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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嫌疑

闻香识骨 一起喝杯茶 4727 2021-03-29 19:04

  忙碌到天亮是领侦的工作常态。很多人都劝她换一个工作,可她一直没有。

  “除了这个,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了。”领侦总是这么说。每份工作都有它的无奈,警察无奈的莫过于,明知道这是个坏人,却不能抓他,或者是明知道他是好人,却不得不抓他。

  “为了整个人类的和谐,我们不得不牺牲掉部分人的利益。”周溯游是这样说的。这句异常哲学而官方的话让领侦当时就想动用鲁迅先生所封的中国的国骂。

  石国宁生前恶迹斑斑,他常常惹是生非进警察局,每次都是他爸爸打电话到警局来要人,然后他的哥哥来把他接走。也许其他人觉得,这是个被宠坏的少爷会出现的正常现象,但领侦不这样想。

  在十年前,领侦经历过一件跟石国宁有关的事,从那时起她就对这个人印象特别深刻。那时领侦还在念书,有时她会到警察局去找当时还是一个小分局局长伯父,也就是她爸爸的哥哥。那天她也在警局,正在一个空出来的办公桌上写作业。她听见了吵闹声。循声而去的领侦看到对当时的她来说相当有冲击性的一幕。

  她看到一个穿蓝色的确良外衣的女人跪在地上,双手抱着一个警察的小腿。她哭喊着,说她的女儿被人糟蹋了,要警察帮她讨回公道。领侦清楚地听到她口中叨嚷着石国宁的名字。

  “我女儿,她才十岁啊,她不能白被人糟蹋了……”那女人这样叫喊着。

  领侦一头雾水。这个女人的女儿,被一个叫石国宁的人糟蹋了。那么警察就去抓那个叫石国宁的人吧。领侦是这样想的。可事实是没有人去抓那个人。

  “你不就是想要钱吗?石家会拿钱的,你们回家等着吧,别在这儿闹,闹急了没你们好果子吃。”领侦听见那个警察这样说。

  她还记得那女人在警察局门口守了整整一天,一有警察出来,她就用一种非常复杂的眼神盯着那个警察看。领侦从那眼神中数出了五分愤怒,三分无助,一分哀怨,一分心寒。她永远都记得那个女人的眼神。

  后来领侦知道了。这个叫石国宁的人,伙同另外几个混混,把人家还在上小学的女儿,拦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轮奸了。

  那女孩的家人到警察局报过案,也去法院起诉过,但是都没有成功。那个女人就是这个女孩的母亲。

  没有人敢得罪石国宁那能耐如同李刚的爸爸,所以没人敢动石国宁。从那时起领侦深深感受到了一个警察的无奈,那时她发过誓长大了绝对不会当警察。

  可惜,我们终究会成为那个自己最怨恨的人。领侦也是如此。

  石国宁干的事可谓丧尽天良。而现在他死了。

  他是在沉睡中死去的。

  也许没人能想到他可以死得如此平静。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善有善报”只是我们用来安慰自己的话,好让自己不敢造次的生活变得有所希望。有多少作恶多端的人,死得那么平静;又有多少好人,不得善终。这是我们所无奈的。但是,我们欣赏的,也永远是那些一边流血一边战斗的人。

  领侦觉得石国宁的死解放了自己。当初给自己留下阴影的人终于死了。领侦感谢杀死他的那个凶手。可是领侦必须找出那个凶手,并将他绳之以法。

  这几年她已经学会了劝自己不要去权衡太多,正义也好,邪恶也好,她要做的只是找出事实的真相罢了。

  领侦在警局的办公室反复思考着。

  “护士来换药的时候不可能不注意到针头,因此针头应该是这瓶药换上去之后才掉的,”领侦打量着面前的药瓶,她看了看现场拍摄回来的照片,照片上显示出地面的那一滩水渍。化验已经证实那的确是石国宁所输的药水,从水渍的痕迹来看,的确是滴落的。

