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吧,没用的,洞穴是弯的,你这枪的钢珠能拐弯么?”二舅颇有些得意地跟那家伙解释,意在算是有借口保证水怪不受伤害了。这时他也有些莫名其妙,之前还跟水怪拼得你死我活,这回怎么就关心起水怪的生死问题来了?
那村民撇了撇嘴,没做声。
二舅蹲下身子来,仔细研究了这个洞口,也不知道这黑黝黝的洞穴到底能通到什么地方,也许它早就从别的地方钻出来逃掉了也说不定。
“这块地方的土质很硬,它不可能逃得太远,也许就在咱们某个人的脚下,咱们继续挖挖看,说不定一阵子就能挖到它的藏身处了。”村主任道。
这活儿还是二舅包揽了,他只有些担心那些一心只想把水怪置于死地的人在不留意的情况下把水怪锄个稀巴烂,所以他抢过了锄头,埋头苦干起来。
太阳更加灼热,气浪逼人,被抽干的河塘表面上,宛如树须的蔓延,各种皲裂皱纹弥漫得面目全非,水滩处也不断地蒸腾出阵阵水汽徐徐上升,并散发出发酵在水底久了的腐败淤泥特有的味道。能跑进水洼里田螺都挤到一堆了,没能找到水洼的干脆蜷缩着,结在干裂的淤泥上一动不动。各种苍蝇蚊虫在发臭的淤泥上彼起彼伏,不亦乐乎。
二舅高高地抡着锄头,他的跟前很快堆起了一层红色的泥土,挖进了红土层了。
周围拿着土枪鱼叉木棍等各种工具的都虎视眈眈,确保水怪伸出头颅之际来个当头一棒。
“嘘——”忽有人惊呼,“别出声,有声音!”
周围人立即噤若寒蝉,都屏住呼吸盯着被挖开的洞口。里面有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是一只动物在里面辗转。从传音判断,地洞应该不算很深,最多再往里一米。
二舅却停止住了手中的锄头,他一手撑腰,汗流浃背,一手指着洞口对周围人进行了明确警告:“待会儿我挖着了你们可都别跟我抢,要是谁敢轻易弄死它,我就弄死谁!”
“老蛮,你这就不对了,这是一只水怪,害人的,你好了伤疤忘了疼了?上次你差点就丢了性命,还这么在乎这玩意?”有人反驳。
“总之我要抓活的就是了!”二舅也不多解释,活动了一下腰际,继续挖土。
随着洞穴走向按图索骥,隔了几分钟,看似挖到尽头了,二舅回头看了看,想不到跟着拐弯抹角的洞口竟然从原处朝别处挖了五六米远,幸亏是倾斜朝下的走向,不然径直往下挖个五六米,那得猴年马月才挖的着。
他挽起裤脚,觉得水怪应该就置身在这里面了,它前后都没有了退路,但也不会就此束手就擒,俗话说狗急了也会跳墙的,二舅则用一个网兜半扣在洞口,用木棍朝洞口里面捅,它要是生痛,就会从洞口里跃出来,那么不费吹灰之力就让它自投罗网了。
就在二舅把木棍伸进去不久,他只觉得的手中的棍子有轻微的震裂声,他稍稍一拔,只见伸进去的木棍端头竟然清晰地出现了水怪咬断的牙印。
“拿手电筒来!”二舅嚷道。
现在洞穴里面已经被挖直,用手电筒直照估计能看到蜷缩着的水怪。即使周围有很多人,但是二舅还是极为小心翼翼地趴在洞口,朝里面照射。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水怪要是来个鱼死网破,估计在场的人都得挨上几处牙印。
“咦?”二舅趴在洞口看了一阵,便狐疑地发出了一声惊叹。
“老蛮,发现了水怪了吗?”村主任问。大伙也都屏气凝息,拭目以待。
二舅没答话,而是重新用木棍朝里面戳了戳,这时,众人清楚地听到了洞穴里发出的镯濯濯的空洞声。
这声音很熟悉,像是一截空的木头被敲击发出的声音,类似竹竿敲打在竹筏上。
二舅戳了一阵,然后把手电筒递给他人,重新又抡起了锄头。大伙也都看得一头雾水。
两分钟后,众人终于看清了洞底的真面目,哪有什么水怪啊,锄头一直挖进了底部,紧紧看到了一块平整的木头横在泥土表面,而刚才濯濯的声音正是由这块木头发出来的。
二舅挖掉周围的泥土,整块木头就全都暴露无遗了,看得这块木头有些奇怪,中间是凹进去的,四周突兀出来,总觉得类似什么东西,但一时半刻又想不起来。他只好用旁边未干的水洼朝木头洒水洗了洗,发现是一块很光滑的楠木,想不到被泡在河床的土层地下,楠木竟然未被腐蚀多少,仍是保持着坚硬如钢的迹象。
“大家看,这是什么?!”二舅大略把木块洗了洗,并刨除多余的泥土,发现木头还挺大,一个四四方方的中间凹进去的口子。
像个浅箩筐。二舅还以为是什么机关呢,他还用手往中间的凹处压了压,没发现什么动静。
大伙也就这么盯了好一阵,突然有个人喊出了让所有人毛骨悚然的话:“这是一口棺材!”
