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子深深凝视着颂苖,颂苖不为所惧地对上蛮子凶狠的眼神,半响后,蛮子流里流气地勾了勾嘴角道;“行,你说。”
颂苖垂下眼帘道:“我们是四点从祁山脚下的旅馆出发的,因为要赶飞机所以开的快。开始我是醒着的,后来迷迷糊糊睡着了,直到撞车才醒过来。一车子的人都没事,就我老公被压在驾驶座上昏过去了。之后的事,就和那个司机说的一样,你们走了之后雾里就亮起灯光。本来呢,我是想留在那里陪我老公的,让贺盛曜先过来看看。可是他们有的怕出事,有的心疼儿子,都不愿意过来,只能我先来了。我以为这里有人家,想来打个电话叫救护车,所以走的很急。我是第一个进洞的,刚进来就听见外面有声音,想出去看的时候有不少人冲进来。”
颂苖说着说着握紧双拳,眼中含泪。“开始我不知道怎么回事,直到我看见进来的人里有我的好弟弟,我的好弟妹他们,才发觉不对。后来我们吵起来了,你应该都看到了。”
“好。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你想问什么问吧。”蛮子知道今天这样的怪事,没人能给出答案。他之所以问话,只是想压制对方,让所有的人都听他的,不敢反驳他的意思。现在目的达到了,自然也就见好就收。
“你们不是开车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颂苖擦了擦眼角提问,这也是在场所有人心中不解的疑惑。
颂苖的问话,使蛮子想起了当时的异状,就是到了此刻心下犹虚。蛮子甩甩头,好似要除去心中的恐慌一般。少时,才哑着嗓音道:“我们开过去不过走了五分钟,玻璃外面黑的像泼了石油一样,开了车灯也照不出一点光,老大立刻让崴子倒车往回开。”
那种异样和窒息的感觉蛮子无法形容,好像一只巨大的手,要把他们紧紧捏住捏爆。他们这样的人终日走在生死的边缘,感觉总比常人敏锐。今天要不是刚做了笔交易,想尽快离开,也不会只顾着避开条子,轻忽了天色的变化。
蛮子愤恨颓败的脸色颂苖看在眼里,但她并不在意,接着问道:“你们回头的时候,大巴那边的人还在吧?”
被颂苖牵起满心不悦的蛮子刚想骂人,却因为畏忌颂苖泼辣的性子硬生生的憋住气,横了她一眼道:“应该在吧?那时候车开得急,没多注意。好了,你该问完了吧?”
颂苖没有再开口,蛮子冲颂苖哼了一声,面朝众人道:“现在弄不清到底怎么回事,不过我想有一点大家都一样,就是想回去。刚才洞口封上了,一起找找看,洞里肯定有什么机关。”
其实就是蛮子不说,他们也会找的,但被人呼喝命令着去找,谁的心下都不爽快。不过在场的都知道自己的斤两,倒没有驳他的面子,一个个转身走向石壁处,仔细查看拍拍打打,好似要敲出什么机关一样。
石洞很大,人群却并不分散,因为一连串噩梦般的现实,让众人很没有安全感,心里都想着聚在一起比较保险,只是下意识地远离入口处的半截尸首。
比之他人凝重的脸色,卫霄显得较为平静,他昂首仰视洞顶,约摸有□□层楼的高低,顶上很平滑,洞穴的形状就好像一个倒扣的海碗。洞里的每个角落都可以看得很清楚,那些凹凸不平的石壁泛出青白色的光,不知是什么缘故。
不少人伸手抚摸石壁,卫霄探首看去,其收回的指尖、掌心上留有水痕,有人当即并拢手指搓摩两下,指掌分分合合间似乎有些沾粘的感觉。
“这个石头上摸起来怎么有水啊?还像鼻涕一样,那么泞。脏都脏死了,你别碰啊!”
