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我带着出生没多久的儿子到合济医院看病，孩子体弱，高烧不止，看诊的大夫给开了方子，可是我拿不出诊金，也出不起药费，我苦苦哀求，希望他们能大发慈悲，现救孩子，看病欠的钱我日后肯定会还，可是他们说什么也不肯，只忙着要将我们母子赶出门去，我当时吵闹得很凶，后来孟严就来了，通过他和看诊大夫的对话，我听出来他是院长，我就跪下来求他……”周丽此刻陷入了深深地回忆，目光越过眼前的一切，回望向那已做虚无的往事。

　　“你和孟严、胡春山之间又到底是什么关系？”皇甫毅微等了片刻，朗声问道。

　　“孟院长见我可怜，替我免了儿子的医药费，还安排他们医院的副院长胡春山为孩子诊病，我自是感激涕零，再此之后我们又在医院见过两面，他亦是……十分亲切。”周丽似在斟酌言语，“再后来的一天，突然胡大夫对我也热情起来，还时常不辞辛劳的‘出马’来我家，为我和孩子瞧病，我原本以为……他是对我有意，可后来再仔细瞧着却又不像，现在想来我还也真是傻得可怜，像我这样被抛弃的浮萍女子又怎会得一位年轻有为的医生青眼。”周丽自嘲的苦笑道。

　　白靖阳起身从暖水瓶里倒出一杯温水，轻轻地放到她的手边，周丽微微点头致谢，缓了一缓而后继续道：“孩子药没少吃，可身体却一直不见大好，我终日忧心如焚，胡大夫说这是娘胎里带来的弱症，需要长期精心调养，之后就劝我说，我住的地方人多吵杂，不利于孩子养病，建议我搬到城郊去住，他说他在那儿有一座四合小院，空置多年，可以便宜租给我，也算我帮他看屋子，一举两得，我当时也顾不得多想，便同意了。刚开始搬过去的一个月一切都好，屋子虽然有些破旧，但还算干净，环境清幽宜人，胡春山每隔七八日便会来给孩子诊上一诊。”

　　“一个陌生男子没缘由的对你如此之好，你就没有起疑？”皇甫毅眉头微挑。

　　“不是没有，而是在那种情境下，我没办法去想得太多，我十岁出头，父母便相继离世，和哥嫂生活了几年，他们便将我嫁与了袁兴新，而后举家南迁，袁兴新本是银城银行的一名小职员，可是婚后我才知道他嗜赌如命，欠了很多赌债，我们成婚不到一年，他便抛下我，不知所踪，我大着肚子把家里能卖的都卖了，这才将日日上门要债的人打发干净，我一个女人带着幼子，你说我该如何在这乱世中立足？！”说罢，周丽双手掩面，失声痛哭起来。

　　皇甫毅和白靖阳并未说话，只等着周丽慢慢平复情绪。

　　“就这样过了又过了几天，一日胡春山一早便来到我的住处，说是想为我介绍一份文员的工作，我听了心中大动，还完赌债之后，我只能靠着哥嫂偶尔汇来的一点钱款勉强度日，但是如果我出去工作，必然无法照顾孩子，可还未等我说出难处，胡春山便道，我家隔壁住着一孤身老妇是他多年的邻居，我可在外出工作之时，将孩子交与她照顾，每月只需给几斤白面大米就可，他说老人照顾孩子不为挣钱，只为排遣寂寞。那时的我对胡春山可以说是言听计从、不疑有他，当下便请托了老妇照顾孩子，第二日就来到城内，可是让我万万没想到，他给我安排的工作竟是在合济医院做病历管理。而在我上班的第一天，就在办公室里‘巧遇’了院长孟严，我亦看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欣喜。”

　　一轮明月刚刚攀上白杨树的枝头，料峭的寒风渐止，窗外一片春夜的宁静。大会议室内，此刻灯火通明、气氛凝重，侦缉队的同僚都围坐在会议桌前，只单单皇甫毅双手交叉在胸前的站在屋内。

　　“合济医院副院长胡春生被杀一案已事发多天，现在案情已趋于明朗，相关进展我们现在一起梳理一下。”皇甫毅喝下一口温茶，继续道：“本月二月初三清晨七点半左右，东岗区一独居女子周丽家中发生命案，死者为内科医生胡春山，胡春山，男，现年二十八岁，未婚，省城人士，父母早逝，亲属中只有一姐和姐夫。经法医鉴定被害者系被大个五彩瓷瓶砸中头部，颅脑损伤而死，从尸斑的生成情况来看，尸体没有被搬挪的迹象，可以断定周丽家即为第一案发现场。而后我们分别询问了周丽、周家的两个佣人以及胡春山的姐姐、姐夫等人。据周丽及其仆人所说，当日胡春山一早登门为周丽诊病，而就在周家佣人出门买菜之际，一名发狂的花臂大汉闯进房内，欲行犯罪。胡春山护住周丽，让其躲至楼上，而后与花臂大汉扭打到一处，可最终武力不敌，被花臂大汉生生砸死。”皇甫毅说到此处，看看众人，大家皆是一脸的聚精会神，“在这之后，我通过胡春山当日‘出马’却未带诊箱，还有周丽右耳外耳道出现的喷溅式血点等，推理出周丽在撒谎，案发之时她就在现场，而且她与胡春山也不仅仅是医生与病人的关系。”

　　“难不成他们是情人关系？要说胡春山年纪也不小了且一直未婚，周丽虽然之前结过婚，但一年前她丈夫就失踪了，这孤男寡女……”刘大力不停联想着。

　　“情人关系在这个案子中确实存在，可是却不是胡春山与周丽。”皇甫毅不疾不徐，一字一板的说着，“因为与此同时，我们还在调查这些日城内骤起的时疫之祸，我们一路顺藤摸瓜，竟又找去了‘合济医院’，其中的是非曲直稍后容我稍后再讲，我们依例要找合济的院长孟严，问上一问，可当我们到了孟家，却只见宅院中的仆人全身上下均包裹严实，往来穿梭，异常忙碌，细问之下，这才知道原来孟妻也就是胡春山的姐姐于昨日得了疫症。而一番探查之下，竟然又揪出了一件凶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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