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在黑暗的旷野中疾驰,从窗子里透出的光亮,把车厢里的人影拉往未知的遥远。
“尊敬的旅客朋友们,现在是西京时间21点整,再过半个小时就要熄灯了,请旅客朋友做好熄灯准备…”
韩庚站在车厢接口处,一边吸着香烟,一边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母亲还是对待孩子一样千叮咛万嘱咐,每一句啰嗦的话听在耳朵里,却暖在心里。
“行,我知道了,我可是警察,就算有贼也不敢对我下手啊!”
窗外乌漆嘛黑的,从玻璃上反射出自己的影子,活像个幽灵,韩庚忽然想起‘三甲一庚’,便随口问了母亲:“妈,你和爸给我起名的时候,为啥叫韩庚呢?”
母亲爽朗的笑声从电话里阵阵传出:“你爸姓韩,你当然就叫韩庚了,这还用问吗?”
韩庚无力道:“妈,我跟你说正经的!”
“这事说起来也挺有意思,妈当初怀你的时候,你爷爷找个居士给看过,说你犯了破军煞,一出生必有亲人蒙难离故,等你成年以后,煞气越来越重,不能留在家里,会克死身边所有的亲人,你爷爷那个人整天就神神叨叨的,咱家除了你爷爷,妈和你爸都不信这个,但是你爷爷他们这一辈人就信这个,非要给你取个‘庚’字,说这是族谱排出来的,是老祖宗定下的,不然家里养不住你,为这事这爷俩差点没打起来!”
韩庚的记忆里,那个叫爷爷的人只是照片上的遗像,自己出生没多久爷爷就病死了,死因是心肌梗塞,虽然应证了居士的预言,不过看母亲对此事当成笑话一样侃侃而谈,就知道他们真的不信这个邪。
“儿子啊,怎么没动静了?”
“没事,那妈你早点休息,我们这边也要熄灯了!”
韩庚敷衍了两句,就听母亲叹了口气,有些伤感地道:“你也真是命苦,谁能想到沐然那孩子会这么命薄,先回来吧,正好你李婶那丫头刚从国外回来,那丫头我看过,长得可水灵了,学历又高……”
“妈,我先挂了!”
心不在焉地挂了电话,韩庚静静地点了根烟,一回头,只见一个穿西装戴墨镜的男人正在跟张瑶说话。
大黑天戴墨镜,能是什么好人?
韩庚把烟头一掐就往回走,墨镜男子也立刻离开了这节车厢,身影有些慌张,但动作十分迅速。
出于职业天性,韩庚大喊一声‘站住,警察’,却在这时,车厢正好到了熄灯的时间,唰地一暗,整节车厢陷入漆黑当中。
被这一声喊,倒是许多刚睡下的乘客一阵紧张,产生了小小的骚乱,韩庚等跑到张瑶身旁的时候,那个神秘男子已经消失了。
韩庚用手机照了照张瑶,发现她已经取下了左眼的纱布,表情十分平静,似乎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瑶瑶,那是什么人,跟你说什么了?”
面对韩庚的询问,张瑶只说是个问时间的人,然后走回到自己的床铺上,脱了鞋子,合衣躺在了床上。
韩庚自然是不信的,这样的人随便找个借口都能实施犯罪,便对张瑶叮嘱道:“在外面不比在家里,外面坏人多,这样的人我见多了,不是人贩子就是搞传销的,自己留点神!”
见张瑶没有吭声,韩庚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躺在床铺上辗转难眠,就听到隔壁床铺的一个男人说:“大姐,你的脚太熏人了,把脚藏藏……”
车厢里顿时引来一片哄笑声,有人说起了离奇古怪的事情:“我家那边池塘总淹死人,发现晚一点就被鲶鱼吃了一半,刚埋不久的死人坟前看见有个洞,那是因为王八挖洞去吃死人肉了……”
疲惫不堪的缩在卧铺上,韩庚听着火车摆动的声音伴着旅客轻声碎语,在也支持不住沉沉睡去。
“哐当!”
