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在巴黎
巴黎,戴高乐机场。
苏朗和叶若彤拖着行李,穿行在来来往往的人流中。机场很大,布局混乱,错综复杂的路标好像迷宫的指示图。各种老旧的设施呆头呆脑,似乎用了一百年。倒是2E航站楼看上去不错,但苏朗清楚,2004年这里发生过塌方,死了六个人。
航站楼外,有很多人举着牌子,都在等人。其中一块牌子上用中文写着:优雅女人,体面先生。
苏朗走过去,牌子下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女人。面孔带着几分东方人的特征,瞳孔却有些发蓝。看到苏朗靠近,她用流利的汉语问:“是《体面先生》的苏记者吗?”
“我真不想承认。”苏朗掏出绿色的记者证。
“首席记者,了不起!”女人给了苏朗一个法式拥抱,亲吻了面颊,“我叫苏珊。中文名字也叫苏珊。”她转向叶若彤,“你就是《优雅女人》的叶记者喽?亲爱的,我喜欢你的眼睛,真迷人。”
“我也是。”
苏珊同样拥抱了叶若彤,直起身子:“上车吧,在这鬼地方一分钟都不要待,该死的政府每天都在浪费纳税人的钱!”
苏珊的座驾是一辆红色的法拉利,开起来也热情似火。没用十分钟,他们已经出现在巴黎市区,几次险象环生的超车后,速度终于放缓。
“你应该去开F1。”苏朗由衷地说。
“我不喜欢那种赛道。”苏珊回头说,“我参加过去年的达喀尔拉力赛。噢,别问我名次,反正跑完了全程!”
“那可真棒!”叶若彤说,“苏珊,你是法国人吗?”
“没错。但我的父亲是中国人,一个极有魅力的男人。我从小就喜欢中国文化,暑假的时候,去旅行过好几次。”
“我建议你看路。”苏朗说。
“该死!”苏珊猛打方向盘,躲过一辆迎头驶来的大卡车。法拉利发生了一次轻微的漂移,叶若彤差点儿栽到苏朗怀里。
“法国到处都是乱开车的人,总统太软弱,这些家伙统统应该坐牢!”苏珊说。但事实上,刚才是她上错了道。
汽车越来越多,法拉利终于安分下来。苏朗觉得,这比自己发生车祸那回刺激多了。路边的建筑依次矮了下去,大片的绿色跳脱出来。约有几十亩,各种植被恣意欢聚。有一些低矮的建筑,在枝条掩映下露出一角。
“怀特先生住在这里?”
“你在开玩笑吗?”苏珊哈哈大笑,“这里是拉雪兹神父公墓!不过你说的没错,他已经在这里选好了地方。”
“抱歉,我以为……”苏朗说,“那么我们去哪儿?”
“还有十分钟的路,银塔餐厅。十八种烹鸭手法炉火纯青……你们《体面先生》是这么介绍的吧?”
“为什么?”
“为了享受美食!难道不应该?”
“不,我是说……什么时候干正事?”
“今天是美食之旅,明天是红磨坊,后天我们要参观卢浮宫、凡尔赛宫……”
“等等!”苏朗打断她,“怀特先生不是很着急吗?”
“当然着急。但亲爱的,这里是法国。”苏珊回过头,笑容意味深长,“请你开始享受‘法国时间’。”
——“法国时间”立刻降临。
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前面的汽车停了下来,人们纷纷丢下车子,奔向公墓。整条路被堵死,谁也过不去。
“该死!”苏珊大力按着喇叭,但根本没人理会,“这群混蛋急着给自己挖坑吗?”
“我们去看看。”叶若彤突然说。
浩浩荡荡的人群涌进公墓,好像是一场游行。那些法国人神色激动,嘟嘟囔囔着听不懂的鬼话。在墓园的西北侧,更多的人早已经围在那里,好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苏朗拉着叶若彤,用力挤进去。
几个人发出哀号,旋即被吵吵嚷嚷的声音掩盖。苏朗挤到最前面,发现一座公墓的土层被掀开,焦黑一片,显然发生了一场爆炸。棺木露了出来,上盖也已经被炸飞,里面躺着一只一人多高的——兔子。
兔子?
