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的门竟然开着,我大跨步拿着手电筒跑上二楼。
二楼弥漫着浓浓的老房气息,地板上铺着沾满灰尘的地毯,我走到那发出柔和黄光的房门前。
房门是歪的,虽然歪斜的不厉害,但也是歪的。
我慢慢地朝那扇歪斜的房门走去,这幽暗的廊道感觉像一个坟墓那样狭窄。
我走向那扇门,脑子里又闪现出洞穴里看到的画面,我感觉和难受,就连胃里也翻江倒海起来。
那感觉隐隐约约地就像晕车,车子在山路里不停地转弯摇晃,我靠在车窗上好几次差点吐出来,但却吐不出,只能强忍着一口气,那是一种无比难受的感觉。
没想到我现在竟然有这种感觉。
我怕,我怕推开门后,会看到令人作呕的东西。
我将手放在门把上,准备推门而入,那门把上竟然积了层灰,灰尘摸上去油腻腻、滑溜溜的,这肯定是她母亲做饭时残留下来的油垢。
呼气……吸气。
我推开了那扇房门,我低头望去,睁大眼睛环顾卧室,床就在房门的边上,何以靖的妈妈正躺在床上闭着眼睛。
我松了一口气,周雯的幽魂没有来过这里。
“是谁!”她发现了我,睁开眼睛警戒地看着我。
她甚至没有怀疑过是自己儿子开的门,相比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在这几年的确很差。不过,她再也见不到她的儿子了。
我的脸挤不出一丝笑容,朝她解释道:“阿姨……发生了一点状况。”
她掀开那条花花绿绿的土气被子,起身睡眼惺忪地问道:“是你?阿靖呢,你怎么来了?”
“其实,我们刚才去那个墓地了。”
“墓地?”她双眼亮了
“这事……说来话长,阿姨,其实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我还是无法开口之间将何以靖已经死了的事直接告诉她,至少,目前我想从她的口中知道些许事情的真相。
她家二楼的厨房里只有茶,她端上了一杯菊花茶给我,那茶色的玻璃杯上隐约还能看见残留的油渍。
我没喝,直接开口问道:“何以靖最近和你的关系,是不是不好?”
她的脸色暗淡沉重了下来,抿了口菊花茶,道:“何止是最近,是从那个女人死了之后,再也不理我了。每天只有在吃饭的时候,才能见上一面……”
说到这里,像是唤起了她心底的伤心事,她低着头不觉抽噎了起来,昏暗的灯光下能看见她头上的几根白发。
“你清楚,周雯是怎么死的吗?”我问道。
她立刻抬头看了我一眼,露出警惕的目光,又不知是什么原因,眼里充满了惊吓害怕的神色。
“你知道她的名字?”
“对,何以靖已经把她的死因告诉了我。”
“他告诉了你?那他现在人呢,去哪了?”
如果这个时候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经死了,她会疯了,我转了话舵道:“他在自己的房间呢,我发现你和他的关系不太好,所以来问问,你们始终是母子,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我竟然从陆瞳那学了一些套话的本事。
她眼里仍泛着泪光,激动地看着我道:“他是我的儿子,我怎么会不和他说话呢?这……这一切都是那个贱女人害的。”
我随机应变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何以靖甚至告诉我……她是你害死的。”
“所以这就是她不理我这个亲生母亲的理由么?”她拉下脸道。
她竟然没有否认,旋即抹着泪在我面前诉起苦来。
“那年是大年三十,我这个孤苦的单亲妈妈终于盼来了儿子带着女朋友回来,一家人热热闹闹地过个年。”
她的双龙冷凝了下来,又低声而厌恶地道:“虽说亲戚都说她漂亮,但我却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妖里妖气的。”
妖里妖气?第一次见到周雯的幽魂,她的装束不过就是普通的大学生啊,我怎么都无法将她和这个词语联系在一起。
随后,她睁大了眼睛,用一副极为不可思的神情继续说道:“你知道吗?她在大年初一的时候竟然九点才起床,叫她帮下忙她却各种推辞,每天就跟翘脚老板娘一样等菜上桌。”
这时,我看她眼角衔了冷毒的目光,用极低的声音道:“这种女人,不配作我的儿媳。”
我的心蓦然彻寒,难道,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
我极力克制着情绪,开口问道:“那……那你为什么要用那碗汤药。”
“哼,”她忽而冷笑声声,“要怪就怪那女人的狐媚功夫了得,我和我的妹妹千劝完劝都阻不了我儿子和她在一起。”
原来不是迷信,只是手段,这里靠近青木幽林,有一万种借口可以让一个女孩消失。可怜她儿子,到死都没察觉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要断绝自己女友的命。
“天下间不缺她那一朵花,可是,阿靖就是想不透,没想到那女人竟然狐媚我儿子至此……死了还冤魂一眼地缠着!”她怨毒地盯着虚空中的一处,咬牙切齿道。
突然,我感觉有什么东西正朝着自己靠近,那种令人窒息的气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我迫近,用那熟悉的声音阴冷道:“你终于肯说出来了,我早就想到是如此,可是,我就是想听你亲口说……”
电光火石之际,我猛地抬头一看,一张不满泪水的俏脸苍白而泛着青光,眼神如毒蛇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这老妇人身上。
她煞白的唇齿微动,用极低的声音道:“你可曾知道,虽然我睡着了,但我却还听得见,感觉得到自己是在副棺材里……你再厌弃我,可为什么要了我的命?”