  “现场的人没有看到可疑人士出入,那么作案的可能是当时进入病房也不会引起人们的怀疑的人,比如医院的医生或者护士……不过,也有可能凶手装作是来探病的,又或者是石国宁的熟人?”领侦这样想。

  药瓶和塑料针管上的指纹都被人故意擦掉了,就连护士和本来碰过塑料管的陈爱蓉和她丈夫,以及石国宁的大姐的指纹都没有。看得出来凶手非常注意消灭证据。现场没有可疑的鞋印,凶手应该对自己的鞋也做了处理。看得出来凶手是一个非常仔细的人,并且蓄谋已久。

  敲门声打断了领侦的思考。她抬起头,看见林杰拿着一些食物走了进来。

  “想到什么了吗?”林杰放下食物问。

  领侦叹了口气,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翻开来,念到:“我进入医院是在下午的六点四十分,当时这个病房只有我一个人,并且有人告诉我这是专门为我空出来的病房。到七点半左右,我被一阵刺鼻的臭味惊醒,发觉我旁边的床上来了一个深度酒精中毒的同志,为了躲避臭味的侵袭,我被迫到周溯游医生的办公室来避难。我在办公室睡着了,然后被颈椎的刺痛弄醒,于是我决定回病房躺一会儿,回病房的时间是九点,当时病房里只有石国安老婆一个人。值得注意的是,当时我发现石国宁的输液速度非常慢——应该说液体是停滞的,当时我以为是针扎歪了,导致药水流通不畅,于是我提醒石国安老婆,让她检查一下石国宁的手有没有肿起来,她看了一下,说没有肿,然后告诉我速度慢是因为不小心把控制速度的齿轮转错了方向。”

  “转错了方向?”林警官若有所思地重复这句话。

  “是啊。我看到她把速度调回来,然后我就闭上眼睛准备睡觉,谁知这时候我又闻到了那股臭味,于是我又到周溯游的办公室去。等到我被吵醒的时候,已经是十二半点了,那时石国宁已经死亡两到三个小时。我回病房的时候他还是活着的,我还能听见他的呼吸。所以我估计石国宁的死亡时间,是夜里十点左右。所以凶手要在这之前就拔掉石国宁的针头才行。”

  “十点?”林杰皱了皱眉头,“我记得石国安的太太说,她是从十点左右开始打瞌睡的,如果凶手要在十点之间进来拔掉他的针头,还不引起石国安太太的注意,应该是不可能的。”

  “我推测,凶手应该是他们的熟人,或者是医院的人。”领侦道。

  “地上的水印呢?”林杰问。

  “没有问题,”领侦拿起那张地上水迹的照片道,“水的确是石国宁所用的药水,痕迹也表明是一滴一滴滴下来的,不是有人故意洒在那里的。”

  “天衣无缝。”林杰赞叹道,“不过我始终觉得难以置信,如果石国宁的死亡时间是十点,那么凶手是怎么拔掉他手上的针而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的?”

  领侦摇了摇头道:“我也想不出来。”

  领侦的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一个声音。

  “林杰警官——”那人叫道。

  “我在这里。”林警官应声而动。

  “这是法医的死亡鉴定。”那人把一个文件袋交到林警官手上,转身离去。

  林杰打开了那个文件袋,拿出死亡鉴定书。

  “醉酒身亡,”他念到,“死亡时间为晚上九点到十点之间,死者身体无外伤,无其他可疑痕迹……”

  领侦看了看报告,上面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她有些沮丧地把那几张纸扔在桌子上。

  “不要再想了。忙了一个通宵,回去休息休息再来想这个案子吧。你的病才刚好。”林杰劝她道。

  领侦点了点头,拿起自己的东西缓缓走出办公室。当她走到警局门口的时候,看到一个人正从远处向她走来。那人穿着一件灰色毛衣。领侦认识那件毛衣。

  “溯游——”她朝着正向自己走来的那个身影叫了一声。

  那个人走近了,正是周溯游。

  “你来接我?”领侦面带疑惑,“你不是该去医院上班吗?”