苏朗揉揉眼睛。没错,是兔子。
长长的耳朵,肥硕的身躯,两条弯曲的粗壮后腿……标志性的三瓣唇微微开启,露出雪白的门齿。兔子瞪着毫无光泽的眼睛,面孔扭曲成古怪的笑。
一些人跪在地上,双手举向天空,仿佛是在祈祷。一个墓园管理员模样的男人瘫坐在地上,痛哭流涕。
“我的上帝!”苏珊也挤了进来。她用力扒着苏朗的肩膀,露出一颗脑袋,“是瓦西里的墓!狗屎,这是谁干的?”
“瓦西里是谁?”苏朗问。
“一个流亡巴黎的俄国作家,成名作是《兔子园》……那些恶作剧的家伙,就没有一点儿敬畏之心吗?”
“这不像恶作剧。”苏朗摇摇头。掘墓、巨大而逼真的兔子、炸药……一般人可做不出来。
苏朗想到之前在报纸上看到的消息,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些人都是作家——那么,谁会获益?
“乔治·奥威尔的《动物农场》卖得不错吧?”他问。
“你说最近?是的,非常好。很多地方脱销了,出版社连夜加印……你是说……”苏珊瞪大了眼睛。
“如果是炒作,那也太冒险了。不过,《兔子园》肯定要火。”
“苏朗。”叶若彤突然拉了拉他的衣袖。
“嗯?”
“注意那个人。”叶若彤指着一个混在人群看热闹的家伙。他穿着黑西服,戴着黑墨镜,就像从电影《黑衣人》里跳出来的一样。
“他和这件事有关联。”叶若彤说。
“你们等着。”
苏朗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慢慢向那边挤。可黑衣人警惕性非常高,就在苏朗即将靠近的时候,突然转身钻进人群。
“该死!”苏朗用力分开人墙,从后面钻了出去。到处都是人,他们占据了小丘、矮树、高些的墓碑……凡是能存身的地方,都挤得满满当当。不光如此,仍有许多人正从四面八方赶来。
目标消失了。
正在苏朗懊恼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引擎的声音,一部轻型摩托车从树丛里蹿出来,在众人的尖叫声中冲出了公墓。
那个黑衣人!苏朗眼睛一亮。沿着摩托分开的人流,他用力奔跑起来。黑衣人冲上了公路,但这里到处是车,根本快不起来。他瞄了一眼反光镜,发现那个东方男子正在后面奔跑,几乎追了个首尾相接。
“蠢东西!”黑衣人嘟囔了一声,用力扭动油门。摩托车发出嘶吼,从两辆汽车狭窄的缝隙间穿过,留下尾气滚滚。
他在加速。苏朗判断了一下,自己还能追得上。体内的能量弦在不断振动,两条腿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每一次纵跃,都能掠过五六米的距离。
“我的天!”黑衣人开始不停地回头。他已经穿过了堵车区,时速表指向五十公里,却依然没有甩掉那个年轻人,“他简直是个魔鬼!”
黑衣人慌乱起来。他见过这种人,就像组织的头儿,那种力量让普通人无法抗拒……我不能落在他手里,会被杀死的!
他拼命地扭动油门,摩托车好像发狂的公牛横冲直撞,他庆幸地看到,那个年轻人正被越抛越远。
前面是桥。黑衣人松了口气。只要上了西岱岛,他就不可能找到我……突然,一辆大货车莽撞地并线,把摩托的后轮蹭了一下。摩托车顿时失去平衡,把他整个儿甩了出去!
