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二叔江虎是一个房地产商,这次跟霸龙房地产公司的老板庞广龙争夺的,是外坏北路边的一块地。龙虎相争,风起云涌,双方都使出了十八般武艺,最后龙胜虎,开发权落入庞广龙之手。
本来这种商场竞争很平常。然而这次不同,二叔懊恼地告诉我,庞广龙使了很卑劣的手段,抢得了先机。
可又有啥办法呢,谁叫你是虎,赶不上龙在空中的闪展腾挪。人家是真正的手眼通天,在这个市没有争不到的肥肉。二叔为此愤愤不平。
这天早上,我开着车,载着二叔去公司上班。路过古玩市场时,忽然从市场里跑出一个人来,伸手拦住我们的车,说里面有人要找江老板。“是谁?”我问道。那人摇摇头,只指指里面,转身就走了。二叔示意我停下车,进去看看。
本市的所谓古玩市场,就是一个地摊场子,无非是一些喜好此道的人消遣一下而已。由于是清早,里面还没有摊位,只有靠墙角坐着一个人。这人就像个叫花子,头发乱蓬如草窝,胡子又长又粗。身上的衣服也是又破又脏,显露着臭抹布式的颜色。
我们正纳闷,那人却开口了:“你是江老板吧。我想问你一句,你是不是恨庞广龙?”二叔脸上闪过一丝惊异之色,但马上沉稳地问:“你是谁,说这些干什么?”那人说:“我叫朱阿土,我也恨庞广龙。你如果愿意,咱们联合起来,对付这个家伙吧。”朱阿土气愤地介绍,他家的地被庞广龙霸占,只给了一点点赔偿款,他跟庞广龙说理,竟被他痛揍了一顿。
“那你有啥本事敢跟庞广龙较量?不会只想靠住我吧?我可自身难保,没那么大魄力呀。”二叔讥讽地说。
朱阿土呼地站起来,挥着手说:“这个你就放心好了。我既然敢找你江老板合作,当然有我的本事。现在就看你江老板愿不愿意了。”
我忍不住插嘴:“能把你的本事亮亮吗?”朱阿土摆摆手,说到时你们会见识的。
从古玩市场里出来,我发现二叔在沉思。我问他,难道你相信这个人?二叔咬咬牙说:“你没听他说,他的地被庞广龙占了,给了一点点赔款,还被打了一顿吗?庞广龙这人心狠手毒,确实需要治他一治。”我提醒二叔,庞广龙很有靠山,跟他明斗肯定不行。二叔点着头:“我明白,所以这是我最懊恼的。”
我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然而当天夜里正睡得香,二婶打电话来,惊慌地问我,知不知道二叔跑哪儿去了?他好好地睡觉,忽然不见了。“甸甸,他不会梦游了吧?”二婶紧张地猜测。
这阵子二叔确实有点神不守舍。我立即赶到二叔家,然后准备跟二婶一起出去找找。就在此时门开了,二叔从外面进来了。看他的神态,一点瞌睡样都没有,而是精神焕发,兴致高昂。
二婶问他深更半夜去了哪里?二叔摆摆手,叫二婶去睡觉。他把我拉到客厅,低声地说:“知道吗,是朱阿土约我出去的。他给我露了一手本事。我看到了。”我忙问是什么本事?二叔说,先别问,到时会知道的。说着嘴里唠叨着:“庞广龙啊庞广龙,这回够你受的了。”
我为二叔那付状态吃惊。朱阿土半夜把他叫去,到底搞了什么名堂,让二叔如此兴奋陶醉?二叔从来个性倔犟,轻易不会服人,看样子,他对朱阿土十分赞赏。
第二天上午,我开着车去接了他后,他并不去公司,而是叫我去古玩市场那边,先接了朱阿土,再往外环北路那边去,说要看看那块地。我觉得二叔和朱师傅都有些异常,表情很诡谲。到了那块地边,我把车停在路边,他俩下了车,去那边观望着。
这片地确实很大,以前有桑地,有农田,也有树林,现在表面的一切都被铲除,粗粗整理过了,一眼望去,一片平展。不远处已有几间临时宿舍建起,操场上停着几辆大铲车,一架吊杆正在装配。很明显,庞广龙的工程要开工了。
我听得二叔在问朱阿土:“你家的地,在哪个方向?”朱阿土抬手指了指。忽然间,他两膝一弯,竟然跪下,朝着那边磕着头,嘴里在念叨什么。而二叔在他旁边,并没有显出意外来,他们好像心照不宣。朱阿土站起来后,二叔一挥手说:“咱们夜里再来吧。”
他们又上了车。我开着车向公司驶去。到了一家饭店门外,二叔叫我停车,他给了朱阿土一张百元大钞,叫他去饭店里吃顿好饭。
朱阿土高兴地下了车。我不由问道:“二叔,你这么器重他,难道他真是靠得住吗?”二叔嗯了一声说:“甸甸,今晚上咱们该行动了。到时,你会大吃一惊的。”二叔这句话和那神色,就够让我吃惊了。晚上到底会发生什么?
