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花的目光像是燃烧的熊熊火焰。他提到“罪魁祸首”几个字的时候,拳头拽的很紧,手指的关节发出“喀喀——”的声音。
“这一点我也是一样!我也想要找出凶手!”白领侦身体向老花倾斜过去,按着桌子坚定有力地说。
“是吗?我不那么认为。”老花看着白领侦坚定的眼神,突然露出了笑容,“白警官为什么要当警察?我知道令尊也是一名警员,不过,白警官不会真的是想要继承父亲的志愿吧?你从毕业之后,考上公安开始,的确有些作为,在外人看来你很适合这个职业,也很用心。不过,明眼人却能够看出来,你之所以当警察,不过是因为,你觉得自己除了这个以外,再干不了别的事情。像你这样气量狭小的人,我并不认为留着你能有用。”
老花说的话像一盆冷水泼在白领侦身上。
“你说我气量狭小……这和我追查案件有什么关系!”白领侦大声质问道。
“当然有关系。气量不够,便不能从全局出发分析问题,故而眼界狭窄;眼界狭窄,所以没办法看清事实的真相,故而容易受到蒙蔽;容易受到蒙蔽,所以才连自己身边之人的居心都无法看透,所以,才会把敌人当作朋友,泄漏不该泄漏的秘密——你身边的这个少年人,你告诉了他多少东西?”老花的目光在白领侦和藤浅之间往返。
藤浅的手死死地拽着他的裤子,看得出来他有些不安,但仅仅是有一些不安罢了。
“我利用了她有如何?我并没有想要伤害任何人。”藤浅咬着牙辩解道。
“你心怀仇恨,心怀仇恨之人是不可能不伤害别人的。不过,你要怎么伤害她跟我都没有关系,反正她也活不过今天了。”老花一脸轻松地说,好像白领侦是困扰了他很久的一颗肿瘤,今天终于要割去了。
白领侦只是看着藤浅,眼神仿佛在问:“利用谁?伤害谁?”
她其实根本就不觉得藤浅是单纯为了钱而来跟她一起查案,还有王坤。白领侦背后调查过这两个人,藤浅不仅和王坤有关系,而且他们两个似乎都在暗中调查害死王坤女儿幕后黑手。白领侦考虑之后觉得她和他们有着相同的目的,结盟行动并没有害处,所以对藤浅和王坤私下的目的不予理会。现在老花提到的这些事,加上藤浅的回话,老花是在提醒她,王坤和藤浅利用她。
“那又如何?人和人之间最根本的联系,不就是利益么?既然我们彼此对对方都有用,相互利用有何不可?”白领侦也站在藤浅这一边。
老花只是摇头。
“听说大公子特意保护你,我还以为你是一位多么杰出的人物,我以为自己能碰见拯救世界的英雄呢……”老花看着白领侦,脸上满是失望之色,“唉,罢了,我不和庸人说话。女人就是女人。到此为止吧!”
老花说着把手一摆,旋即起身。白领侦在他叹气的时候就感觉到不妙,老花手提起来的瞬间,她把椅子翻到,然后身体像泥鳅一样滑进桌子底下。
“嗒嗒嗒——”
冲锋枪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被白领侦翻到的椅子刚好挡在桌子旁边,帮白领侦挡住了致命的子弹。她从桌子的另一端起来,老花已经退出了好几米,站在他前面的是两个同样拿着枪的人!
白领侦还没站稳,就觉得肚子上一凉。她低头一看,已经有两个地方同时渗出了血液。她回过头去看藤浅,发现后者拿着催泪瓦斯对她身后的几个人狂喷,那些人被呛住,一时之间无法射击。
白领侦顾不得腹部的伤,她的手枪还在,既然都要死,干掉一个是一个。她掏出枪来的时候,她面前那两个打伤她的人本能地一躲,却发现她根本没有打算朝他们开枪,而是直接瞄准一旁的老花扣下了扳机!