轰!摩托车一头扎进塞纳河。
黑衣人狠狠跌了一跤,左臂钻心般疼痛。他什么也顾不上,捂着胳膊跑过矮桥,朝人流最密集的地方钻过去。
苏朗大口地喘着气。他几乎要放弃了。就算是选民,也不可能长时间地和机器赛跑。就在这时,他发现那部已经远得变成黑点的摩托车,突然翻下了河。
好运气!苏朗死死盯住那个黑衣人,加速追上去。尽管游人如织,可那个家伙的特征太明显了。
我喜欢他的打扮。苏朗微笑起来。
黑衣人也发现了自己的错误。他一瘸一拐地跑进了人口最密集,同时也是光线最暗淡的地方——巴黎圣母院。
苏朗冲进了圣母院的大门。这座哥特风格的巨型建筑被誉为石头的交响乐,他却没工夫朝那美轮美奂的雕塑瞧上一眼。
苏朗闯入一片幽静中,一排排长凳在大厅里铺开,每个位置都坐满了人。阳光透过彩绘玫瑰窗,投下斑斓的光柱——但它只照耀在神父的肩头,那个身穿黑袍的中年人诵读着经典——其他地方一片黑暗。
真是个好地方。苏朗承认,自己没办法把那家伙揪出来。如果叶若彤在就好了,她可以预言——就像刚才那样。
黑衣人就坐在第三排的长凳上。他尽量让自己缩进阴影,不引起别人的注意。身后不时响起脚步声,他的心脏随着步点忽上忽下。更要命的是,肩膀开始剧痛起来,肯定是骨头出了问题,他疼得微微发抖。
“先生,你需要帮助吗?”旁边,一个善良的教民发现了他的不妥。
“不!”
“你看上去很糟糕……”教民站起来,发现黑衣人肩头的血迹,“你在流血!看在上帝的分上……”
“滚蛋!”黑衣人不安地低吼。他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该死!我暴露了!他跳起来,向圣母院内部跑去。
苏朗发现一个人影穿过小门,进入教堂后面。他追了过去。
黑衣人撒开腿奔跑。这里是巴黎,是圣母院,我比那个东方人更熟悉——他这样安慰自己,拼命地向钟楼上攀爬。这是一段螺旋状的楼梯,每个拐角的平台上都放着插蜡烛的铁棒,会是不错的武器。但他根本没有勇气拿起来。
楼梯很陡,曾有游客从那里摔死过。没有安全标志,没有扶栏,没有保险放弃声明。要是不小心摔下去,只能归咎为自己的失误。也许那个东方人根本不知道有这条路,黑衣人用力地迈着酸涩的双腿,越爬越高。
他通过了一个窗口。向外能够看到游客如蚂蚁般在广场上聚集。他只瞅了一眼,两腿发软。
如果摔下去……
突然,他感到有人在背后重重地推了一把。黑衣人发出一声惨叫,从钟楼上坠落下去。
苏朗听到了叫声。他从一个最近的窗口探出头,发现那名黑衣人平摊在广场上,鲜血在身下慢慢地流淌。
当天晚上,苏朗在巴黎郊外的圣路易庄园见到了托尼·怀特。
庄园很大,占地一百二十公顷,包括两个四边形的湖泊和众多花园。建筑本体依循古例,又融合了许多当代元素。一言以蔽之,它是一座现代化的城堡。庄园大门上挂着告示牌,写着一串苏朗不认识的文字。
“私人领地,非请勿入。”苏珊解释说,“这是捷克语。怀特先生在布拉格出生。他认为自己永远是个捷克人。”
车子沿着两旁排列着白杨树的车道驶进去,别墅映入眼帘。那座房子有三层,六十英尺长,耀眼的聚光灯照射着灰色的石块墙面。外观粗粝的房子前面是优美洁净的花园和波光粼粼的池塘。
楼房里亮着灯。
“超乎我的想象。”叶若彤说,“这个庄园简直不像一个拍卖行主人能拥有的。”
“你不知道?”苏珊用狐疑的眼神看她,“拍卖行只是他的业余兴趣。他的主业是媒体——听说过盖亚传媒吗?”
“世界第二大传媒集团?”
