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函揪着他的背心不放,提高了嗓门大嚷:“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这是涉嫌妨害公务,有意为凶手创造开脱条件,加大侦查难度,我要依法逮捕你!”
护心毛壮汉并不畏葸,他愣愣看了一眼高函,轻蔑道:“那你怎么不出示逮捕证明啊?”
没想到护心毛壮汉还会这么说法,高函不禁一怔,随即大大咧咧道:“要证明是吧?要证明……”自己边说着边从口袋里掏,没想到刚才来得太匆忙,却是把各种证件都放在警局了,这情况不禁有些尴尬。
护心毛壮汉刚开始还以为对方真的从身上拿出逮捕证明,心里哆嗦了一下,没想到只是个幌子,吓唬人的罢了,便不屑道:“这屋子一没人住,里面的东西昨夜早就有人钻进去偷盗了,我这只是拿了个花瓶怎么了,我这算是光明正当地拿,不是偷!”
“什么?!”高函被他说得一愣一楞的,昨晚他们明明还去探访了一番,得知法医君昊今天要来搬床,连夜把证据毁掉了?那么提前得知这一消息会是谁人呢?
君昊也一怔,随即道:“别看我,我跟小蕾是不可能的。”见高函还一脸狐疑,催促道,“别理了,先进去再说,看看咱们要的东西还在不?”
高函思忖既是,迈步之前不忘了伸出手指恫吓护心毛大汉:“你等着,下次别让我看到你!”
护心毛大汉抿起香肠嘴,依旧不屑地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还边走边啐。
两人一进屋内的房间里,最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房间里空荡荡的,那张床铺竟然被搬走了!在摆放床铺的位置上只留下一张撕破的床单,堆在地板上形成一团皱褶。而窗口大开,窗牖框架被暴力拆开,墙边上还留着崩掉的石灰屑。
“岂有此理,这些人也太无法无天了,干警贴着封条也敢明目张胆进去洗劫证物!”高函恼羞成怒,没想到这里的风气竟然这么差。
“肯定是有幕后指使,故意破坏取证现场!”君昊说道。
“可是,谁会知道咱们今天会来搬走这张木床呢?”高函狐疑道。
两人对视了一下,这一下子真正加大了侦查的难度,刚刚弄出点眉目,现在是前功尽弃了。
就在这张床铺失踪的第三周,高函下属打来电话,在X街道花鸟市场附近一家古玩发现了一批类似于那张床铺的装饰品,大多是木雕,赫然醒目的便是木雕上的花纹,很多看起来都是处于同一个时期的手工艺术品。
高函和君昊急匆匆赶往花鸟市场,果真发现各种木雕艺术品很有考究,木质明显年代已久,不过还是坚实如磐,经过手工艺加工后,几乎看不出年代的迥异。
“既然这里是专门交易古玩古董的市场,咱们便在这里耗上几天,也许有幸能看到那张木床。”君昊建议。
高函点点头,举目周围交易的人群阜盛,带来的各种凤毛麟角的稀奇古玩应接不暇,懂得把整张木床都盗走的人必定非同常人,他肯定懂得这张床的特有价值,在这种市场上洗水捞上一把,想到市中心好几处花鸟市场的联盟场所,高函便都命令传达了下属陆弘文,把所有可能出现的关于交易名画古玩古董之类的场所都盯紧了。
如果那张木床在这里出售最好不过,他们能来个人赃俱。
高函和君昊在六河街道花鸟市场蹲守大半天,一直从正午等到傍晚,古玩市场已经接近打烊,交易的人群也仅剩零星了,两人未免有些沮丧。
“看来今日是等不了了,你说,这么大张床,对方会不会拉去县城或者乡下了?”君昊不禁问。
“这个很难说,现在咱们蹲点儿也是撞撞运气……”高函正说着,一辆货车驶到搬运点停驻,从后车厢打开后,一共出来了四个装卸员,几人小心翼翼地从车厢内扛出一大个用黑色呢子布料遮盖的物品。
一般说来,真正有价格的玩意即使能卸下重新安装,在搬运过程中也极少履行这个程序的,都习惯原封不动地放到车上,然后运到交货处。而买主更是不在乎这点运费包装费保管费等等,斥以巨资务必把原物完整送到,怕是动了丝毫就会掉了它所有价值了。从目前看来,这个用黑色呢子布料遮盖的大型不明物体凸出的轮廓像极了一张床铺。想必也只有这张床铺有这么讲究的排场。
两人立即来了精神,高函朝君昊挥了挥手:“走,过去看看。”
物品从车厢上扛下来时显得特别的沉,四个装卸员搬得十分吃力,手臂上的青筋因为使劲而突兀暴起,委实是辎重。
高函两人不动声色,一直悄然跟踪着四人搬到仓库,不过在仓库门口经过登记时一名仓管便对四人叫嚷了起来:“那个那个,什么东西,过来填写一下。”
四个人停了下来,轻轻把物品放下,然后一个装卸工把黑色呢料布匹扯开一个角,说出了一句让高函他们傻眼儿的话:“这是一台沙发,属85号店许总的货。”
这人说得没错,在掀开黑色布料时,两人一眼看到了沙发的一角,四个装卸员搬来的确实是一台沙发。仓管听到禀报,直对他们摆手,让他们往里去了,而自己则忙着填写什么东西。
对于这结局未免悲剧。高函有点大失所望的感觉。正当时,下属陌昌打来电话:“头儿,咱们警局逮捕到了一名举止奇怪的人……”
高函和君昊驱车赶回,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警局里的人都回去了,尚有几个值夜班的和门卫还在。
刚下了车,下属陌昌赶紧上前:“头儿,我们等你很久了。”
高函道:“人呢,关哪了?”
