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去去的鬼魂都需要喝下那碗汤,喝了这孟婆汤就会忘掉前生之事。
受了地狱的重重苦难,面对这规矩,那些鬼魂也不敢多言。
同喝迷魂汤时一样,这些鬼魂井然有序地领着孟婆汤。
我没有掺和进去,绕过那些鬼魂走到了山崖边缘,也就是桥的尽头。
下方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在这里和黑暗之间,有六个光团,想来就是六道。
应该投胎到哪里的,就跳到哪个光团里面去。
看着脚下的黑暗,我一阵无言。
这里已经是阴间的尽头了,但是却没人同我说过一句话,我又该何去何从?
这六个光团分别通向六道轮回的哪一道我都不清楚,又怎么跳呢?
身旁的那队鬼魂不停地跳下去,看得我心生艳羡。
我现在的状态与孤魂野鬼无异,人家游荡在阳间,我还不如他们呢,一个人在阴间转悠。
地狱道,饿鬼道,畜生道,阿修罗道,人道,天道却没有一个是我的归处。
就在这时,原本站在那里看着过往鬼魂领取孟婆汤的孟婆神忽然走了过来。
“苏道一是吗?”苍老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
“拜见孟婆神!”我连忙一躬到底,原来她也能看见我。
“你来了,我还以为姜守道那老家伙骗我呢。”孟婆笑着说道。
“师傅!”我顿时大吃一惊,孟婆口中的姜守道就是我已经故去多年的师傅。
“你还不知道吧,你师父在死后成仙了。”孟婆说道。
我揉了揉额头,莫非我是在做梦,师傅明明是我亲手下葬的,怎么可能成仙呢。
就在我疑惑之时,一道金光忽然从遥远的虚空中落了下来。
金光落到我的身旁,化成了一个邋里邋遢的老人。
我顿时大吃一惊,冲上去直接抱住了他,“师傅!”
“嘿嘿,道一啊,好久不见,你又死了一次。”老人拍了拍我,将我推开,“都多大了,还来这一套。”
“你才是吧,都做了神仙,还这副德行,不打扰你们师徒了,自便吧。”孟婆白了我师傅一眼,走回了桥上。
“师傅,我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来到了地府,却没人理我?”我尴尬地问道。
“因为你身上带着我的加持啊。”师傅说道,指着我身上的金光说道。
“师傅,原来你都知道。”我无奈地说道。
“我什么都知道,你小子也太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了,上次你其实就死了。”师傅挥起手中的拂尘打在了我的头上。
“咳……师傅,言归正传,你能不能帮我还阳啊,我回去给你烧两瓶竹叶青,不!五瓶!”我连忙请求道。
“臭小子,五瓶竹叶青就想收买我……怎么说也得八瓶,不!十瓶。”师傅瞄了我一眼,摸着胡子思考道。
“师傅你真有办法帮我复活?”我顿时大喜过望,没想到师傅这个老顽童真的混成了传说中的神仙,还有这么大能耐。
“废话,不然你早就进了十八层地狱了,你小子记住,以后切不可做逆天之事,虽然现在已经是末法时代,但切记天道犹存。”师傅说道。
“而且你记住,一起劫数有天意,冥冥注定不可欺负。”
“那么师傅我如何才能……”
我话还没有说完,师傅就将手中的拂尘挥向了我。
下一刻,我就被师傅一下子扫中,只觉得一阵恍惚后,周围便是一阵黑暗了。
我不由得无语,师傅想必是知道我会问他怎样才能成仙,所以才不等我问出来就把我赶走了。
一阵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传来,我渐渐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
做了这么久的灵魂,我都有些不熟悉身体的感觉了。
找到眼睛的位置后,我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迷迷糊糊地,我看到了趴在两边的唐棠和李绮梦,她们头发脏乱,眼睛都是红彤彤的。
上方是扣着塑料纸的顶棚,我应该还在绥棱县北的那个平房之中。
术法的反噬和那浓郁至极的死气,在我灵魂离体后都消失了,但是我依旧感觉身体异常虚弱。
强提起力气,我说道:“水……”
不知道自己死了多久,我感觉自己的嗓子和喉咙都干得好像纸一样。
“唔……一道……”趴在我左侧身旁的唐棠动了动。
下一刻,她猛地坐起来,看向了我。
和我对视了一阵后,她难以置信地喊道:“一道,你活过来了?”
这一声喊惊动了李绮梦,李绮梦也爬了起来,“糖糖你说什么!”
