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嵩阳道：“我也认得很多女人，但她是最能令我愉快的一个。”

　　叶笙沉默着，缓缓道：“你可知道，她是怎样的一个女人？”

　　郭嵩阳喝了口酒，道：“我认得她已很久了。”

　　叶笙道：“她对你怎样？”

　　郭嵩阳笑了：“她会对我怎样？这种女人，对任何人都是一样的，只看那男人是不是有被她利用的价值。”

　　叶笙道：“你也知道她在利用你？”

　　郭嵩阳又笑了：“我当然知道，但我一点也不在意，因为我也在利用她。只要她能给我愉快，我付出代价又有何妨？”

　　叶笙慢慢地点了点头：“这的确是很公平的交易，可是……你跟这种人做交易，还是要小心点，否则……”

　　“我知道。”郭嵩阳叹口气，“我有时真不懂，女人为什么总是要伤害那些爱她的人？”

　　叶笙笑了笑：“这也许是因为，她只能伤害爱她的人，你若不爱她，怎么会被她伤害？你若不爱她，她无论做什么事，你根本都不会放在心上。”

　　郭嵩阳微笑道：“你对女人好像了解得很多。”

　　叶笙苦笑道：“世上绝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真的了解女人。如果谁认为自己很了解女人，那么他吃的苦头一定比别人更大。”

　　“你是不是想见林仙儿？”郭嵩阳突然长身而起，“我陪你去。”

　　“我或许是要去杀死她……你不介意？”

　　“我知道。”

　　叶笙紧紧握住郭嵩阳的手，欢喜道：“我的确没有看错你！放心，我并不想杀她。”

　　郭嵩阳长叹道：“好朋友只要有一个，就已足够……我能交到一个像你这样的朋友，已可算是不虚此生！”

　　………………

　　梅林中的木屋，并没有人。

　　叶笙慢慢走进林仙儿的屋子，里面有一张床、一张橱、一张桌。

　　床帐是用淡青色的夏布缝成的，床上的被褥很零乱，好像有人睡过，不过这当然是做出来给别人看的。橱子里的衣服并不多，而且都很朴素。

　　桌上有个小小的梳妆匣，里面并没有什么花粉。这当然也只不过是因为，那座小楼才是林仙儿更衣化妆的地方。

　　屋子里每样东西，叶笙都看得很仔细，但这些都是很普通的东西，他又能看出什么来呢？

　　郭嵩阳道：“我出来的时候，她还留在楼上，现在她却已来过这里，而且已经走了，我们在路上竟未发现她的踪迹……”

　　叶笙沉声道：“这只不过是因为，她走的是另外一条路。”

　　郭嵩阳道：“另外一条路……这里四面环山，难道还有什么捷径？”

　　叶笙道：“捷径也许就在山腹里。”忽然揭起了床板，床下果然有条秘道！

　　山腹中空，秘道穿过山腹。叶笙一走下来，就已知道出口在哪里。

　　郭嵩阳道：“依你看，这条路的出口是在什么地方？”

　　叶笙道：“那小楼上的床下。”

　　郭嵩阳道：“我也是这么想……”

　　他冷冷笑了笑，冷冷接着道：“下了这张床，就上那张床，她做事倒真不肯浪费时间。”

　　叶笙淡淡道：“她的约会很忙，时间自然宝贵得很。”

　　郭嵩阳顿时面色变了变。

　　他虽然也明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听到别人当面说出来，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在这种事情上，男人的气量也未必就比女人大多少，而且远比女人自私得多。

　　他们就算有了一万个女人，却还是希望，这一万个女人都只有他一个男人……他就算早已不喜欢那个女人，却还是希望那个女人永远只喜欢他。

　　郭嵩阳自然是这样……叶笙呢，是不是也是如此？

　　秘道自然不会太长，出口果然就在那座小楼上卧室中的床下。这张床可比刚才那张床漂亮多了，锦帐上流苏缨络缤纷，床上的鹅毛被软得就像是云堆，让人一陷进去，就爬不出来。

　　这时林仙儿自然不会在，屋子里只有那个穿红衣服的小姑娘，正坐在妆台旁，很专心地绣着花，绣的是一面鸳鸯戏水的枕头，正和屋子里的情调非常配合。

　　叶笙他们突然走进来，她也并没有吃惊，像是早已算准他们会来的。她只是用眼角瞟了他们一眼，嫣然一笑：“原来你们是认得的。”