清脆的娇嗲声吸引了不少男人的目光,卫霄扭头望去,却是那个叫沈绎的女人正拉着男友贺盛曜在训话。众人心里颇不以为然,各个嘀咕冷笑着,蛮子更是听得腹中起火,心道你男人什么都不用做,我就他妈是傻子非要做这些事啊?有种找到出路的时候你们别跟!蛮子狠厉地眼神掠过沈绎瞥向贺盛曜,对这个人他更看不上眼,觉得一个大男人事事听女人的摆布,简直就是窝囊废。
洞里的人多数都一夜没睡,又差一点死在外面,心情都很烦躁。好几次忍不住想骂沈绎,都捏了捏拳把气憋下去,就是不想在找到出口前发生冲突。
“这里不像是钟乳洞,不过你们看,这些石头都泛青,我想上面大概有苔藓,或者说覆盖着植被,所以才会出水,这水应该是没有问题的。”第一个提出来亮光处的青年,摸了摸石壁分析道。
蛮子狐疑地看了青年一眼,触摸石壁道:“摸着不像是青苔啊?小子,你可不要不懂装懂。”
青年瞬间因为蛮子的质疑沉了脸,但转眼又雨过天晴,仿佛没有变过脸一般,苦口分辨道:“我说苔藓,不过是打个比方。就好像刚才,外面的空间突然曲扭挤压。还有,明明前一秒还是洞口,下一刻却出现石壁把人压成两段,这些要是以前有人告诉你,你信吗?我的意思是,这石壁上覆盖的植被,可能是我们没见过的物种。”
“文绉绉的,听得都累。”蛮子翻了个白眼,退后两步把手枪插入怀中,并从束于腰间的皮鞘中掏出一把匕首,哧的一声插入石壁,刀尖刹间没入一寸来宽。
“咦,这石头的质地不是很硬啊?”
随着青年的话,众人无不挑眼探向刀锋处。
蛮子手握刀柄搅了搅,不能动,当即又拔出匕首刮起壁面。山壁上的石子随着蛮子的动作滑落,蛮子伸手接了一块,透明的好像青玻璃的碎片。卫霄侧首斜视着蛮子掌中的石块,青石并不发光,难道发光的东西在石壁里?卫霄悄声自问的同时,有人激动地喊起来,“这是什么?”
一颗成年男人拇指大小的珠子从青石后露出原貌,它如珍珠般浑然天成,表面细腻润滑。然而,众人眼中闪现的贪婪,却是因其内部照射出的荧荧白光——‘夜明珠’,稀世瑰宝,它的价值不用任何人叙述,只要看上一眼,便会陷入它的诱惑中再难自拔。
“啊!你干什么?”
蛮子一刀划破迫不及待附上夜明珠的手,男人哀叫着抽回手,手背上鲜血横流。
“再有下次,小心我宰了你!”蛮子恶狠狠地怒视着身侧的中年男子。
男人敢怒不敢言,在他人异样的目光中捧着血手躲入人群里。
蛮子朝落水狗般溜走的男子讥笑了一声,随后警告似的环顾了众人一眼,方举起匕首小心翼翼地把夜明珠扣下来。卫霄注视着蛮子把夜明珠送入口袋,对方脸上难耐的心喜之色,使卫霄的心不由得一沉。
“其实,这个珠子大家不用抢。”
“你什么意思?”蛮子眼珠上下转了两圈,斜眼睨视着青年,暗道要不是困在山洞里还要找出路,他早给这个总是抢着出头的小子一枪了。
青年笑了笑道:“你看,洞里这么亮,石壁里肯定都是夜明珠。”
蛮子被青年说的一愣,当时他看见有人要比自己早一步拿夜明珠,脑子还没转一刀已经下去了。人都是贪婪的,蛮子一惯蛮横哪里会想到这个问题。他最好谁都不敢拿,洞里的夜明珠全是他一个人的才好。幸亏蛮子还知道不能犯众怒,示意大家各凭本事取夜明珠。
在蛮子想来,反正对方没几个有刀,拿得最多的还是他。可惜他忘了一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从第一个人摸出钥匙,后面的有样学样,纷纷捏住钥匙柄掘石壁,一点也不在乎挖得慢。好半天挖下来,都没有一个喊手疼。蛮子眼睁睁地看着一颗颗夜明珠落到别人手里,恨不得上去抢。最后,他只能宽慰自己说,先让对方拿着,等出去的时候再想法子弄过来。
“我叫王伟。”
坐在蛇皮袋上的卫霄疑惑地看向和自己打招呼的青年,在青年的微笑中呆了好半晌才接话道:“你好,我是卫霄。”
“微笑?”王伟奇道。
“是卫兵的卫,云霄的霄。”卫霄一边解释一边想着对方为什么和自己搭话。
“好名字。”王伟夸了一句后,脸上浮现疑问道:“大家都在挖夜明珠,你怎么不挖?”