“没错,怀特先生拥有百分之四十的股权,绝对的国王。”
“难怪。”
弧形的鹅卵石小路通向一座刻有橡树和樱桃图案的门。门上的铜环有葡萄那么大,苏珊刚想去抓,门就打开了。
一位穿着得体的男管家站在他们面前。他看上去五十多岁,举止优雅,可是表情严肃,显然对他们的到来并不欢迎。
“怀特先生马上下来,他在挑选一件适合见客的衣服。”管家看了苏珊一眼,“苏珊小姐,你的事情没办好,让客人匆忙前来可不是应有的礼节。再说,怀特先生已经八十多岁了,他需要保持规律的作息。”
“发生了意外,后面的活动取消了。”苏珊耸耸肩。
“请跟我来。”
管家领着他们穿过一个铺着大理石的豪华玄关,来到一间装潢别致的客厅。垂着缨穗的灯具投射出柔和的光。空气不太新鲜——烟草、茶叶、煮葡萄酒的味道和石质建筑发出的泥土气息混合在一起,但足够古老。对面墙上,有一个大到能烤鹿的壁炉,木柴“噼啪”地燃烧,驱走了初春的寒冷。
“怀特先生希望你们随意。”管家转身离开。
叶若彤发现壁炉旁边有许多古董级的座位——文艺复兴时期的天鹅绒沙发,乡村鹰爪形摇椅,还有一个好像是从拜占庭古庙里搬来的长椅——一时竟不知道坐在哪里。
“他让我们随意。”苏珊笑了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背靠温暖的壁炉,苏朗打量着房间。除了这些古董,这里摆满了书架。书架上有各种书籍,各种不同版本,不同文字,苏朗甚至发现了中文书。他站起来,翻看一本,是卡夫卡的《城堡》。
紧靠着《城堡》的是一本《变形记》,还是卡夫卡的作品。《变形记》写的是一个人突然变成甲虫的故事,不长,但很有趣。即使是这样,一本也足够了,可苏朗发现,它居然有四五个不同的中文版本,赫然排列在一起。
还不只如此。这间屋子里,所有的书都是卡夫卡的作品。英文版、德文版、中文版、日文版……苏朗怀疑,怀特先生一定把世界上所有语言的版本都搜罗到了一起,否则不可能这样堆积成山。
这个怀特先生,一定是卡夫卡的疯狂书迷。
“诸位,让你们久候了。”一个略显矜持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用的是英语。
苏朗转过身。一个身材高大的老人走了进来。在灯光的照射下,老人脸上的老年斑无所遁形,梳理整齐的头发如同一根根银丝。他的嘴巴紧紧地抿起,看上去很固执。
“晚上好,怀特先生。”苏珊站起来,“请允许我介绍,这是苏朗先生和叶若彤小姐,《体面先生》和《优雅女人》的记者。”
“两本不错的杂志。”怀特先生点点头,用锐利的目光注视着他们,“你们实在太年轻了,真让人羡慕。”
“您的精神不错。”苏朗说。
怀特先生点点头,示意大家坐下。自己则在房间里踱步,步伐坚实有力。他转过身,说:“我大概不用再解释一遍,古先生应该已经说过了。那么,允许我略过客套——那个杀人凶手,你们是不是认识?”
“还不肯定。”叶若彤说,“我们需要时间,还有更多的线索。”
“孩子,我知道的和你们一样多。我没法提供更多的帮助。但说实话,我从来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什么?”
“不要理会这件事了。我开的是拍卖行,不是警察局。东西一旦拍出,和我们再没有一点儿关系。”
“可会长……古先生他说……”
“他一定误解了我的意思。或是我没有把话说清楚——你们得原谅,我已经足够老了。”怀特先生自嘲地笑了笑,“所以,我拜托两位调查的,是另外一件事。今天上午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真不错,恶徒得到了报应。这些家伙在亵渎我们的灵魂,上帝也无法宽恕他们!我希望……”
“对不起,怀特先生。”苏朗打断他,“您想让我们调查这件事?”
“没错。”
“抱歉,那不是我们的义务。”苏朗说,“古先生让我们调查拍卖会的事,这很棘手,恐怕抽不出多余的时间。”
“我说过,那件事不重要。”怀特先生不满地摆摆手,用一种强硬的口吻说,“让它过去吧!”
“对我们来说,很重要。”
怀特先生盯着苏朗。正如苏珊说的,他是传媒界的帝王,带着某种难以描述的威严。但这一套对苏朗行不通。
“你为什么会拒绝我,年轻人?”怀特先生问。
“我也很奇怪,为什么您一定要我们去调查?”苏朗反问,“您是传媒巨子,渠道比我们广泛得多。”
“你们不是一般人。”怀特先生用含混的声调低声说了一句,苏朗几乎没听清。但他马上反应过来,不由得吃了一惊。
他知道选民的事!
