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份炸鸡翅，两份双层牛肉堡套餐，两杯大可乐对吧？”

　　我道：“对。”随即便挂了电话，听筒里的那位似乎对我今天叫那么多感到吃惊，特意地核对了一遍。

　　“看来，你经常点外卖吃。”陆瞳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侧脸看着我。

　　我又不自然地讪讪道：“是……有些时候会点外卖。”

　　事实上，是天天会点外卖。午餐可以在学校解决，而晚餐的话……全靠外卖，虽然公寓里有厨房，但从没有人教过我烧饭，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我讨厌烧饭。

　　我们之间的话题有陷入了僵局，在陆瞳面前，我总觉得自己不自然，就连目光都觉得不自然，不自该落向何处。

　　她今天穿着一件贴身的牛仔裤，上身只套了件白色的运动衫，但在我眼里，却比任何正装打扮都显得迷人。

　　陆瞳见我一直盯着她，便率先开口道：“你一个人住吗？”

　　我点了点头。

　　“你的爸爸妈妈呢？”

　　“怎么会没有呢，虽然我的妈妈死了，但是陆劫他却一直陪着我。”她略显讶异。

　　“其实，我是一个孤儿。”

　　“怎么可能？”我第一次见她脸上露出如此讶异的表情，“孤儿能住那么好的房子？”

　　我挠了绕头，尴尬道：“其实是有一位阿姨一直在资助我的生活和学习。”

　　陆瞳脸上还是透着不可思议，但她却没再问下去。“不好意思，提到了你的伤心事。”

　　“这不算是什么伤心事，从小到大我都习惯了，只要被问，我都得回答……”我低头苦笑，“这是叫熟能生巧吧。”

　　说到这里，我便难掩心中的烦闷，开口自嘲道：“其实，我是被父母抛弃的。不，他们算不上是我的父母，我根本……没有父母。”

　　陆瞳在我耳边柔声道：“是……怎么一回事？”

　　我抬头一看，她正温然望着我，我其实走回了房间，拿起了那一截被我剪下的报纸。

　　我将那份剪报递给陆瞳，叫她看一下。

　　那是十几年前的报纸，报导了一位未婚的单身母亲的死亡消息。报导中有提到，那位单身母亲驱车行驶在悬崖上的时候，直直地冲下了悬崖，有好几名当时在路上的市民都目击到了。警察赶到的时候，驾驶座上的女人已经没有了任何生命迹象，但车上的一名年约一岁的婴儿却漂浮在海面上，奇迹生还。

　　警方通过调查，发现这位单身母亲生活贫苦，男友在她怀孕的时候就逃走了，由于当时的马路上并未发现任何刹车的迹象，当地警方分析死者带着婴儿自杀的可能性相当高。

　　这个事件，是在我一次次地逼问兰姨后，她才告诉我的。

　　“这个……”陆瞳抬头眯眼看着我，一脸的疑惑。

　　我道：“那名一岁的婴儿就是我，那个男人在我未出生前就逃走了，而那个女人，却想连我的命都要了。”

　　我还是第一次，将这件事告诉她人。

　　“洛凯，”陆瞳突然叫了我一声，“你哭了……”

　　我摸了摸自己的眼角，竟然感到一丝湿润，泪水无声无息地落了下来，竟然连自己都没有察觉。

　　我保持着镇定，擦掉了自己眼角的泪水。

　　竟然哭了，这太丢脸了。

　　还好这时门外响起了铃声，我忙赶回去。我开门去取外卖，平日里相熟的快递员在偷偷地往我身后一望，似乎望到了她。

　　待我付钱时，他笑嘻嘻地在我耳边道：“嘿嘿，你小子不错嘛……”

　　我连连摆了摆手，想跟他说是会错意了，可他已经赶着去送下一家了。

　　“哇！我已经闻到炸鸡的香味了，”她迫不及待了，兴奋地接过我手中的外卖，好像全然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事，“以后赚了钱了，就可以天天吃好吃的了……”

　　我道：“怎么，你们家连炸鸡都吃不起吗？”

　　“唉，你不知道现在经营一家侦探社的困难，”陆瞳拼命的嚼，三口两口便将一块鸡翅啃赶紧，动作很不优雅，但却十分可爱，“房租、电费……再加上客源难寻，实在是不好经营啊，阴阳师在都市生存也很难。”

　　在拿起下一块鸡翅的间隙，她干脆利落地说道：“倒不是吃不起，只不过不能常常吃罢了……”

　　没想到他们家的侦探社那么困难，让我有些许吃惊。虽然我是个孤儿，但是天天吃外卖却不是问题。

　　或许，因为资助我的兰姨是房地产商的关系吧？

　　她虽然总是很忙，但对我却从不吝啬。而在这种不求任何回报的大量资助下，我觉得十分别扭和难堪，

　　我脱口道：“以你的人气，在学校你想请你吃饭的人，肯定能排条长队。”

