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信一言不发耸拉着脑袋,而独鳞则别过头气鼓鼓地抖着二郎腿,昏暗灯光衬托下两个人身上的阴影浓重而尴尬。
周围的赌徒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像一群被吓坏了的猴子瞪着眼睛木然站在原地。
一个是族长很青睐的有恩之人,另一个是地位绝对尊崇的少主,独啸赌坊的狼人们小心翼翼地默然开始了清理工作。
一个半口獠牙被折断的狼人,拎着水桶走过来向阿信露齿一笑。他的气质自然淡定,不像其他狼人那样惶恐而僵硬。
他身上的马甲皱得非常厉害,就像被狠狠揉搓无数次的牛皮纸披在身上一样。
狼人用抹布,将溅到桌面上的血水轻轻推到边沿,他突然像在和老朋友聊天一样,坦然自若地在独鳞面前开口说起话来:“兄弟,我跟你讲:其实少主这是为你好,他平时都不怎么讲话,而是只用眼色来吩咐我们做事的。”他笑望独鳞一眼:“今天少主和你讲的话,要比他平时一个月说的话还多呢!”
阿信深吸着气,用灰白的声音说:“我…我知道……”
“切!”独鳞高高扬起头,鼻孔里重重哼了一声。
狼人笑了笑:“你觉得独啸赌坊很残酷,你觉得我们和少主都心狠手辣?其实我们也是有血有肉的。”他将通红的抹布放进水桶,蹭了蹭毛茸茸的爪子笑着说:“就说说我自己的经历吧!”
我在上位军团服役的时候受了重伤,满口牙被组团来神鬼黑市盗窃的高手用重锤打断一半,我的这幅德行是不能接着在上位军团服役了,所以族长大人安排我在这里工作好领点薪水养家糊口。
刚到这里工作的时候,我看到一个赌徒有点特别,他来这里每次都一副愁眉苦脸死了娘的德行。
我当时好奇,于是就和他闲扯了几句,他和我说自己生意失败,如果不尽快还债的话儿女就会遭殃了。
我觉得这样的人,不是那种没志气的烂赌鬼,不应该就这么交待在这,所以当时动了点…呃…那个词叫恻隐之心吧?
我开始每个月从薪水里拿出一部分借他,想着他能快点赢到足够的钱好再也别回来这里。
他一开始还算对我千恩万谢,和我就像亲兄弟一样真诚热情。
可是后来我发现事情不对味了,这货的赌瘾越来越重,参加赌局花费的数目也越来越大,最后大到就算把我全部的薪水拿出来也没办法填补的程度。
这不是在坑我吗?我在这里工作可不是来玩啊,每个月有限那几吊钱是要拿回去养活家人的!
而他却像只叮在我头上草爬子那样,心安理得地用我可怜他才借给的钱在这嘚瑟。
他已经染上赌瘾无药可救了,仔细想想想可能他一开始就根本不想救自己的儿女,所以我狠心下不再借这犊子半分钱了。
结果呢?他痛哭流涕,居然破口大骂说我没良心!
我?借了他那么多钱,想帮他快点脱困,我没良心?
人咋能这么不要脸?我真不知道这SB的头壳里装的是什么牌的浆糊!
这忘恩负义的王八蛋从那以后,就跟模范员工一样每天都在赌坊大门等着我。他盯着我的那架势,就像我对他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应该马上下跪磕头求他消消气一样!
到后来他还胆子大了,他妈的只要我一出来就会追着我骂!
我过了暴脾气的年纪,但咽不下这口气,所以有天被骂急了就狠狠把他削了一顿。
后来这王八蛋就没再出现过,我还以为他吃了教训不会再来这赖皮缠了。
结果我万万没想到啊,他竟然丧尽天良到那种程度!他趁着我在赌坊当班的时候,装成熟人敲开我家的门,杀了我的老妈妈和儿子!!
听到这里,阿信倒吸一口冷气:“什么?!竟有这种事情?!”
狼人摇头苦笑:“你刚才不是也被那群臭不要脸的畜生围住骂了?升米恩斗米仇啊!”他用力一拧,一股血水落进水桶里,桌面已经清理干净了。
“后来这个败类被我逮到,我仔仔细细花了两天时间,把他的皮一点点慢慢扒下来。我要让这不要脸也不要命的王八蛋受尽折磨之后才死!”
狼人站直腰,拧了拧脖子,挑起自己的马甲对阿信露出恐怖的狞笑:“我把半辈子攒下的钱拿出来,雇了个邪术师把他的魂魄封在那张皮上,然后做成了这件马甲!他虽然死了,但是他的灵魂会和马甲永远联系着!这样我就能老死之前,每天都可以像这样……”他用爪子狠狠抓住马甲用力拧,那个马甲上立刻传来虽然低弱但却惨苦如杀猪般的哭嗥。
阿信捏紧拳头,他并不可怜那个被永远囚禁的灵魂。
因为不借给钱供自己赌博,居然会杀死对自己有恩之人的家人?!如此丧心病狂又无耻无义,这个人的灵魂活该有此恶报!
