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你拿上这个……”殁叱名突然拿出一个小袋子,递给段家财,段家财只觉得袋子十分沉重,打开一看,原来是那尊铜制佛像还有几件从暗室里带出来的翡翠璞玉。看到这些东西,段家财无语了,他心知肚明,所有的事情都无法瞒过殁叱名,只是殁叱名一直没有挑明罢了。
殁叱名帮他把袋子的口子扎上,然后示意段家财攥紧,又压了压他的手背道:“你不应该乱动葬鸦屯内所有的东西,这尊铜像里面镂空,那是用来装骨灰的。那骨灰……你都倒掉了吧?还有,窨井那我发现了一面八卦镜,那是镇邪之物,你说你进入了窨井内,你就很可能被中邪而犯下大错。在那间宅子里,你更不应该把周闲鹤的尸骸丢掉,而把几个同行的遗体换上。一口棺材只要躺有一具尸骸,那么它便是沉淀掉这个人生前所有罪孽,让他干干净净转世投生,现在,你丢弃了人家的尸骸,而且在棺椁里还垫下了死不瞑目的四条命,戾气极重,邪气冲天,是为不祥之物,任何人都不能触碰,只怕是引来血光之灾。”
段家财这才想起为什么潘耀靠近那口棺椁旁边附邪了,当初自己靠近棺椁时,自己就莫名萌生极其强烈的煞气,而且胡思乱想,刚愎自用自以为是,这才接二连三犯下错误。他再不离开那口棺椁,怕是最终自己也会自缢在棺椁旁边吧?
“那那口棺椁你埋在了哪里?”
“我哪也不埋,我让人丢到了葬鸦屯后面的山涧里,让它永远受溪流冲刷,但愿能够冲刷掉这蛰伏的罪孽与戾气。”
“叱名兄……”
“什么都别说,就按照我的话去做,你看看自己还有什么需要收拾的吧,一同带好了。”
段家财回到房间里,头乱如满,他仍旧想着窨井里的那批财宝,可是手中又没有什么工具,心里始终对那批财帛放不下,难做休息,当他刚决心再去葬鸦屯一趟时,刚悄然走出了殁叱名家的门槛,就被殁叱名叫住了。
“段兄,别觊觎太多,那口窨井已经被我命人埋掉了。”
段家财一听惊得说不出话来,好一阵子才道:“你,你……”
“对,我什么都清楚……现在葬鸦屯怨气很重,回来时,我找了几名风水大师,把葬鸦屯的四周都做了几个阵眼,用岩石堆砌出遏制阴邪的法阵,网罩般让坟冢般的葬鸦屯钉死四周,使得阴气笼罩的葬鸦屯趋于平静,所以,你千万别再走入葬鸦屯,切忌。”
段家财懵了。
几十年后……
段家财已经离开了这片地方,入殓师殁叱名也没有再做入殓这一行,他则改作了木匠,一生是漂泊四海,四处为家。由于他技艺高超,所到之处,人们都会赞誉他为技艺精湛的木雕大师。他们两人居无定所,逐渐失去了联系。
这一段漫长的时间里,世界沧海桑田,到处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隘口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落后而人口稀疏的小村庄了,它已经变成一个人口稠密交易繁华的如小镇般的大村庄,吸引着越来越多外地人的光顾,它的地盘也自然而然地朝四处延伸,直逼离它最近的一个旧屯,葬鸦屯。终于,有一天,一个地质勘查队与施工队走入了葬鸦屯。
十来人踏上这个古老的旧屯,曾经的那些坍塌废墟轮廓显得更加满目疮痍,满山的野草几乎把这些混迹都消融为了一块,到处都是杂草树木。连当年最好的几间砖房也坍塌了,这次葬鸦屯彻底成了一个只有杂草树木的荒凉之地。
前来的人们踩踏着根本就没有任何路径的地面顿顿滞滞地朝葬鸦屯深处走入,这些人带着先进的工具,勘测工具,施工工具,来到这里勘测与记录,这是打算要把葬鸦屯纳入开发地段。不过,糟糕的环境也让他们寸步难行,他们几乎是用着镰刀砍刀开出一条蹊径走入葬鸦屯的。
领头的勘测队长让人做了好些处标志,来到当年的群居地段,看到那些已经夷为平地的地基轮廓,不禁有些感叹道:“其实,这里是个不错的世外桃源,这里要山有山,有水有水,而且草木葱郁,地势独特,若干年后,这里要么是一处理想的居住场地,要么是一处令人向往的旅游境地,咱们今日来是找对地方了。”
“这些地基痕迹,怕是许多年前,这里就有一批村民居长期住过,如果当年有开通一条大道直直通往里面,也许这里早就成了一个大村也说不定。”有人说。