一通人来疯,确定我确实活过来了之后,唐棠直接从炕上跳了下去,为我去找水了。
我不由得一阵感慨,这个位置是她之前躺的,而我现在却躺在了这里。
还没有等到唐棠取回来水,我就又晕过去了,死了这么久,我肯定没吃过东西也没喝过水,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已经在医院里面了,在我睁开眼睛的瞬间,唐棠的大脸就贴了上来。
“一道,你醒了?”她口中的香气扑鼻而来。
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就一口吻了上来。
由于昏迷太久,我气力不支,险些被她直接吻得闭过气去。
良久,唇分,我有气无力地说道:“招财猫,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啊……”
“一道,你这个没良心的,你知道那两天你呼吸,脉搏,心跳都没有的时候,我有多害怕吗?”
“你救活了我,自己却走了,你想过我的感受吗?”
“我都不敢相信你死了,小梦说要安葬你,我都没有同意。”
“还好到最后你居然真的活过来了。”
“……”
唐棠激动地说道,我一言不发,只是笑着看她。
过了好久,她才渐渐地冷静下来,默默地趴在了我旁边,静静地看着我。
“招财猫,这么久了,我们终于再次真正地见面了。”其实我也很激动,只不过身体没力气,作不起来。
就在这时,李绮梦也推门而入。
“道一,你醒了,你知道吗?这两天糖糖可是寝食不安啊,你要是再不醒过来,恐怕我就要给你们两个一起送行了。”李绮梦将手中的饭盒放在桌上,笑道。
“唉……其实我这次是真的死了,只不过……”我开始和她们讲述自己死后的所见所闻。
李绮梦作为一个出马弟子,自然对我所说的不陌生,也并不是很吃惊。
唐棠则是瞪大了眼睛盯着我看,听我讲述着阴间的一切。
等我讲完,唐棠扮了个鬼脸,“还好,还好,不然我也要去地狱了,我可是也吃过鸡肉的,金鸡山说不定都过不去。”
“肯定的啊,唐扒皮你克扣了我那么多工资,一定会下地狱的。”李绮梦白了唐棠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死小梦,你说什么呢,我何时扣过你工资!”唐棠大怒,张牙舞爪地扑了过去。
看着两人在病房里面闹得热火朝天,我不由得笑了。
见过了地狱的凄凉,我现在发现自己也不是很讨厌热闹了。
……
十几天后,我顺利出院了,期间老杨也来看过我。
他帮我保护了唐棠的身体这么久,交情颇深,我自然没有隐瞒自己死后的事情。
老杨听了之后,表示自己以后至死都不会吃鸡肉和狗肉。
我一阵无言,其实比起地狱里面的种种苦难,金鸡山和野狗岭真的不算是什么。
就算是常驻野鬼村,也不是什么特别难过的事情。
只不过每个人的追求都不一样,野鬼村也有不少在那里呆了很多年,深感暗无天日,害了路人之后自己去投胎的。
再次回到东北湖的那个门市时,我发现那里已经变成了幼儿园。
我和唐棠相视一笑,当初我们就是从这里走出来后,才经历了生离死别。
“喂,以后我们怎么办啊,总不能混吃等死吧?”李绮梦见我们两个都陷入了回忆,有点嫉妒。
“那怎么行,我们当然要先把店面重新开起来,然后再把小梦嫁出去啊。”唐棠瞄了李绮梦一眼,语气怪怪地说道。
“糖糖,你说什么呢……”李绮梦瞬间双腮绯红,狠狠地跺了跺脚。
“我可不是开玩笑哦,到时候作为你的姐姐,我要收下所有的彩礼,然后把你泼出去。”唐棠做掐指算数状。
“臭不要脸!唐扒皮,到时候你要是再敢扣我的工资,我就掐死你!”李绮梦突然拉住了唐棠的头发。
“好呀!你要造反是不是?”唐棠奋力还击。
看着打成一团的两人,还有周围的绿树成荫,我长长地叹了口气。
自李绮梦走后,发生了这么多事,已经快一个春秋了,我们终于重新聚在了这里。
父母早丧的我,从小就是孤儿的唐棠,被父母逐出家门的李绮梦,我们这三个人就好像红尘长河中一起漂泊的三片树叶。
紧紧地依靠在一起,等待着前方的未知。
没有高兴多久,我想起了那个组织的威胁,为了守护住如今的美好,只要他们敢来,就算会再死一次,我也要他们有来无回。
“一道,快跟上啊,我们去挑房子!”唐棠的喊声从前面传了过来。
我连忙笑着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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