“因为这嫌疑犯举止很怪异,我们把他关押在临时的羁押室里了。”
“快带我去看看!”
几人脚步匆匆,朝羁押室赶去。在此说一下羁押室的构造,羁押室在警局大楼地下一层,出口在地面一层墙隅,也就仅仅一个出口,从地面一层到地下一层有电梯也有迂回长廊,而且这个长廊很长,是通往羁押室的唯一路径。
三人走到尽头,在拐弯一处墙上钉有‘羁押室’的牌子,里外有三层铁门,第一层是登记科,有值班室和监控室,再往里面是警员看更室,负责看管羁押的嫌犯们,有一层铁门把守。最里面就是每个单独的羁押房间了,每个房间有鎖和铁门,三面是墙,一面是铁门,非常牢固,一般人根本进不来,来只苍蝇都会被前两层值班警员看见。
通过了几层铁门,高函有些疑惑:“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嫌疑犯,怎么羁押的步骤如此严谨?”
君昊也奇怪,不禁思忖,莫非这嫌疑犯有什么重大的前科或者犯下什么坑蒙拐骗偷杀人放火奸淫掳掠等人神共愤的事情来了?一般来说,普通的嫌疑犯都是C级关押,也就普通的一间羁押房,但是这间可是警局里前几年特意建造的A级羁押室,羁押重大案情嫌疑犯的。
不过更有可疑的一点,估计此人盗窃或者深谙了警局或者高层的信息,被逮捕到这里来。
经过最后一道铁门时,里面十分阴暗,墙上就一盏四十瓦的白炽灯照着十几平米空间的羁押室。高函还没见到嫌疑犯,倒是被值班警员大声的斥责声震到:“老实呆着,在胡说什么话我可对你不客气了!”
值班警员高昂的音调充斥在这层狭窄的空间里,传不出去,显得尤其刺耳。
就在警员的斥责后,便又听到铁门里有念念碎的声音,同时伴有很古怪但是又有节奏的敲打声,从而念念碎变成了半rap半唱的曲子:
暗色城堡,
血色蔷薇肆意的围绕月色妖艳,
黑色身影投映着骄傲教堂的终生轻轻鸣响,
奏起死亡的号角你的唇角上扬,
勾勒出醉心的微笑那是诱惑
是牵动是招摇有谁
又将投入你的怀抱有谁,又将跌入死亡的圈套你的微笑,
永远是致命的毒药,让人无处可逃亲爱的,
把你的血液奉献给我吧,
你如实的说道血色,血色在燃烧燃烧,燃烧着绝望绝望,
绝望的奔跑奔跑,跑过那片残忍,就能到达最后的天堂你看见了吗
他在那里,扬着嗜血的微笑铁门里面的歌声……
这曲子听起来很有念佛经的味道,不过更像是一种咒语,喃喃妮妮,此人貌似是故意噎在喉咙里哼着,不紧不慢,轻佻慢捻。如此推断,这个人呆在羁押室里十分快哉悠哉的样子。
“他在唱什么?”高函眉头一蹙。
“周杰伦的新歌吗?”下属陌昌也是听得一头雾水。
“等一下……”法医君昊突然若有所思,“这曲子我似曾听过,小时候……好遥远的记忆……”
“你想到了什么?”高函转过脸去问。
“铁门里的歌声……”君昊回味着那最后一句的语音,恍然道,“这是一首鬼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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