半夜三更,我开着车,载了二叔和朱阿土,又来到了那块地边。停车熄灯后,二叔和朱阿土下了车。我跟在他们身后。三个人走到那块地上。此时四周万籁俱寂,远远近近灯火明灭,工地上一片安宁。
二叔和朱阿土停住了。只听朱阿土在问:“江老板,我不懂工程,你说说,他们在这里造房子,最怕什么?他们最怕什么,咱们就给他们什么。”
二叔马上转过头来:“甸甸,你说说看?”
我不知他们是什么意思,只好实话实说:“做工程,是先有图纸,他们最怕的,当然是图纸出问题。”
话音刚落,就听朱阿土一声响应:“对,图纸,造房子没了图纸,他们还干个屁呀。”二叔也在说,把图纸搞来,他们就没法开工了。
我以为二叔在说笑,把图纸搞来?怎么搞?霸龙公司从里到外装满监控,一只鸟飞进去也会报警,谁能进去搞到图纸?我正这么想,听到朱师傅在爽快地说:“好的,我去把图纸搞来。”我朦朦胧胧看到,朱阿土站直了,嘴里似乎念念有词。一会儿,他向前面走去,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朱阿土去了哪里?我心里充满疑惑,二叔和朱阿土,到底搞的什么鬼把戏?
可是我没想停当,就见一个黑影出现在面前,原来是朱阿土。二叔立即急问道:“怎么样,图纸弄来了吗?”只听朱阿土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我找到那个地方了,只是不知道哪些是有用的。还有那电脑里的东西,我根本不会弄。”
朱阿土的沮丧,让二叔大出意外。他俩在一边发生了一些小争热,二叔在责怪朱阿土没本事,朱阿土则辩解他已经尽力了,只能做到这一点。
我忙问二叔,你们在争什么?二叔一下子吱吱唔唔。朱阿土却一拍巴掌说:“甸甸才懂电脑,这事要让他去,保管会搞成。”二叔听了立即发火:“这怎么行,我侄儿这么年轻,让他干这事,会不会损他的阳气?”朱阿土则说这没事,不会对他有任何影响。
我莫名其妙,问他们到底在说啥?二叔叹口气说:“现在也没法了,还是对甸甸说实话吧。”于是,朱阿土就把其中的内幕告诉了我。
原来,朱阿土的家,就在附近的一个村子里。他本是个弃儿,是爷爷把他捡来养大的,祖孙俩相依为命。在他17岁那年爷爷去世了,他把爷爷葬在这块地里。从此他孤苦伶仃,由于身体有病,干不了活,只能在城里流浪。每年的清明节,朱阿土都要到爷爷的坟上烧香磕头。可是随着城市的扩张,这块地要被征用了。那几天他正好严重感冒,想等几天再去迁爷爷的坟。可几天后跑去一看,爷爷的坟荡然无存,被推土机给铲平了。
气愤的他找庞广龙讨说法,却被庞广龙狠狠打了一顿。他知道,跟庞广龙无理可讲,也根本无法跟他斗。就在那天夜里,他做了一个梦,爷爷来找他,说坟被推掉,希望阿土能为他报仇。阿土认为自己斗不过庞广龙。爷爷就介绍他,去找一个叫江虎的老板,两人合作。并且爷爷教他,如果要行动,深更半夜到这块地边,他会暗中帮助他们的。
刚才,朱阿土去了霸龙公司的资料室。他之所以能神出鬼没地进去,正是因为阿爷帮助了他。
可是朱阿土进了资料室,发现里面书书纸纸的资料成堆,柜中和抽屉里塞得满满,他却没法识别哪些是有用的图纸。特别是电脑里的东西,他根本就不知怎么操弄了,所以又空着两手回来。
听完朱阿土的介绍,我真是惊奇万分。毫无疑问,在这里,能识别图纸,操弄电脑的只有我。我只能自告奋勇走一趟。朱阿土就关照我:“甸甸,一会儿你有啥古怪的感觉,不要怕,只管大胆去做好了。我阿爷会好好帮你的。”他口口声声的阿爷,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帮我呢?我正疑惑时,忽然感觉一阵凉风吹来,面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
