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清凉，习习不断，野林内树叶翻覆，沙沙作响。清明之后，五环山山顶的冰封已全部花开，连带着二连河河水暴涨，浪花飞溅。风吹水动，鸟鸣日暖，如不是此地发生了这种凶案，此时此景倒也称得上风景秀美，野趣十足。

　　皇甫毅慢慢的走向大石，阳光耀眼，石下的暗影越发晦暗，虽然此刻他已知道了那隐在影中的为何物，但还是免不了有些心惊。

　　残破的麻布衣物，残存的血迹斑斑，尸体已被大卸成八块，分为头、双臂、双腿、双脚和躯干，每块尸块上都遍布着条条伤口，细看之下皆为刀伤，除此之外，一旁的碎石之中，还有一根已发了黑的舌头，不仔细看，犹如一条接截断了的死蛇。

　　皇甫毅缓缓站起身，环看四周，想象着彼时事发的情状，不由得奇怪，凶手又是为何要下此毒手？随后他向后一招手，法医老刘迅速跟上，先是找了一块平整的扁石，将自己随身的手提箱放在石面之上，随即轻轻打开，紧接着便一丝不苟的检查起来。

　　“发现这些尸块的是何人？”皇甫毅走到佟炼身旁，沉声问道。

　　“是两个老农，一个姓杨、叫杨大光，一个姓黄、叫黄石头，他们原本是住在这附近的农夫，今儿天才蒙蒙亮的时候，两人恰巧途经此地，杨大光来河边打水，碰巧看到了石头下的东西，他最初还以为是什么死掉的野物，没想到一看之下竟被吓了个半死。”

　　“他们现在人在哪里？”

　　“就在路东边那片荒地上，我正让人看着呢。”

　　“带我过去见见！”

　　横穿过野树林和相邻的大路，路东边是一片废墟，可以看得出这原本应该有几间房子，不过此刻已是断壁残垣。一堆土块碎石的旁边，两个老农模样的男子正蹲在地上，低垂着脑袋，看不清模样。

　　“是你们发现的死尸？”皇甫毅走到近前，沉声问道。

　　“啊！”两个老农猛地听到问话，顿时一惊，慌忙抬起脑袋。艳阳之下，只见一个仪表堂堂、气宇轩昂的男子正站在他们面前。两人匆忙对视一眼，便俱都站起身来。

　　“是是是！”“哦，不不不！”

　　“什么又是又不的？不是你们两个一早跑到警署报的案吗？”佟炼拧着眉毛问道。

　　“案是俺俩一块去报的，不过那吓人的……是俺自个发现的！”一个穿着黑色麻衣麻裤，身上满是补丁的老农结结巴巴的说着。

　　“说说当时的情况，你是怎么发现的？还有一大清早你为什么会去那河边？”皇甫毅在旁耐心的问道。

　　“哎，俺说、俺说，俺家和老黄头一家，原本就住在这旮嗒。”老头一指地上的那一片土墙碎石，长叹了一声，“可就在几天前，路南头的大户霍家的管家带着一群家丁找了来，进门就说他家老爷要买俺们的房子，俺一听就急了，俺们一家这儿住的好好的，凭啥他们让俺们卖，俺们就得卖？！可是还没等俺分辨上两句，就挨了两记两拳，最后没法子，光棍不斗势力，只得从了他们，那霍管家扔下了六个大洋，就急三火四的让俺们当天搬走。俺两家八口人没处可去，就在五里外的玉米地里搭了几个窝棚，凑合住着。这不昨儿个半夜，俺和老黄头都睡不着，就凑在一起一合计，想着摸回来看看那霍家到底在搞啥名堂？所以今儿个就起了个大早，可是真没想到能遇上这么个倒霉事……”

　　“你咋罗里吧嗦的！赶紧说你是咋发现那堆东西的？”佟炼不耐烦的催着。

　　“是、是，长官您息怒，俺们急匆匆的赶了来，一看原来的房子都叫人给扒完了，地上还扔着拆下来的房梁，俺们就寻思着趁着没人，偷摸给这些搬走，留着以后盖房还能用不是？可今儿个起的太早，又赶了五里多路，俺实在是渴得慌，就让黄老头先在这儿看着，俺跑去西头林子后的河边喝两口水，可还没等俺喝呢，就摸着那大石头旁边有啥软乎乎的东西，俺当时还以为是有袍子死在那了，可……等俺拢着亮看了一眼，哎呀俺的老天爷啊！吓死个人了！那石头底下竟有两只人脚！”

　　“你有翻动过那堆尸块吗？”皇甫毅面沉似水的问道。

　　“没有，吓都吓死了，刚一看清是人的脚，俺就撒丫子跑了，谁那么大胆儿敢在那儿呆着，动那玩意儿干啥？！”

　　“那你呢？”皇甫毅忽一转头，问向旁边一直没啃声的老黄头。

　　“哦，俺啊？俺没过去，老杨大哥说他渴得慌，要去河边喝水，让俺老实的在这儿守着那几根房梁，俺就一直在这儿等他，哪儿也没去。杨大哥他刚走没一会，就像疯了一样的又跑回来了。俺正纳闷呢，就听他边跑边喊，说是有人死了。俺当下一听，就吓的不会动了。”黄老头的口齿明显要比杨老头伶俐许多。

　　“你们中是谁提议要报案的？”皇甫毅紧跟着问道，两只眼睛也不停地打量着对面的两个老汉。

　　“那个长官，是俺……，俺之前听人说现在城里有法令，凡是协助衙门办案的都能得赏钱，俺寻思着……”杨老头不自觉的一笑，露出一口大黄牙。

　　“俺也赞成的，您说那死尸，年纪轻轻的就丢了性命，也怪可惜了得不是，俺们既然遇上了，哪有不管的道理，当然得通知官府了。”老黄头颇为严肃的说道。

　　“哦？那既然你们都是守法的良民，那就和我走一趟吧，之后应该还有很多事都需要你们的配合。”皇甫毅语气森然，“佟探长，请你将他们分开看押，送到侦缉队！”

　　“是！”

　　“大老爷，俺们还有一家大小在等着俺们回去，您要押俺们去哪儿啊？俺们没做坏事啊……”

　　皇甫毅并不答言，只转身向着西头的河边走去。

　　“队长！您快过来看。”天时见皇甫毅远远的走了回来，不由得兴奋地喊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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