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皇甫毅从听云轩里出来，法医老刘和小常已经做完了现场勘验，急脾气的老史赶着马车将两具尸体一起运回了总管理处的法医室。

　　此刻天色已近平旦，黎明之前的月亮无精打采悬在天边，刮了一夜北风也疲累的偃旗息鼓。马路上前两日刚下的积雪在行人与车马的踩轧下，早已变成了一条条长且光滑的冰镜，在为数不多的几根路灯的映照下，泛着青森森的光。踏着满地幽幽的月光，侦缉队一行人整队回处。

　　转眼已是第二日，旭日东升，皇甫毅只睡了两个时辰，便又急匆匆的出了家门，偶尔从街边人家中飘出的一缕饭香与烟火味，顿时让他感到饥饿连连。就这么一路走到总管理处的大楼，大半的同僚还未上班，皇甫毅大步走进侦缉队的办公室，只见大熊和天时正凑在一起有说有笑。

　　“队长，你来了！还没吃早饭吧？”天时一看皇甫毅进来，就巴巴的笑着凑了过来。

　　“嗯，有什么吃的吗？”

　　“嘿嘿，我们就知道你心急办案，肯定顾不上吃东西，这不刚从宿舍食堂打来了肉包子还有大馅混沌，都还热乎着呢。”

　　皇甫毅大口大口的堪堪吃完，就见白靖阳从门外走了进来，浅灰色的西服搭在臂弯上，雪白衬衣外是同色马甲，这一身还是他昨天穿的那一套，再配上眼下的微青，足以说明他应是彻夜未归家。

　　“怎么样？有结果了吗？”皇甫毅用帕子擦擦嘴，赶忙问道。

　　“我在法医室等了小半宿，还连累老刘和小常也熬了个通宵，白蔷薇的死亡时间确认是在昨日晚间的8点至9点左右，尸体没有被移动的痕迹，被发现的房间即为案发现场，在那个时间段包括前后一小时内，家父都和徐黔、包子强等人在一层的包厢内观看选美大赛，且没有中途离开，有多人作证。”

　　“太好了，这下伯父的嫌疑洗清了，你就可以放心了。”皇甫毅由衷的高兴。

　　“咳……”白靖阳以手扶额，一脸的无可奈何，“家父就是这么个性子，对什么都好奇，看什么都新鲜，有时竟像个孩子……，子不言父之过，也罢也罢……”

　　除了刘大力，队内之人都已在大会议桌前坐好，昨夜基本忙了一个通宵，此刻每人面前俱都放着一杯清茶，浓酽茶香伴着水汽袅袅渐渐冲淡了大家的些许疲累，皇甫毅专注的在本子上写着什么，片刻后才朗声开口。

　　“昨夜即本月六日，农历二月初十晚间的十一点半左右，大熊带区署的一名弟兄在道里区田楼二层204、213房间内各发现一名死尸。其中女死者为舞女白蔷薇，死者于十一点二十分左右被一名由二层卫生间返回包厢而中途走错房间的男子发现，现已排除了该男子的作案嫌疑。”

　　“我插一句话。”白靖阳从旁轻轻打断道，见皇甫毅点头，连忙说道：“发现女死者白蔷薇的就是家父，昨夜他与徐姓、包姓男子一同到田楼观看‘选美大赛’，十一点比赛结束后他们一同来到二层215包厢内喝酒，进门不久他便起身去卫生间方便，回来的途中无意间走错了房间，推门进到204，见到地上躺着一名女子，家父因粗通医理，便冒失的上前探查，正巧被门外经过的两名侍者看到，三人争论不清之时，大熊恰巧赶到。”

　　“今早刘法医和小常对白蔷薇进行了初步尸检，已确定了其死亡时间为昨日晚间的8点至9点左右，此时间段及前后一小时内白伯父正在一层的包厢中观看‘选美大赛’，且中途不曾离开，有多人作证，因而他的作案嫌疑基本可以排除。”皇甫毅看看众人，喝下一口暖茶，继续道：“白蔷薇的死因为颈部动脉割裂，失血过多而亡，伤口约一寸长，皮肉边缘并不规整，不像是匕首一类的利器造成的，我在现场的角落处发现了大量瓷片，初步判断应该是凶手持碎花瓶的残片行凶。白蔷薇衣着完整，没有发现被侵犯的迹象，身上佩戴的首饰也基本都在，但并未找到手包、提包之类的随身物件。”

　　“难不成是谋财害命？找个舞女陪酒，事后又想抢了她的提包，白蔷薇反抗，凶徒与其纠缠中将她杀死？”大熊一本正经的分析着。

　　“可是我们发现她的时候，她身上还带着耳环、项链和胸针。如果是谋财，那凶手为什么不把那些一并拿走呢？”天时反驳着。

　　“有可能是时间紧迫，凶手来不及收敛那些零七八碎的。”大熊想了想说道。

　　“我觉得还是情杀的可能性大些，白蔷薇是舞女，平日里三教九流的人都有接触，整天招蜂引蝶的，说不定得罪了哪个浪荡公子或者好色之徒，惹上了什么桃花债。”

　　“是情杀还是劫财现在都不好定论，白蔷薇的社会关系复杂，接下来要仔细逐人排查，不要有遗漏。”皇甫毅斩钉截铁道。

　　“是！”众人齐声应答。

　　“现在我们再说说几乎是同时发现的第二宗命案，大熊你最早到的现场，你先给大伙讲讲。”

　　大熊一听队长让他介绍案情，顿时面皮发红，微微扭捏了起来，咕咚咚喝下三大口茶水后这才开了口，“那个昨天队长和我说，让我去盯着女明星贾梦，如果她有出门，就跟上去看看，大概是晚上七点左右吧，我见她一个人出了门，叫了两黄包车就往东南方向走，我让陪我一起蹲守的一个区署弟兄去给队长打电话，然后带着另一个就跟了上去，也没走多久，就见贾梦在田楼的南门下了车，我稍微停了停，便也跟着进了去。当时田楼一层里特别的热闹，又是歌又是曲儿的，可是贾梦瞧也不瞧，径直就上了二楼。我悄悄跟在后面，上楼后就隐在楼梯口的一根柱子旁边，眼看着她进了213的房间，等了大概能有个五六分钟吧，213的房门一开，贾梦和一个男的走了出来，我当时心里还暗想，说不定这个男的就是失踪了的齐天磊，我眼瞅着两人带上了门，急匆匆的就要穿过走廊，从另一头的楼梯下楼，我刚寻思着跟上去，就见打远处迎面走来一个老爷打扮的男子，他推门就进了213对面的204，然后前后脚隔壁房出来了两名端着盘子的侍者，两人没走两步，就好像都发现了什么，一齐停在了204门前，紧跟着便大声嚷嚷‘杀人了！’，我一看这事情不对，就赶紧下楼给队长打电话，之后就带着在大门蹲守的区署兄弟上楼查看去了，后来我才知道那老爷是咱白队的父亲。”大熊一边仔细回忆着，一边事无巨细的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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