等我恢复感觉时,我正在向一个地方走去,身子特别轻盈,我无法判定时间和方位,也不知道在往哪里走。而身边紧挨着一个东西,不知是什么。突然间我听到耳边有个苍老的声音在说话:“小伙子,你不用怕,我就是阿土的阿爷,跟你挤在一起呢。”
我大吃一惊,终于悟到,是阿爷的灵魂附在我身上了。我的身子上,挤着我和他两个灵魂。只是他占大部,我只占一个小角落,所以无法指挥我的身子,只能像小孩坐在大人肩上,听凭他往哪里走。
这种感觉,真是太奇特了,我都忘了恐惧,只觉得很有趣。此时前面出现一座大楼,我忽然失去知觉。
醒来时我就站在一个办公室内。从那一个个办公桌和贴墙的文件柜,我就知道进了霸龙公司的资料室了。
桌面上摆着几个电脑。我马上打开一个,操作起来。但设计员将文件加了密,我一时无法破解密码,急得抓耳挠腮。
猛地我感觉身边挤进一个东西来,其实旁边并没有人。我知道那是阿爷,心想阿爷不懂电脑,但他能感知密码吗?我试着调出一个软键盘,果然键盘上的字母东一下西一下地跳动,而屏幕上就输入了一份完整的密码。
设计资料都找到了,我的眼前闪现着庞广龙那肆无忌惮的脸,一咬牙,将这些资料全部删除。
我说声好了,然后就失去知觉。再次醒来时,我已经站在二叔和朱师傅面前了,手里捧着一捆纸质资料。
二叔一把拉住我的手,问我冷不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我确实有点手足冰凉。但我为完成任务而高兴。
我们就这样回去了。第二天夜里,二叔又叫我开着车,载着他和朱阿土来到那块地边。朱阿土拿着一把铲子,在月光下挖起来,挖出了一个陶罐。只听他对着陶罐口轻轻念叨:“阿爷,我带你换个地方。”我又开车,按着他的指点,把他载到一条小公路上,他捧着陶罐进了旁边的地里,挖了一个坑,将陶罐埋了下去。然后做成一座新坟。
朱阿土这才告诉我,他爷爷的坟被推掉以后,灵魂无处可栖,就藏在这个地下的陶罐里。爷爷的尸骨找不到了,现在只能把这个陶罐迁移,重新做一座坟。其实这一点,二叔早就知道了,他那天夜里“梦游”出去,其实就是被附着爷爷灵魂的朱阿土叫出去的,朱阿土给他表演了一个节目,把对面住的一个大汉弄出屋,光着身子在外面睡。正是这神奇的本事,让二叔喜出望外,才同意跟朱阿土合作,共同对付庞广龙。
没想到,此事发生了意外的转机。几天以后,二叔接到庞广龙的电话,邀请他见面。二叔拉我一起去。我们感觉这家伙不会有好事。但庞广龙却告诉我们,他想跟二叔合作,共同来开发那块地。二叔问他为什么这样做?庞广龙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我现在知道,我有手段,你们也有手段。如果我们为敌,会两败俱伤,如果合作,就会是双赢。”
就这样,二叔和庞广龙在这个项目上合作了。后来有一次庞广龙喝醉了,吐露了实情,原来霸龙公司在资料失窃后,曾报了警,但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可是在庞广龙办公桌的监控屏幕上,他发现有人进过资料室,此人就是我。但除了在资料室的几分钟显现,其他监控没有拍到我进出的任何影像。而当庞广龙想报告警察时,这个影像片断就失踪不见,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时,才看得到。
庞广龙不是傻瓜,他是担心,我既然能神秘地进入资料室,偷到他的资料,就不能把他其他见不得人的事给抓到证据,捅出去?
这个结局,大出我们意外。
后来,每逢清明节,二叔都要在我赔同下,去那个新坟上祭奠阿爷。虽然阿爷再没有出现过,但我们不会忘了,坟下面有个神奇的存灵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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