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只有刘大力一板一眼的汇报声回荡在侦缉队的大会议室里，“我将被害者的照片和画像，陆续发给了一些我原来查抄无证烟馆时结识的眼线。今日上午，其中的一人有了回信，据他所说被害之人是城东南桂聚斋古玩店的东家，名叫苗林豹，关内人士，三年前才到的省城，听闻此人性格暴戾、心黑手辣，也不知他使了什么手段，那桂聚斋便是他年前从原来的东家手里抢过来的。此人一贯贪杯好色，不过之前倒是不吸大烟，可能是最近发达了，才又添的新嗜好，所以那些老烟鬼里知道他的并不多。对了，那线人还听说过个传言，此人年少时曾加入过匪帮，还盗过前朝皇室的陵寝……”

　　“如此说来……，死于二连河五环山脚下的窦松是个风水先生；亡于张家窝棚红楼烟馆的苗林豹是个古董商人，还有可能盗过皇陵；被害于春兴楼的梁昕或者称为伍姓男子的亦精通相地之术……”皇甫毅眉头微皱，喃喃自语。

　　“难不成这个连环杀手的杀害目标是懂风水之人？”刘大力从旁说道。

　　皇甫毅此刻的脸上并无太多表情，“可是这中间的一环，现下却是断的……，子善，那个樊鼎堂？”

　　还未等皇甫毅说完，白靖阳便心领神会的开口道：“这几日我前前后后查实了这位樊才子的很多背景身份，他先是毕业于在津城北洋学堂，后又曾东渡到日本的帝国大学学医，但未成毕业，便回国了，据与他一同留学的同学说，是因为他曾和当地的一位有夫之妇发生了不伦恋，被人发现后便匆匆逃了回来。回国后，他辗转到了省城，弃医从文，先是发表了一本新诗集《仕女》，我还特意去淘换了一本，说实话不敢恭维，之后他又加入了著名的‘三美诗社’，也陆续为一些报纸撰写专栏，文采说不上多好，但用词狠厉辛辣，经常点名道姓的在文章上掀起骂战，竟也渐渐获得了一众拥趸，遇害前已创办了《西风》画报，主要是介绍国外各国的风俗习惯，也翻译些小诗、故事和传说。后又与人合伙开了间书画铺子，可以说是在省城的文化圈子里混的风生水起，有模有样。”

　　“那他可与风水、堪舆等行当有关？”皇甫毅面露疑惑。

　　“据现下的调查来看，完全没有！此人十分推崇西方的各种学说及观念，甚至还曾半公开的说过‘只要是洋人学者说的、做的便皆有道理，皆是高明的、有益的’等极端之言，也曾在报纸上大肆抨击我们的传统文化，更对算命、相面、地相之学等嗤之以鼻。”

　　“他算个什么东西？！崇洋媚外，我看他就是一只只会摇尾乞怜的哈巴狗，无耻文人！”大熊愤慨的高声道。

　　“啊呀，你骂就骂，干嘛喷我半脸唾沫。”何青赶忙闪到一边。

　　“这样，樊鼎堂被害一案先缓上一缓，大力、何青随我去一趟城东南的桂聚斋。”皇甫毅思索了一下，吩咐道。

　　“是！”两人异口同声。

　　“云淡风轻过午天，傍花随柳过前川。”眼看着春日里风和物暖，花红柳绿，皇甫毅一边走着，便一边不自觉的低吟起两句小时候背过的古诗。

　　“队长您说什么呢？”何青办事尽心，为人也很正值，就是不通文墨，斗大的字仅识一筐。

　　“没什么？我只是在说这春光甚好，让人陶醉。”

　　“哦，原来如此，我从小就不爱读书，一认字儿就困的不成，哈哈，天生的大老粗一个。”

　　“那等哪天有空，我或者让子善教你？”皇甫毅嘴角含笑。

　　“不用、不用……”何青的脑袋顿时摇的像个拨浪鼓一般，“队长，您快饶了我吧，小时候我爹为了让我读书，扁担都打折了，可我就是学不会、记不住，而且也打心底里不想学，再说现下我都这把年纪，就更没那份心思了，也不想再受那二茬罪。”

　　“哈哈，队长，您就别为何青费心了，以后他啊，就娶房识文断字的媳妇就行了。”大力凑着趣道。

　　“别介，我可不要！”何青脸上一红，“我大字不识几个，要是真娶个整日舞文弄墨，诗呀词的不离口的，能说到一块堆儿去吗？那日子还怎么过？早晚都的闹起来！”

　　“呦，兄弟你想的可真够多的啊！怎么着这是有相中的了？”刘大力嘻嘻哈哈的问到。

　　“去去去，别闹，啥相中不相中的，我现在只想跟着咱队长，好好办案，没工夫想那些有的没的……”

　　而此刻的皇甫毅则一边低头思索着什么，一边带着两人加快了脚步。

　　城东南盛茂街的桂聚斋隐在一片外国领事馆当中，门脸气派、门前洒扫整洁。

　　“呦，三位爷，想买点什么？您们随便看、随便瞧。”一个些许稚嫩的声音响起。

　　皇甫毅三人刚走进店门，就见一个年长的伙计正倚在柜台边上打盹，而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伙计则拿着掸子，轻轻扫着货架上的细尘。

　　刘大力也没废话，直接亮了亮手里的警员身份证，“你们这儿的东家呢？”

　　小伙计见状，吓得连忙跑去摇晃还在呼呼大睡的同伴，年长的伙计猛地被人从美梦中惊醒，刚想瞪眼骂人，就听见小伙计的几句低语，立马蹭的站起，栽里栽歪的快步迎了上来。

　　“官爷驾到，有失远迎！”伙计一边擦着自己嘴边的哈喇子，一边恭敬地说到。

　　刘大力上上下下打量了店伙计一翻，只见他细高挑的身材、长条脸，眼下泛着乌青，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你们东家呢？”

　　“东家……，哦东家他有好几天没来店里了，估计……可能是去进货了吧？”

　　皇甫毅在宽敞、豁亮的古董店里，仔细转了一圈，这才开了口，“你们东家怎么称呼？”

　　“他姓苗，叫苗林豹。”年长的伙计看着来者不善的三人，颤声答到。

　　“他最后来店里是几号？”

　　“几号……？几号来着？”点伙计转头去看那十一二岁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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