她厉声质问,直至那海妖般的鬼音变得沙哑。刚才眼里透着冷光的母亲早已吓得摔倒在地,汗水瞬间浸湿了她的脸颊,正惊恐地看着突然出现的鬼魂。
她的牙齿在作响,但害怕的说不出话。
我起身拔出了银剑,“周雯,你要干嘛……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带着那股清冷的气息缓缓迫近来,一双深黑的双眸直视着我,“你不蠢,我猜你会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最后一定会找这个女人问个清楚,所以我就偷偷地守在这里,听个清楚。”
没想到,我又再一次被她利用了。变成鬼魂被幽静在那可怕的洞穴里,再人畜无害的人都会变得疯狂吧?
“你……是你!”摔倒在地的何以靖的母亲惊惶爬起尖叫,“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我的儿子呢?”
她张皇地推开房门,我急忙跟上去,她跌跌撞撞地跑到了何以靖的房间,打开那盏灯,房间里亮着昏暗的黄光。
周雯以快到看不到影的方式再次迫近道她面前,噙一抹冷笑道:“你的儿子已经死了。”
“什么!”何以靖的母亲嘶吼着跪地痛哭,“你这个贱人做了什么!”
“我?”周雯的鬼魂变得极其虚无,就像一片薄薄的纸片,随后从她身上发出了丝丝冷笑。
她的笑是那种动物般的痛快笑声,是那种当狼饥饿的嘴巴咬住一只被脆弱的兔子时才会发出的笑声。
我察觉到不对劲,立刻提起木剑上前:“周雯,你不可以这么做,你已经杀死了何以靖,我不会再让你害人的。”
“你以为你能阻止得了我吗?”
她体内的冷笑并没有停止,而她的唇却在对我说话,随后她的体内发出雌雄莫辨的尖叫,冷风不知从什么方向袭来,房间里杂物纷飞,等我睁开双眼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我吓得大叫一声。
恐惧让我的喉咙不自觉地大叫,我双腿发软,险险就要摔倒,极度的恐慌压制住了我胃里的反复。想吐不能吐,冷汗涔涔而落。
在我的眼前,周雯的躯体膨胀了数倍,原本脆嫩白皙的皮肤似炸裂开来又蜷缩回去,皮肤扩大了数倍,紧紧连着硕大的骨头,就像一颗老树、一个老妇人的皮干瘪而沟壑纵横,就连身上的衣服都已被撑破,可她那白而皱的躯体已经分辨不出人形。
她满头的黑发瞬间变白变长,直直地从透露披散来直至遮挡她的庞大的身体,而她的脸,也已经分辨不出人形了。
她就像一只怪物,一只进化过的怪物。就像游戏里的怪物,会因进化而变得庞大,这个小小的房间已经难以容下她。
她正飘在这房间里,巨大而又发白的脚并未完全触地。
没等何以靖的母亲叫出声来,她苍白的手上的黑色指甲已经划了过去,直抹她的咽喉。
她的死法,和她的儿子一样。
血沫横飞,喷洒而出,如骤雨般打落在地面上、墙壁上,还有我的身上。
几滴咸腥的血珠溅射道我嘴里,一股无比恶心的感觉席卷我的全身,我浑身战栗,根本持不住剑,跪倒在地上生生将胃里的食物吐了出来。
我呕到黄胆水都出来了,嘴里残留着苦味,我浑身发颤,抬头看去,尸体已经安详地躺在地上,而周雯的模样,一点也没有变。
她低头俯视着我,两颗深黑的眼球在长而粗的白发下隐隐露了出来,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她用雌雄莫辨的声音问道:“你没事吧?”
怎么会没事?我提起剑,起身作出防御姿态,双眼恶狠狠的盯着她。
但只有我知道,现在我的手脚,都已经软得无力支撑。我环顾了一圈四周,斑驳的血渍染红了房间,可是我竟然看不见云苍的身影。
他刚才,明明还跟着我的。
我脑袋混乱,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随即便使出浑身的力气,提剑指着我眼前体态硕大的周雯。
不,她已经不是周雯了,而是一只白发女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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