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萧墙祸 枯骨祭(13)那时边城
时间倒转回一九二零年的冬日,刚刚踏进滴水成冰、寒风凛冽的腊月,北国的边城此刻却变得异常熙攘繁闹。道里区和平北大街上大大小小的百货公司内外均被装点、布置一新,绒花锦簇、五彩缤纷,礼品部、男装部、女装部、糖果部更是人头攒动、拥挤不堪。各种货物夹杂着店员们忙碌的吵嚷声,变成一个个大包小裹,飞散而去。而城中大街陋巷内的店铺不论大小,也都纷纷挂出火红的灯笼,贴出大减价的美女贴画,卖力的吸引着忙着置办年货的百姓们。
那一厢不论早集还是菜场,主妇们穿着厚实保暖的冬衣,挎着菜篮子仔细的挑选着价格比平时要高上好多的红肠、冻鱼、木耳、山菌、母鸡、猪肉、白菜、鸡蛋等等。随处可见的糖食店、西点店,甚至兴起没两年的南货店里,伙计们都是忙得没有一刻空闲。
这座边城兴起于本世纪初,可以算是由外国人主导设计的一座城市,伴随着东清铁路和其他大大小小的铁路的建成开通,几十家外资银行在其开设了分支机构,与巴黎、纽约等国际金融中心也建立了业务往来。如今的它早已从一座小小的渔村变成了闻名远东的国际大都市,遍布全城、星罗棋布的俄式、意式、法式建筑,使它成为了一个多种矛盾的结合体,也让它拥有了一种独特的、专属于自己的唯美、大气和忧郁!
各大洲五十多个国家的侨民顺着铁路,不断的奔驰到了这里,在边城最时髦的东英街与西康路上,你可以见到俄国的糖果、毛皮,法国的香水、丝袜,英国的呢绒,德国的啤酒、香肠,日本的棉布,瑞士的钟表,美国的洋油,印度的麻袋,爪哇的砂糖,还有那来自各国的干鲜果品,琳琅满目到简直使这里变成了一个日日不息的国际商品巨型博览会。
灯红酒绿的饭店里面也经常举行西式舞会,人们穿着西装、洋裙,一边喝着一种黄颜色带白沫叫做啤酒的东西,一边大嚼香气浓郁的红肠,谈笑风生、好不惬意。西洋的饮料,咖啡、香槟、葡萄酒的袭入给边城百姓的味觉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刺激,而它们也在潜移默化的试图冲淡着茶水和中国酒在人们心目中的味道。“东方莫斯科、东方小巴黎、啤酒之城、教堂之城、世界建筑艺术博物馆”等等的名号更是让很多在这片黑土地上土生土长的百姓们感到无所适从。
按照老理儿,腊月十五之后,家家户户都要开始谢年,以香烛供具,迎神酬谢,意为一年将尽,合家平安。供桌案前的中央摆放聚宝盆,普通人家以木桶,富贵人家多以白银制成,桶内盛上白米、上面插纸旗。聚宝盆的右侧以柏枝插瓶,枝上满挂小钱,并系以红绿绒线、花生、桂圆、枣子之类,谓之“摇钱树”。而左侧则以天竹、腊梅、松柏放入宝瓶中,取岁寒三友之意。此外供奉的食品为鱼鸡肉三种,尤重活鱼,此外还有各类干鲜果品不一而足,罗列案上盘中。酬神之日,百姓家中多约集好友,至午夜酬神毕,以菜肴招待客人,谓之“散福”。
而到了农历十二月二十三日的小年这天,也是民间祭灶的日子。民间传说,每年腊月二十三,灶王爷都要上天向玉皇大帝禀报这家人的善恶,让玉皇大帝赏罚。因此送灶时,人们在灶王像前的桌案上供放糖果、清水、料豆、秣草。祭灶时,还要把关东糖用火融化,涂在在灶王爷的嘴上,这样便让他不能在玉帝面前讲坏话了。过了二十三,离除夕还剩下六、七天,便要彻底打扫居所,这俗称扫尘,为的是除旧迎新,拔除不祥。家家户户都要认真彻底地进行清扫,粉刷墙壁、擦洗玻璃、糊花窗、贴年画等等,必须做到窗明几净。扫房之后,各店铺、居民家皆是焕然一新,新贴的春联,鲜艳夺目,显示着红红火火的鸿福盛景。活灵活现的门神,抬头见喜的横幅,精美的鹿鹤桐椿、和合二仙的窗花,五彩吉祥的年画,花团锦簇的灯笼,还有神龛上丰饶的祭品,无不显示着喜气洋洋、欣欣向荣的节日景象。
但是就在这一片喜气洋洋的大年氛围中,王家大少王建春此刻却是失魂落魄、愁眉不展、苦着一张脸,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生性好赌的他在半年前再次欠下赌债之后,就被其父王鸿达亲自持鞭,痛打了一顿,并被告知如若还有下次,就会与其断绝父子关系,逐其出门。他深知自己的父亲是个言出必行之人,可是他就是像着了魔一样,根本管不住自己,今日他本来是想到望平街的花市,买些腊梅、天竹、水仙、松柏的盆景,拿去讨父亲欢心的,可是刚巧路过天香赌坊,就这么鬼使神差的被人一招呼,便进了去,等再出来之时,已是夕阳斜照,兜内皆空,唯剩一张欠条。
“我本不想堵,可是天香阁的伙计偏偏拉着我不放,死劝活说,我也不知是怎么了,一听那骰子声、牌九声,便再也挪不开步子,稀里糊涂的赌了一天后,欠下了二百大洋的赌债。”王建春在审讯室内抽抽嗒嗒的说着。
“所以你就想出个绑架亲生父亲,勒索自家钱财的办法?!”皇甫毅厌恶的看着对面的男子。
“我也是没有办法,家父本来就不待见我,要是让他知道我在外面又欠了赌债,他一定会将我赶出王家,到时候赌坊的人一定会将我活活打死!”王建春惊惧的说道。
“说说你具体是怎么干的?”皇甫毅不耐的问道。
“我啥也没干!”王建春直起腰杆,梗着脖子狡辩道。
“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敢耍滑头是不是?你信不信我打得你满地找牙?!”大熊气愤异常。
“真的……我没骗你们,这个主意它不是我想来的!”王建春着急忙慌的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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