苏朗看了看叶若彤,对方同样惊讶。苏珊则瞪大眼睛,不太清楚老板所指为何。
“我试过了,但不行。”怀特先生说,“那些家伙比老鼠还狡猾……但你们不一样,今天上午的事情说明了一切。”
“您有您的理由。”苏朗点点头,“但同样,我们的理由也很充分。很抱歉,这件事情我们没法帮忙。”
怀特先生没说话,那双苍老的眼睛中流露出无法掩饰的失望。但他明白,自己的权威与财富,对于这些人毫无用处。怀特先生兜着下巴,用倔强的声调说:“那么,请在这里住下吧,庄园周围的风景还不错。那些亵渎上帝的家伙,我会自己处理,他们总有一天会露出马脚!”
“我确信。”
苏朗点点头。他站起来,等着管家领路。但就在这一瞬间,他突然看到对面书架上摆着一个相框,里面有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这是……
苏朗盯着照片,一动也不动。
“这是卡夫卡下葬时拍摄的照片,独一无二。”虽然有些不快,怀特先生还是很乐于介绍自己的收藏,“瞧,下葬的人群里有两个东方人,那个年月在布拉格很少见。”
苏朗正盯着他们。那是一男一女,大约三十来岁。不知为什么,他们给人一种疏离感,与周围的人群格格不入,似乎根本不应该存在于这张照片上。
这两个人……
苏朗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好像见过他们,那神态是如此的熟悉……可是,他们是谁?苏朗舔了舔嘴唇。
“他们是谁?”
“这可不清楚。”怀特先生说,“我从卡夫卡家族得到了照片,当时也很好奇。得到的答案同样是不知道。”
“谁会知道?”
“也许马克斯·勃罗德知道。葬礼由他负责。但他也死去很多年了。如果你感兴趣,我建议你去布拉格问问勃罗德家族的后人。要知道,勃罗德也是个作家,他有随手记录生活琐事的习惯。”
布拉格……
苏朗眯着眼睛,突然转过身说:“恕我冒昧,这张照片可以送给我吗?”
叶若彤吃了一惊,她不安地看了怀特先生一眼。正如苏朗说的,这确实太冒昧了。
“为什么?”怀特先生警惕地看着他。
“我很难说明。”苏朗说,“我不会白拿,您有什么需要吗?”
“你能给我什么?”怀特先生笑起来,突然,他收敛了笑容,似乎想起了什么事,“那么,你答应了?”
苏朗点点头。
“好吧。”怀特先生说,“我很珍视这张照片,但相比之下,我更愿意让那些亵渎上帝的家伙得到严惩。就这么说定了!”
苏朗拿过照片,小心翼翼地揣进衣兜。
“你打算怎么调查?”怀特先生问。
“我想去一趟布拉格。”
“为什么去那里?你应该……”突然,怀特先生脸上露出被羞辱的神情,“那件事情,你知道了?”
知道什么?苏朗看着对方,没有回答。
“该死,让上帝惩罚那些受到诅咒的家伙吧!”怀特先生说,“好吧,也许从布拉格入手是正确的,凡事都要追根溯源……苏珊。”
“您有什么吩咐?”
“跟着苏先生,记录你看到的一切,让那些恶毒的栽赃暴露在阳光下。”
“没问题。”
怀特先生喘了口气。长时间的谈话让他感到疲倦,毕竟是八十多岁的老人了。他皱了皱眉:“抱歉,我必须休息一下……会有人帮你们安排。”
他向大家点了点头,离开了会客室。苏朗怔怔地出神,叶若彤走过来,问:“你到底怎么了?照片有那么重要?”
苏朗摇摇头,只是一种猜测……他不能说……
叶若彤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点点头:“我能理解。但这边的工作也很重要……好,我留下来。”
“太危险了!”
“别忘了我有‘危机感知’。”叶若彤凑到苏朗耳边,压低声音说,“我会去欧洲选民行会寻求支持,他们肯定乐意。毕竟,死者是他们的人。”
“抱歉……”苏朗犹豫了一下。老实说,他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但照片引发的猜测煎熬着他,心思已经飞到了布拉格……他有些惭愧。
“那么,一路顺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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