、迁居之类的喜事，他还能够多收到一点红包钱。
回家，什么时候不是回？又何必赶在同一个时间点回家呢？那时候回家的人多，端是不方便地紧。
不过这段时间章平闲暇时候有刷刷直播之类的，可能是因为找刺激感的缘故，章平无意间点入了养鬼直播间，看到一群人都赶着年前回家，在这种大环境下，他居然冒起了回家的念头。
平时工友怎么撺掇他都不回家的人，上个网感受了一下过年浓郁的氛围，居然想回家了。
……
“哐哐哐~”
章平推着自己的行李箱，滚轮在减速带上不停地撞击，发出刺耳嘈杂的声音。这不单单是他一个行李箱发出的声响，而是周围许多人一起的造成的效果。
很闹，但不吵。
“爸爸，这一次爷爷会给我多大的红包呀！”-“到时候去问爷爷去，爸爸也不知道。”
“老公，我下动车了，你人到没到呀，不会还堵车吧？”-“老婆，我马上就来了，我把车一停，麻溜溜地出现在你的面前。”
“爷爷，你慢一点，这个地方不平。”-“小瞧我，我告诉你，你爷爷我现在还是健步如飞！”
“喂，诶，啊？等一下，这边有点吵我听不清，我开个免提你大声点。”-“你快点回家，家里已经煮好了你的饭！就差你了。”
“……”
章平的耳中不停地摄入着这些信息，他不知道怎的，居然咧嘴傻笑了起来，本是有一些憋闷郁结的情绪，竟然是一下子得到了舒缓。
说不想回家，但回家真的很好。
……
胡菀是三线以外的小城市，经济水平并不是十分发达，人流量也并不是特别密集，看看出站口还停着的许多摩托车与稀稀拉拉的出租车就可见一斑。
“坐车么？罗欣街区那块。”
“上车么？行李我来拿。”
“……”
章平一副出外打工归家且一人归家的模样，让众位师傅如同嗅到了花香的蜂蜜似得围到了章平身边，不过章平都是礼貌性地一一拒绝。
做公交车便宜，能节省一块钱，是一块钱，每一分钱都要节省着话，精打细算，才是能够过日子，才是能够存下钱。
章平是同龄未婚男性中，极少数能够存下钱的男人。这一切，都是与他即将回到的家有关。
……
四个小时后，胡菀东边的“秃顶山”上，迎来了章平的身影。
“咕噜咕噜~”
“咕噜咕噜~”
特有的水吹气泡声进入了章平的耳中，自制烟草的香味也飘入了他的鼻尖，让其本是有一些愉悦的表情，稍微有一些停滞。
章平推开门，看着自家父亲与几个老头老太太围坐在火炉边抽着老烟，不由埋怨道：“爸！你怎么还在抽烟！”
一群老头老太太当中的头发花白，看上去稍显年轻的男人有一些愕然地抬起头，褶皱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惊喜、紧张，要不是章平亲眼所见，谁能知道一个人的脸上竟然能够同时传达出这般多变的情绪。
老者张了张嘴，刚准备说话，旁边几个老头老太太却先是不依了。
“憨娃子，你就让你爸抽几口呗，都这么大岁数了，多抽几口也没关系。”
“你爸也就好这口，你就别回来总埋汰你爸了！”
“都快过年了，别整的这样，你说你爸有用吗，都这个岁数了。”
“……”
看着诸位伯伯、婶婶为父亲声讨的模样，章平皱起的眉头不得不舒展开，嘴上讨饶道：“各位婶伯，我爸的情况我也是知道的，只是想着让我爸过的健康一点。”
章平的父亲往边上稍微挪了一下，拍了拍身边腾出的一个空位热情招呼道：“你爸的事情自己知道，不用你操心了，既然回来了，那便把行李放边上坐吧。”
“对对对，好几年没有这么早回家了。”
“把门关关，这个热气都从门口溜走了。”
“……”
……
夜深了。
看着熟悉的房间，看着已经铺平整的被子，看着已经打扫地干干净净的房间，闻着稍微有一些残留的杀虫剂的味道，章平舒心地笑了。
父亲的年纪已经这么大了，居然还记得帮他整这些物件，真的是很难为他老人家了。
章家村，也就这么几口人，该给老人家们送的东西，早就已经寄回来了。这一次提前回家，行李箱内都是章平平日里换洗的一些衣服。
眼下既然房间已经这么干净了，也没有必要整一些其他的东西了，去父亲的房间里看看吧。
“咚咚咚。”
“爸，你睡了吗？”
“没睡，进来吧！”
推开房门，房间内老式挂灯闪烁着微弱的黄芒，章平看着坐在房间正中纯黑棺材内的父亲，眼睛里稍微流露出一丝波动，不过其中并不包括紧张与意外，看这个模样，他应该是习惯了这种场景。
毕竟，整个章家村的人，除了他是睡床的，其他都是睡棺材的。
“爸，这段时间，身体还可以么？”
老者眨了眨眼，对着章平招了招手，轻叹道：“还是老样子，身子骨一天比一天弱了，根本就没有什么起色，眼看这一次真的是活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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