“你们难道没有听说这里的传言吗?这里叫做葬鸦屯,曾经是一个天阴重地,闹鬼凶得很呢,村民都搬光了,往后也是鲜有居民涉足,都忌讳里面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呢。”又有人说。
“管它里面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呢,这地只要一开发,吸引外地人的青睐,所有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了,只要我们别把这些不三不四地传言乱传播出去,这里铁定能成为外地人蜂拥抢购的地盘,最低的打算,这里至少能成为一个工厂的基地。”勘测队长道。
众人们惬意地对话,边走边议,所有人的眼里,葬鸦屯就是将来的一个聚宝之地,无论多么荒芜的地方,只要经过施工队一改造,那里就是举世瞩目的新潮流之地了。
不知不觉到了葬鸦屯的后屯,人们终于发现了一条山涧,下面的流水已经干涸,倒像是一条颀平蜿蜒直下的公路,干涸的流径上满是被水流冲刷出的卵石,青石,两侧仍可看到被水流浸泡后发黑的痕迹。众人们沿着山麓走下山涧,发现这里其实就是排泄山洪和溪流的汇集地点,因为近段时间的旱灾,这里的山涧才变成了皲裂的河床,要是有一场大雨来临,这里很快又称为水流汯汩的地方。
勘察队长遣了几人沿着山涧下巡视,不多时,便有一人回来报告,说是在山涧朝西北方向的一处拐弯口发现了一口棺椁。棺椁并不如普通的棺木般大小,要大两三倍,里面空无一物,只见是一个下槽的棺椁,容积巨大,可装一头牛,棺盖不在,怕是被水流冲到了更远的地方。
勘测队长立即带着众人前往观看。来到了拐弯处,终于看到了那半口棺椁,它被卡在两处巉岩相对狭窄的地方,一半的棺椁被陷入沙石里面,下槽内被上方冲刷下来的枯枝败叶与卵石沙砾堆积满了,俯瞰下方远处,也不知道棺盖被冲刷到了何方。
俗话说“流水不腐户枢不蠹”,这口棺椁恐怕也被冲刷浸泡了数十年,却是没有太多腐朽痕迹,那些镌刻在表面的雕龙画凤依旧清晰可辨,轮廓分明,就是表层的颜色和镀金被分解得发黑了,没有了当年华丽夺目的色彩。
勘测队长一眼便瞧出此棺椁价格不菲,而且木料珍贵,是难得一见的佳品,要是把棺盖也找来,整套棺椁一定能卖个好价钱,便当是白白捡了一笔横财,不要白不要,便命人继续沿着山涧小路跟踪寻觅,务必把棺盖找回来。
他们此番来的目的是给葬鸦屯开出一条通往屯内的大道,并且焚烧掉一些杂草树木,夷平岩石,竖立标志,拉上电线杆,给这里通上电路。现在就十来人当然是干不了,不过只要他们把地图标志,记录数据移交上层后,不出半月,这里便会是机械轰鸣,人声鼎沸,一片嘈杂的开发声音了。
派出的几人去了半晌,才见有人来回话,说是在距离棺槽近一里路下方发现了那块棺盖,正如之前所料,棺盖也是完好无损,只是四角崩掉了一些。勘测队长顾不得当天的工作程序了,命所有人都下山抬棺木,十四五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棺槽和棺盖汇集一处,又分别把它们都搬回了葬鸦屯上。
“这棺木暂时先放这,人力太费劲,过几天这里道路整平了,咱们找来机动车辆拉回去。”勘测队长说。
“队长,你看这棺椁的衔接处,有好多被撬开的痕迹。我想肯定有人盗取了这棺木的随葬品,把棺椁丢弃于山涧的。”有人发现了当年段家财用薅锄撬开棺椁的痕迹,自作聪明道。
“嗯,也只有这个解释最为相符了。”勘测队长没有异议,在场的人也不可能构思出当日段家财的一段曲折的故事来。
棺椁被放到了一处颀平地方,并折断了很多树枝遮掩起来。工人们都很高兴,听队长说这口棺椁给内行的慧眼人发现,必能得个好价钱,那么今日他们辛辛苦苦从山涧下搬上来的汗水便有回报了,至少能吃香喝辣的搓上好几大餐。
众人伪装好了棺椁,在傍晚时分全体回去了,翌日,人们再次进到葬鸦屯时,继续履行他们的工作,测量的测量,记录的记录,做标志的做标志,挖坑的挖坑,也就暂时把棺椁的事情放到了脑后。一周后,他们的数据上交高层,便立即得到了回复,即时开发葬鸦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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