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尉,时辰不早了,我们该上路了”,拿铁链的鬼卒催促道。
蒋子文理了理思路,冷静下来,死都死了,还想什么呢……
“两位差爷,怎么称呼?”,蒋子文心想还是要面对现实,先搞清楚眼前的状况吧。
“在阳间我姓陶,他姓朱”,执柳条的鬼卒说道,“到了阴间,名字都没了,我叫亥四七,他叫亥四八”。
“两位亥兄,以后还请多关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蒋子文说话的同时一弯腰,朝两个鬼卒鞠了一躬。
亥四七大惊,快上一步扶住蒋子文,连声说道,“县尉使不得,如此大礼我等不可受。。。”
蒋子文看着自己虚幻的身体被他一把扶住,大为惊异,“亥兄,我有诸多不解,这一路上还要一一请教”。
听到蒋子文跟他称兄道弟,亥四七又龇开嘴笑了,一口白牙看了瘆的慌。
“县尉太客气了,有何疑问,我等自当奉告”,亥四七说道。
这时候亥四八又插话了,“呔,这阳间的官话说得太累了,蒋县尉,你会说人话不?”
蒋子文惨笑一下,“兄台,我现在是鬼,说的自然是鬼话”。
“县尉误会了”,亥四七解释道,“四八意思是我们就不要说官话了,说寻常百姓的话”。
“那就是说大白话了,对不对?”,蒋子文反应过来了。
“对、对、对”,亥四八笑起来更瘆人,“县尉不亏是阳间大儒,一说就明白”。
“此去……”,蒋子文这两个字刚出口,一想要说大白话,于是改口道,“这里到太山地府有多远?”
“从秣陵到太山约有一千两百多里,天黑前我们赶到秣陵城隍,领取通关文牒,过了阴阳界,明天天亮之前便可到太山”,亥四七说道。
蒋子文咂舌不已,一千两百里,一夜时间就可以到达,这速度,跟二十一世纪的高铁差不多了。
“这么快啊,意思是我们是飞着去?”,蒋子文讶异地问。
“县尉你是不知道啊”,亥四八得意地笑着说,“以我俩的本事,半夜就可以到太山了,不过每次出来我们都要等明天鸡鸣前过界,一路走一路逛嘛!”
“那通关文牒又是什么?”,蒋子文现在是满腹疑问,只怕一路上问不完。
“就是过鬼门关的凭证”,亥四七答道,“有了通关文碟,在日出之前通过鬼门关,你就算入了鬼籍了,按地府律例来,你就有机会重新投胎做人了”。
蒋子文已经明白过来,这个“关”指的是鬼门关。
一边说,三个人,不,三个鬼便踏空而行,向秣陵城隍庙飘去。
一路上,蒋子文见到的尽是刚死的亡魂,一个个穿着生前的衣服,有高冠华服,也有平民布衣,一个个被凶神恶煞的鬼卒用铁链锁着,拉着走,另外一个鬼卒在身后用柳条赶着。
有的亡魂哭嚎着不肯走,被鬼卒拖拽着,有的亡魂满脸媚笑、满嘴花言巧语,想鬼卒放他一条生路,结果都是引来柳条一顿抽打,柳条打到亡魂身上,居然溅起一条条火花,被抽打亡魂立刻鬼哭狼嚎。
而更多的亡魂,就像是丢了魂一样,迷迷糊糊地跟着鬼卒走。
走着看着,蒋子文眼角已经泛出了泪花,不忍卒睹,扭头问身边的亥四七,“这叫什么路,为什么见不到阳间的人?”
亥四七答道,“这条就是阴阳路,是通往太山的,虽然看上去跟阳间的路没什么分别,但越往前走阳间的人越少”。
“不是叫黄泉路吗?”,蒋子文不由自主问了一句。
“黄泉路?”,另一侧的亥四八重复道,“蒋县尉,你说的这个名称比‘阴阳路’好听多了,‘黄泉路’,还有点诗意呢!”
蒋子文苦笑一下,心想这名字又不是我起的,是古往今来就有的,他又问道,“为什么别人死了都上了锁链,而我不用?”
“四八刚刚鲁莽了,其实地府有律,刑不上儒生,你是以儒生的品阶到地府做官,我们不可轻慢,所以上镣铐是万万不可的”,亥四七恭恭敬敬地说道。
刑不上儒生?
蒋子文只听说过“刑不上士大夫”,这“刑不上儒生”倒是第一次听说。
果真如亥四七所说,这条阴阳路越走越偏僻,周边已见不到村镇农舍,更别说人烟了。
蒋子文看看一左一右的两个鬼卒,又问,“像我这样的儒生,到了地府可以做个什么官?”
“笔吏吧”,亥四七说道。
蒋子文直觉脑后阴风阵阵,顿时无语,这笔吏不就是秘书吗?在阳间还没做够吗?
“县尉你还别恼”,亥四八吧啦吧啦说道,“在阴间做官的都是有名有姓,哪像咱哥俩,当差当了多少趟,偷偷给城隍爷送了好几坛酒,才打听到我们在阳间姓什么”。
“你快住嘴”,亥四七斥道,“真是嘴上不把门,这事能说吗,你不知道谛听司能听到我们的话吗?万一让府君知晓了,你我二人连做鬼卒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哥俩,蒋子文看着自己御风而行,连忙岔开话题问道,“两位亥兄,我这样飞算不算是法术?”
亥四八嗤之以鼻,“这算什么法术啊,是个鬼都会!等过了鬼门关,你想飞也飞不起来啦!”
暮色沉沉,蒋子文随着两个鬼卒,绕过了一座山。
看林木森森,整座山被郁郁葱葱的树木覆盖着,蒋子文不禁问道,“这是什么山?”
左手边的亥四七答道,“钟山”。
“也叫金陵山”,右手边的亥四八多说了一句。
哎呀,到了金陵了啊!
蒋子文遥看四周,跟他记忆里的六朝古都金陵没有一丝相似之处,也对,隔着两千多年呢。
原来,这个秣陵城隍爷,就是主管金陵地区亡魂的地方官啊!
绕过钟山,很快亥四七、亥四八带着蒋子文落到了一间庙前。
一棵六七人围粗的大槐树正立在庙门前,粗壮的树丫直冲云霄,把庙门上的牌匾都挡住了。
蒋子文一垫脚,从槐树边飘过,庙门上一块偌大的横匾映入眼帘,斗大的四个字呈现在眼前:
秣陵城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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