“砰——”
手枪没有消音器,开枪的声音很大,老花大概没有想到白领侦会来这么一下,他的喉部中弹,顿时血流如注。
一命换一命,不亏!白领侦心想。就在这同时,她也听到了另外的枪响。她的两只手臂都被子弹打中,左腿也中枪,白领侦失去反抗的能力慢慢倒在地上。目光开始模糊。
失去意识之前,她看到老花两个眼睛已经翻白,四肢不停抽动。白领侦知道他没救了。接着她还想再去看看藤浅怎么样了,然而才发现一偏头,眼前就已经漆黑一片。
时值十一月初,南方并不想北方那样受朔风的影响,故而除了天气变凉,落叶增多以外,景色并没有太大的变化。H市市局院子里的那几棵松树越发站得苍翠挺拔。
距离H市市局警官白领侦失踪,已经过去一个月有余了。
白领侦本来是向市局请了一个星期的假,郑长风考虑到她也准备要结婚了,所以这些日子只要是她的假期,都会批准。可是过了一个多星期,假期早就该完结了,她却仍然没有回来。之后她的家人慌慌张张来市局,说白领侦失踪了。
这件事在市局引起不小的反响。大家都说,白领侦以前破案结下了仇家,找她算账来了!郑长风最害怕的就是舆论,所谓三人成虎,谣言已流传出去,听说的人煞有介事,市局竟然有人感觉自危。
郑长风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立马想的是找林杰。但他走到林杰办公室的时候,发现后者正大发雷霆,办公桌上的东西摔了一地,林杰手上捏着一个人,正拳脚相加。郑长风看到这一幕,只得默默退出林杰的办公室,顺便带上了门。
这孩子怕是凶多吉少啊!郑长风时常摇头叹息。
白领侦的父亲甚至发出了请求,几乎是整个西南地区能够通知到的地方,都接到了白领侦的相关资料,白领侦的父亲亲手写的请求函,说只要有了消息,定当重谢。消息上都盖着省厅的章子。林杰也派人四处打听,他通过蓝家的渠道得知白领侦在阿诺出现过,顿觉不妙。可他不敢把这个消息告诉白父。
这些能做的都做了。一个多月过去,还是没有白领侦的消息。
林杰从刚得知消息时候的情绪暴躁,到疯狂的寻找,再到现在的无可奈何。他费尽心力才从蓝似也口中得知,说白领侦去过阿诺,在那里发生过一次枪战。他们进去的时候,那房子早已人去楼空,只在地上发现了许多血迹。后来警方过来调查,什么也没找到,不过在前院的鸡圈里找到了几包毒品,因此以毒枭械斗处理了。
林杰还是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蓝家对他的排斥——应该说是不够重视。蓝如也明明已经带着他做了那么多事情,他甚至知道病毒的秘密,唯独这件事,他们一点消息也不愿意透露给他。
“我也很遗憾,但是小白姐自己做了那些事情,她必须自己承担责任——我也没办法。”蓝如也就这么跟他说了两句,便再不肯提及此事。
林杰的心都寒了。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白领侦的父母。两家历来交好,林父更是尊重白家二老,现在却连见面都不好意思。林父他始终觉得是林杰没有照顾好白领侦,才导致白领侦被人掳走——林父心中一直认为白领侦是被人家掳走了,这定是他们办案是得罪的仇人所为。他也去找过蓝青,蓝青说他会帮忙把孩子找回来。白妈妈听到蓝青说帮忙,心里又踏实了些,但是迟迟未闻女儿的消息,白妈妈又开始觉得蓝青也不过是一个草包,蓝家在H市的势力不过是虚张声势。
自从白领侦下落不明,白妈妈每天到晚都在家里唉声叹气,眼睛时常哭肿,她老是问林杰,是不是白领侦不想结婚,所以才躲起来了……白妈妈想些诸如此类的理由,但就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女儿有什么不测。
吴家也觉得很奇怪,因为他们公司一个得利的员工,跟白领侦几乎同时请了假,也至今未归。
吴家去员工家里找过,无果。最后还去警察局报了案,还是在报案的时候听说市局也有一个女警失踪的消息。于是这两件事又被放到一块儿来说,因为失踪的女警马上就要结婚了,甚至有传言说,这个女警是逃婚,跟泰和那个员工私奔了。
H市虽然繁华,但是圈子不大。加上人们生活悠闲,城市文化中茶馆和麻将馆占了很大比例,大家没事就在茶馆里喝茶吹牛,所以消息总是不胫而走,而且走得很快。
白妈妈心里不愿意相信女儿是失踪了,所以一直把传言当了真,以为女儿真的和别的男人私奔了。她觉得心痛又丢脸,开始闭门不出,甚至早已被她当作儿子一般的周溯游来家里,她也不愿意见上一面。女儿失踪短短一个月,白领侦的父亲感到,这个家似乎要垮了。
而就在H市市郊不远的水吟山区,有一个人却知道白领侦的下落。
十一月的山区非常冷,云安连从外面回来,进房间之后,脱掉了身上的驼毛大衣。他的房间很大,卧室里多了一个很小的隔离区,里面放着一张床,四周是崭新的防弹玻璃围起来的,透明的墙壁,有一扇推拉门。
床上躺着一个浑身缠满纱布的人。第一眼瞧上去,会以为云安连这个公子哥儿有收集木乃伊的喜好。仔细看,才能发现床上这个人有微弱的气息。
一个护士负责照顾这位伤员,云安连向她询问今天的情况。
“伤口愈合得不错,只是她的身体经历那么大的创伤,非常虚弱。还有她的脸……还需要好几次手术才能修复。”
“不管它,只要伤口好了便好。”云安连对护士说。
护士感到很惊讶。这个女子送来的时候伤的非常严重,身上都是枪伤,头部也有中弹,脸上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划出了几条大口子。虽然已经做过初步的处理与缝合,但是对于一个女子而言,容貌毕竟是很重要的,她伤的那样重,如果不进行修复,整张脸可就毁了。
床上躺着的女人正是白领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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