偌大的晾得半干的河塘上仿佛冷风拂过,连头顶上的温度都被抽离掉了,二舅压在木板凹处的手掌也变得冰凉,而他的汗流浃背的身体似乎又多出了一层冷汗。
嘘嘘嘘……卟卟卟……
一个人脚下踩中比较软的淤泥,冒泡而喷出的沆瀣让周围人为之一吓。在阳光下被蒸腾的溽热的气浪包裹着站在河床上的人,大伙都莫名地感到了不舒适。
这的确像一口棺材,而且是直立的棺材,要么说是脚朝上,要么头朝上,总之也一个样。可是,如果要是这是个坟冢,有谁这么神经质,把亲人埋葬在河床下面呢。即使在更多年前,这里算是个盆地,按入葬的各种标准,此处潮湿阴冷,四壁荒凉,周围鹏草丛生,怎么说也算不上一个好穴,倒像是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感觉。
二舅站起身来,跟着周围的人面面相觑,村主任也一下子懵了,打小他也在村中土生土长,这河塘似乎就没有被人抽干过,谁也不知道河床中央有这么一口棺材呢,跟陨石坠落一般,直立一头栽进了泥土里。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大伙这会儿倒是把水怪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有十分迷信与忌讳的人一下子吓得跑回了岸边。但是更多的人又围了上来。
“咱们还是把水抽回来吧,死者为大,现在是我们打扰人家了。”一个村民说。按意思是说,既然人家喜欢泡澡,你没必要去把他从河里弄出来。
但是万一不是呢,村里有个规矩,如果你要是不小心把入葬者的尸骸遗骨弄出土层,那么你就得负责重新给它入殓,埋到另一个更好的地方去。二舅现在是骑虎难下,如果把这棺材挖出来,这搁哪?估计也只有一个作用,就是偷鱼的人再也不敢来了。
“咱们先去问问村里的老人吧,看看他们有谁记得这河床曾有个坟冢。”村主任说。
大伙也都点头肯絮,年轻人们很快去造访没能赶来的老人,至于有点线索的老人都被背来了。而村里的那位萨满又被闻讯赶来,就是那位耄耋的老仙婆。
村里人都称她煞婆仙。
这老奶奶一到案发地,立即就呜呼哀哉,呼天抢地,把氛围渲染得村里要遭世界末日一般:“哎呦,孽气孽气呀,阴棺非正常出土,是要降临祸害叻……遭罪了遭罪了……”
一旁不屑的二舅挖着鼻孔,把一团鼻屎弹到棺木上,冷声道:“事情都至此了,是我亲手挖的,我哪知道这里就有这么一口棺材呐?还是直立栽进土里的,你说要遭殃什么的我不懂,但是你得说说现在咱们该怎么办啊?”
煞婆仙继续表情严肃,眯着几乎睁不开的满脸皱纹的眼摇头连连,口气沉重:“必须要付大代价才能平息它的怨气啊,我能感觉到这里阴气很重,怨气瘆人。”
问了半天,也没见煞婆仙能给自己一个说法,二舅是极其不耐烦,看她这人,八层还不是拼命渲染事情的严重性,然后暗示自己求她做法,并给她钱财消灾免祸罢了。这讹人的手段他又不是没见过,因此二舅开始有自己的想法,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等等……等等……”正此时,又有一个蹒跚老人正在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围观群众赶来,大伙一回头,发现一清癯老头拄着拐杖,吃力前行。大伙马上像他投去期待的目光。
由于四周都是淤泥,老头的拐杖总是扎进淤泥里,于是又得吃力地拔拐杖,就走了几步的路,他拔拐杖的时间比走路到达时间还要长……有人看不过去了,直接就把老头给拽了来。
“我先看看,我看看呐……”老头满脸斑斑点点,黑痣朱砂痣肉痣星罗棋布,两手枯槁如干柴,嘴巴都合不拢了,足见年迈多时,但是现在竟然还有力气赶来,还算是老当益壮。一过来就迫不及待地去看二舅亲手挖出的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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