　　突然，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喝了口可怜，抬头狠狠地盯着我，柳眉倒竖。

　　她生气了？

　　“哼，”她竟然气得站了起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些臭男生想干什么！我爸可都是教过我的，谁稀罕那种施舍。”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忙摆了摆手，缓解下这尴尬的氛围。

　　随后，她又咬了几口鸡翅汉堡，樱桃色的嘴唇沾着油光。“不要岔开话题了，说一说关于季凌的委托吧。不过我要事先申明下，我们侦探社的收费可不低。”

　　“季凌说钱的方面不用担心，”我抿了口沁人心脾的碎冰可乐，“据说他们家很多人都出现了见鬼的现象，比如说他的家里多人出现了鬼压床、他自己晚上睡觉觉得很凉……”

　　“鬼压床的话应该去看下医生，检查下自己是不是罹患了睡眠障碍的疾病，觉得凉就多盖被子。”陆瞳面无表情地冷冷道。

　　“还有，他们家的宠物狗经常会对着空气吼叫。”

　　“呃……普通的狗并没有通灵能力呢！”她笑了笑，“只不过他的耳朵能听得比我们多罢了，你上学的时候没学过赫兹吗？狗能接受的赫兹范围比人类大的多，但这与鬼魂什么的毫无关系，真是没有科学素养！”

　　“呃，但是……”我尴尬地挠了挠头，“没想到你那么讲究科学。”

　　“见到鬼和科学有什么相抵触的吗？在我看来，这两样东西都是可以共存的呀！我们能见到鬼，只是因为我们阴阳师能感知的东西和能力比常人多罢了。”

　　“好了，”陆瞳放下了食物，一本正经地看着我，“你再问问他有什么更明显的见鬼现象，比如说有人亲眼看到鬼。”

　　我问道：“其实，真正的鬼到底是怎么样的呢？如何辨别？”

　　她把脸趋近来，一本正经道：“种类太多了，魑魅魍魉，妖魔鬼怪，最常见的便是人死后，魂魄离开肉身，魂善而魄恶。而魂魄往往在一个形态之内，正常死亡的话就会直接进地府，但如果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或院屈，魂便代为诉求，一旦达成心愿，魂便会离去。但有些怨念极深的，便留魄在人间作恶，便是鬼了。经过修炼功力强大的鬼，完全可以在白天现身，隐没于普通人之间，连阴阳师都无法正确分辨。”

　　她说得累了，又吮了口可乐，“其他的狼人、吸血鬼之类的就说来话长了……总之，阴阳师会遇到的鬼怪的类型繁杂且多，一时半会儿说不完。”

　　我认真地点了点头，将她说的话一一记下，想着她讲述的各种鬼魂，不由得心中一凛。

　　“你可以问问他有没有见到具体像鬼的东西，比如说有什么物体在自己眼前凭空飞起，走在空旷的路上感觉像是撞上了什么人之类的……”

　　我立即便问了问下季凌，而季凌的回答则是，他肯定家里闹鬼了，最可怕之处是家里晚上有人去厨房倒水时看到了红色的鬼影，佣人也发现了别墅边上的小湖泊里在晚上湖面上飘荡着红色的鬼影。

　　陆瞳听我这么一说，双眼一闪，似乎发现了什么。

　　“我来跟他说吧。”

　　陆瞳接过了我的手机，随后在手机上和季凌聊了几句后，嘴角微微一勾，得意地笑了。

　　“是该去实地调查调查了，作为阴阳师也是该望闻问切的。”

　　我接过手机，原来陆瞳没问季凌关于鬼魂的问题，而是和他在讨论佣金的问题。没想到季凌倒是很爽快，对陆瞳开出的高额佣金一口便答应了。

　　“呃，你竟然用我的身份和他开出那么高的佣金……”

　　看到我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陆瞳才掠过一丝自得的微笑，说道：“有什么问题吗，季凌家可是有钱人。”

　　我瞬间豁然开朗：“哦……难怪你对他的案子那么上心，我和他认识那么久，也不知道他是有钱人呢……在游戏里，他可是从不买皮肤的那种类型。”

　　“你可真是个不问世事的呆子，”她目光如水般淡淡地望着我，“正在有钱的人家的孩子，是最忌惮炫耀了，自然是不会在虚拟世界买皮肤来装点炫耀。”

　　陆瞳果然是会洞察人心，可能是由于阴阳师这一职业的性质，她必须通晓人性，甚至是人性的黑暗面。

　　我讪笑一声：“没想到你对游戏也敢兴趣。”

　　“没什么兴趣，只不过是经常听人说到罢了。”她站起了身，“明天是周六，季凌已经邀请我们去她家调查，顺便参加他们家的家庭聚会。”

　　我将聊天记录缓缓地往下划，果然他们连调查日期都已经谈好了。

　　待我抬头一看，她已经大步流星地背着挎肩包包离去，旋即“砰”一声，门被她关上。

　　她在我家，真是来去自如啊，我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呆呆地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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