车厢一晃,韩庚茫然睁开双眼,在注视的黑暗中张瑶的床铺上,空空荡荡的,似乎什么也没有。
看了看手表,四点多快天亮了,这孩子可能去厕所了吧,韩庚心里这样想着,慢慢地从床铺上爬起来,走到车厢接口处吸了根烟,却发现两个厕所的门都是开着的,里面没有人。
张瑶哪去了?张瑶去哪了?
韩庚急了,赶紧找到列车员询问:“你好,跟我一起的丫头去哪了,你看见她了吗?”
列车员想了想,忽然说:“我记起来了,昨天晚上一点钟的时候,他跟一个男人下车了,当时他们很急,连票都没换!”
韩庚傻眼了,黎明的霞光漫透了哀伤的眼眸,无助地向前蔓延,窗外飞驰而过的落叶片片离逝枝尖,淡淡漓散沁甯微潢,消失在视野随风飘远了。
一个月后,这一天正是10月3号的中秋节,礼花把长长的街道铺樾了一层炫目的浅浅金黄,如绸如锻如诗如歌碎落人间。
南滇县全县人民都在家里吃着热乎的团圆饭,看着电视节目里的中秋晚会,一片合家欢庆。
六层的居民楼内,戴假发的光头强正顶着他新买的假发,手里捧着一束玫瑰花,站在王小妹家的门口深情告白,只听脚步声轻轻叩响楼梯,感应灯一盏盏地依次亮起,又很快地黯淡下去。
戴假发的光头强菊花一紧,紧张地盯着楼梯口,自从这栋楼张家出过一个怪事之后,邻居们都开始跟着疑神疑鬼了。
没过一会儿,只见张家女婿伶仃大醉地走到家门口,从兜里掏出钥匙,身子摇摇晃晃的,插了一半天都没把钥匙插进锁孔,就冲房门吼了一嗓子:“你他妈的再不老实,我一枪蹦了你!”
戴假发的光头强目瞪口呆地贴墙站着,就看见张家女婿伸手去摸抢手,吓得他赶忙上前说道:“韩、韩警官,我帮你开吧!”
韩庚拿手在腰上摸了一半天,也没摸到枪,身子摇晃了半天,才张开嘴巴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谢谢你了啊,操蛋,今天没带枪,不然老子一枪毙了它!”
房门打开后,韩庚就摇摇晃晃地往里走,戴假发的光头强走过来扶他,却被韩庚用力推开。
走到门口的时候,韩庚突然转过头来,伸出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摆出拿枪射击的姿势,冲着戴假发的光头强的脸上,用力地点了一下,然后砰地关上了房门。
光头强摘下假发,摸了摸光亮的脑袋瓜子,怔怔道:“疯了,疯了!”
刚刚进了门,韩庚就踉跄着冲到卫生间,蹲下去‘哇’地喷了出去,吐的肝肠寸断。
卧室的门虚掩着,但很快被一只毛茸茸的抓子推开了,伴随着几声欢快的“汪汪”声,虎头摇着尾巴奔了过来,大是兴奋地在洗手间门口转来转去。
等韩庚吐完了,酒劲也消了不少,伸手在虎头的脑袋上抓了抓,才跌跌撞撞地走进客厅,仿佛还能听见一家三口曾经幸福的笑声,一瞬间愣住。
可是如今看着这个空荡荡的家,忽然感到很孤单,很难过,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脚下一个踉跄跌倒在地,眼泪抑制不住地夺眶而出,在无声中哽咽哀嚎,直到睡着。
虎头围着主人转了转,蹭了蹭韩庚的脸庞,咬住衣袖想拖他起来,但是韩庚睡得很沉,似乎宁愿在梦魇中挣扎,也不愿再向这个熟悉的家多看一眼,任凭虎头如何拉扯都拉不醒他。
这只退役的警犬默默地在主人身旁趴了下来,一双狗眼还是盯着韩庚,像是希望主人突然会醒来一样,把头放在前脚上,耷拉下了耳朵,依偎在主人颓废的身旁。
一个借酒浇愁的人,一条忠诚的老狗,诠释了一种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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