  “我请了半天假。”周溯游一边说一边帮她接下手中的包。

  周溯游开车送她回家。一进屋,他就拿出大大小小的药瓶,交代了各种维生素的吃法,吩咐领侦一定要吃,吃了之后好好休息。但领侦似乎没有要好好休息的心。她拉着周溯游又开始讨论关于案子的事情。

  “‘醉酒死亡’具体是怎么回事?”领侦问。

  “就是酒精中毒,引起了身体器官的衰竭。一般来说致死的原因是心脏和呼吸系统的衰竭。”

  “你说过如果酒精中毒的病人及时接受治疗就不会死吧?”

  “是啊。”

  “那石国宁的治疗算及时吧?”

  “算啊。如果他有危险的话,我们就不会把他放在这里,而会把他送到对面去做透析。”溯游所说的“对面的那栋楼”,是医院的重症治疗室和透析室。

  “那石国宁为什么会死?”

  “有人把他的针头拔掉了,没输到药,所以他死了。”周溯游耸了耸肩。

  “他可能是因为没有输到药而死,但没有输到药这个结果绝不是针头被拔掉造成的,”领侦缓缓开口,“针被拔掉只是个障眼法,凶手想要借此来掩盖什么。鉴证科的同事发现,从地面水的痕迹来看,这些药不是一次洒下去的,是一点一点慢慢渗透的。护士在九点的时候进去换过一次药,那时针头还是好的,也就是说地上的药水只有半瓶的剂量,但是如果之前的那两瓶药已经输进石国宁体内的话……”领侦开始进入一种自言自语的状态。

  “那他就不会死,两瓶的剂量足够保住他的命了,”周溯游接下了她的话。

  “对了,如果一个人酒精中毒,多久不治疗会死呢?”

  “大概两到四个小时他体内的酒精成分会转化成……其实你可以尝试换个角度。先不要考虑现场的情况,而是考虑一下凶手的手法。”周溯游建议道。

  “怎么说?”领侦问。

  “凶手选择这个‘拔掉针头’的手法,姑且不论这是障眼法还是真的,一定有他的理由。”

  “理由?”

  “凶手既然想杀人,并且,照你的估计,是预谋杀人,那么他肯定会采取一种能够确保置石国宁于死地的方法。可是,‘拔针’这个方法未免太过冒险了。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凶手一般都会在行凶后赶快逃离现场。但是他怎么知道自己把针拔掉之后,不会有人发现,并且把针重新插回去?如果有人发现,他的努力岂不全都付诸东流?”周溯游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除非——”

  “除非……凶手能够保证这个方法一定可以杀死石国宁!”领侦接话道。

  “对。这样我们就进一步来思考,凶手凭什么可以保证这个方法能够成功?也就是弄清凶手真正的作案手法。把这个搞清楚了,凶手的真面目也就自然会浮出水面。”

  领侦不说话了。她正在考虑这一席话,试着用这种观点去看待案发现场找到的一些线索。

  “我们问过当时的值班护士。九点之前值班的那个护士说她没有帮石国宁换过药,而九点之后来的那个护士一来就被叫过去给石国宁换药了。她去的时候针还好好地在石国宁手上。”领侦回忆着护士的口供。

  “当时你在我的办公室么?”周溯游问。

  “嗯。”

  “那也就是说,当时的病房只有石国宁和他的家属。”周溯游喃喃道。

  “你什么意思……你怀疑凶手是他的家属?”领侦一下子来了精神,她把头偏了个25度角,用手抓了抓头发。

  周溯游去端了一杯水,把刚刚吩咐的药丸拿在手上,送到领侦面前,然后说:“我的意思是,从凶手的作案手法来看,他必须要一直在石国宁身边才能保证行凶的成功,就算是医院的医生和护士也不可能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留在石国宁身边的,一直在他身边的只有看护他的那个人——”周溯游话到此处戛然而止,他的所指之人已经非常明显了。

  “陈爱蓉。”领侦正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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