　　郭嵩阳沉着脸，厉声道：“这里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小姑娘嘟起嘴，道：“你这么凶干什么？每次你来的时候，替你铺床的是我，替你收被的也是我，你难道已忘了么？”

　　郭嵩阳说不出话来了。

　　小姑娘的大眼睛在叶笙身上一转，道：“你就是叶笙？”

　　“是。”

　　小姑娘道：“你真的就是那大名鼎鼎的叶笙，小李飞刀的传人？”

　　“你不信？”

　　小姑娘叹了口气：“我也不是不相信，只不过有些想不到而已。”

　　“想不到什么？”

　　小姑娘悠悠道：“别人都说叶笙不但武功最高，人也最精明，最能干，但我实在没有想到，你也会被人骗，上人的当。”

　　她眨着眼，抿嘴一笑：“昨晚我骗了你，真抱歉得很。”

　　叶笙微笑道：“没关系，偶尔被小孩子骗一次，也是件很开心的事。我自从被你骗过一次之后，就觉得自己好像年轻多了。”

　　小姑娘盯着他，仿佛也渐渐觉得这人的确很有趣，嫣然笑道：“我看你就算没有被我骗，本来也年轻得很，若是再被我骗几次，只怕就要变成小孩子了。”

　　叶笙道：“我以后一定会很小心……快三十岁的小孩子，岂非要被人当做妖怪了么？”

　　小姑娘笑道：“你只管放心，上次我骗了你，因为你还是个陌生人。奶奶从小就告诉我，千万不能对陌生人说老实话，否则也许就会被人拐走。”

　　“现在呢？”

　　小姑娘正声道：“现在我们已认识，我自然不会再骗你。”

　　“那么，我问你，你刚刚可曾看到有人从这里出来么？”

　　“没有。”小姑娘眨眨眼，又道，“但我却看到，有人从外面进来。”

　　“是什么人？”

　　“是个男人，我不认识他。”小姑娘吃吃笑着，又道，“除了你之外，我认得的男人并不多。”

　　叶笙只好装作没有听到这句话，问道：“他是来干什么的？”

　　小姑娘道：“那人长得很凶狠，一嘴大胡子，脸上还有个刀疤，一走进来就问我，认不认识叶笙？叶笙会不会来？”

　　“你说什么？”

　　“因为我不认得他，所以就故意骗他，说我认得你，你马上就会来的。”

　　“那么他说什么？”

　　小姑娘眨着眼，道：“他就交给我一封信，要我转交给你，还说一定要我交给你本人。”

　　叶笙道：“你就收下了？”

　　“我当然收下了……我若不收下，谎话岂非就要被揭穿了么？那人凶得很，若知道我在说谎，不打破我的头才怪。”

　　小姑娘嫣然一笑，接着道：“女孩子的头若被打破，一定疼得很，你说是不是？”

　　叶笙也笑了。

　　这小姑娘有种本事，无论说什么话，都完全像真的一样。很快，她就取出一封信，上面果然写着叶笙的名字。信是密封着的，这小姑娘居然没有偷看。

　　信上写的是：“叶笙先生，久慕英名，极盼一晤，十月初一，当候教于此山谷中飞泉之下。阁下君子，必不致令我失望。”

　　下面的署名，竟然是上官金虹！

　　这封信写得很简单，也很客气，但无论谁接到这封信，就算不立刻去准备后事，也要吓一跳……上官金虹若向一个人挑战，那人还能活得长么？

　　叶笙慢慢收起信，放回信封，藏入怀里，脸上居然还在笑。

　　要来的始终要来，既然如此，畏惧又有何用？况且，他能够收到上官金虹的挑战书，也算是被认同了吧……当然，这种要人命的认同，还是少点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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