狼人长出一口气,拎起散发着腥味的水桶:“我的活完事了,一肚子陈年老骚也吐全出来了,就不在这里打扰少主和银假面兄弟了!”他转身在赌徒们畏惧的注视下,缓缓从自动让出的通道走远。
“感想如何啊大善人?”独鳞盯着阿信怪腔怪调地笑道:“如果你还要没限制地愚善下去,接下来就会被这些垃圾当成理所应当来榨取的孙子!没钱了没关系,银假面是好人,他可以借给我们啊!被追债了没关系,银假面是好人,他能替我们还债啊!”他忍不住在沙发上踢着腿大笑。
阿信的心情糟糕到极点,他想不出独鳞的话有任何不对的地方,但还是在心里隐隐不愿意完全同意。
而独鳞仍在像抱怨一样数落着阿信:“你对他们越好,他们对你的要求就会越可怕!你无底线的善,会成为他们肆无忌惮堕落下去的资本!”他用刀鞘指着阿信:“你这种软弱、没有智慧的善,其实才是最大的恶行!”
阿信像是要把坏心情全都甩出去一样用力甩头,他从沙发上站起来问侍者:“去掉这些赌徒的债务,我还剩下多少?”
侍者看了看着手里的记事薄,很夸张地吐了吐舌头:“去掉这些赌徒欠下的赌债,您的账上还剩下七千四百九十亿吨黄金!”
独鳞有些意外地说:“啊?十亿吨?这些垃圾欠了这么大的数目??”在他心里是想帮伊芙琳,所以本意是一分钱也不愿让那些赌徒得到的。
而阿信则吃惊又庆幸地说:“太好了,居然还剩下这么多?!”他开始急躁起来:“那我该怎么拿到这么多金子?”
独鳞噗哧一声又笑起来:“怎么?你还想直接拿到实物吗?没问题,小爷这就叫人去办,动用四大亚人族的全部兵力,大约半个小时就可以全都搬到你面前了!”他笑得快要窒息了:“不过小爷非常好奇你要怎么带走,塞进兜里吗?哈哈哈哈……”
阿信顿时呆住了:“这……”他一屁股坐到沙发里:“我怎么没想到这方面,我真是头猪啊……”
独鳞笑得额头上全是汗,他指着阿信的手直颤:“你真是给了小爷不少乐趣,难怪这么多人都喜欢你,原来你是个主要配方是愚蠢的开心果啊?喂,说真的,脑子是个好东西,小爷真心推荐你也去弄一个!哈哈哈哈……”
侍者捂住嘴假装咳嗦几声,盖过也想大笑的冲动,他对阿信说:“这么大数目的黄金,如果想要通过物理方法带走…那…实在是…噗…是很梦幻的想法。”
阿信抱着头哀声道:“我也知道那很凶残了,但我该怎么办啊?”
侍者从独鳞手里接过一张钻石卡片递给阿信:“您可以拿着这张卡,到在银貔貅钱庄和负责人说明情况,然后以你的名义开一个户头,设置好密码和口令后,通知我们独啸赌坊方面把黄金划入到账户里。”
“银貔貅钱庄……”阿信拿着卡片有些恍惚,这个钱庄已经有好几次被人提起过,但是阿信总模模糊糊地觉得他好像和这个地方有什么关联。
侍者还以为阿信不太了解,所以对他讲解道:“银貔貅钱庄的总部就在附近,是神鬼黑市官方成立的超级银行,和整个灵异世界所有金融机构都有合作。只要你有银貔貅钱庄的账户,就可以在灵异世界的任何一家银行直接提取任何数目。”
“听上去好厉害啊……”阿信挠着头:“那这种地方开账户的要求一定不简单吧?”
独鳞哼笑着说:“哼哼!的确门栏很高,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开户,就连金轮宝商战的参赛商,也只有不到三十几个在银貔貅钱庄有账户!不过……”他摇晃着长刀说:“那张卡片是小爷的信物,拿着它,银貔貅钱庄的人会把你当祖宗供着的!不过听说臭老头和你打赌输了,你本来在神鬼黑市也可以诸事无阻啊?”
阿信一拍头:“啊,我都差点忘了,不过还是拿着你的卡吧,有个保险心里也有底。”
独鳞一皱眉:“吖?脑子长出来啦?”他故作激烈地鼓掌:“恭喜恭喜!”
“我再傻这点心思还是有的。”阿信摇摇头:“那我这就去银貔貅钱庄开户!”
“慢着!”独鳞突然站起来,用锋锐的眸子望着阿信:“你的赌金是靠霸野孤行的令牌透支来的,所以要想得到你从小爷这里赢到的黄金……”他露出残忍而又带着恶作剧的激烈笑容:“那就要先把你透支的五十亿吨黄金还回来!”
“啊?!?!?!”阿信差点直接晕过去,独鳞提出的要求对他来说无疑是道催命符!
这等于阿信必须凭空拿五十亿吨黄金出来!
刚刚见到的一丝曙光,就这样被独鳞毫不留情地吞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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