看来因为自己一直没有动手,引起了对方的注意。卫霄挑了挑眉道:“我没钥匙。”
卫霄说的是实话,可王伟以为自己吃了一记软钉子,但他也不恼,只是脸色僵滞了一下,马上又好脾气地说道:“我借给你好了。”
卫霄并不接话,狐疑地打量了了王伟几眼道:“你不是也没挖?”
卫霄身侧几个正在挖夜明珠的,纷纷回头凝视着王伟。
王伟眼中的异色一转而过,苦恼地摊手道:“我的心思不在这上面,我还在想要怎么出去。等找到出去的路,再挖上几颗也不迟,要不然挖也是白挖。”
王伟的话乍一听,不是没有道理,但卫霄知道,他没有说实话。卫霄猜到他的顾虑,王伟可能是怕这珠子不是夜明珠,而是害人的东西。
卫霄在现实生活中过得及不如意,也没什么朋友,腿脚又不方便,往日有休息天总是一个人待在家里。没钱买电脑,身边只有一台卫母搬家时留下的电视机。但如今想看电视,必须付费,否则收不到什么电台,就是有免费的,显示屏上的画面也都是扭曲变形的。再者,他也没钱付电费。因此,卫霄有了个省钱的爱好,看书。
卫霄看书是逃避现实,想从中找到一丝慰藉。所以,对于旁人而言,看书不过是消遣,对卫霄来说,却是半个生命。为了借书看,他甚至宁可不吃饭。卫霄所住的街坊外有一间租书店,开了十多年了,一本书五毛,卫霄一直是那里的忠实顾客。后来成了熟人,虽然借书钱不减,但借书不限期,让拮据的卫霄很是高兴了一把。
当年流行盗墓小说,卫霄也不能幸免的入了迷。记得有几本书中写着配角在墓中挖到宝藏,以为是夜明珠、宝玉,其实是蛊虫的卵或毒虫的寄生体。而且,先前的迷雾、车祸、空间折叠、洞口封闭之类的事,都在小说中出现过。卫霄脑海里不止一次掠过可能穿越到了不同空间的念头,也就是说不能按以往的常理来推断眼下看到的东西。
夜明珠谁不喜欢?一颗卖出去,他这辈子不用愁了。可是,卫霄不觉得自己能遇到这样的好运。夜明珠的疑点卫霄没有说,一来只是自己的胡思,二来别人总把他的好意当驴肝肺,久之他也不出那个头了。而眼前的王伟,似乎也是那么猜想的,但他不仅没提,反而劝着人掏宝,一定有什么缘故。
卫霄觉得王伟不怀好意,又不愿对方知道自己看清了他的心思,只得开口补上两句。“你是没心思挖,我就是有钥匙也挖不动。”卫霄卸下背包道:“你应该看见了,我从车上摔下来,头都破了。要不是我走的早,已经死在外面了。”
王伟低头打量着平庸的男人,眼珠不时地转动,也不知在想什么。之后笑了笑,冲卫霄敷衍了几句,又到别处和他人攀谈了。
时间慢慢的过去,众人都从见到宝藏的喜悦中清醒过来。毕竟一夜没睡,又刚经历了一番生死,被夜明珠激起的亢奋很快消耗殆尽了。众人大多背靠山壁,坐的坐躺的躺,不少人偷偷摸摸取出吃的往嘴里塞几口。卫霄等大部分人开始进食,才打开背包掏出矿泉水。谁知,他刚喝上一口,蛮子就挥着匕首走到他身前,冷眼道:“把你的背包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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