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早上，孙雅骑着自行车去上学，正行驶着，忽听咕咚一声，前面有个老太太摔倒了。老人在地上扭动，却爬不起来。孙雅连忙放慢车速，心里迟疑着，要不要上前扶一把？最后决定帮一下老人。她下了车，将自行车支好，一边问着：“老奶奶，你没事吧。”一边俯下身，向老人伸出手去。

　　就在此时，意外的事发生了，老人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叫了起来：“你撞了我，是你把我撞倒了……”

　　孙雅大吃一惊，急忙想抽回手，但被老人死死攥住，抽不回。

　　“你撞了我，你不能跑，我要你负责。”老人的声音越来越响，脸上充满了痛苦和气愤。

　　正是上班高峰期，周围马上围满了人。人们七嘴八舌议论着。有个中年女人说：“同学，如果真是你撞的，这事你得负责啊。”但也有人表示怀疑，问老人，你真的看清是她撞你吗？老人火冒三丈，大吼道：“我当然看得清清楚楚，就是她撞的。”几个男人拿出手机打了110。

　　一辆警车来了。警察下来询问情况。老人抢着叫道：“我好好地走路，她骑车把我撞了。我现在腿疼，腰也动不了。我要死了，我一定要死了……”老人把头往地上靠，两手却紧紧地抱住孙雅的腿。孙雅则颤抖着说，她当时离老人有好几米远，看见老人倒下去的，车行到老人身旁，见老人爬不起的样子，才停车去扶。没想到老人将她抓着不放。

　　那么有没有目击者？由于是上班时间，人们来去匆匆，围观的人并不固定，所以无人回答是目击者。最后警察只好对老人说，先把你送医院，检查一下是否受伤了。

　　警察把老人扶进警车，也叫孙雅坐进去，随后去了医院。一会儿，孙雅的父亲老孙接到女儿的电话后匆匆赶到医院。他一见女儿就问道：“怎么搞的，你骑自行车，也会把人给撞了？”孙雅低着头，好一会才说，她并没有撞人，只是去扶了老人一把而已。“什么，你没有撞人家？这么说是被讹上了？”老孙一听就火了，当即就指着老人问，“你到底弄清楚没有，是不是我女儿撞的？不要冤枉别人。”警察示意老孙安静，说等老人的检查结果出来再说。

　　检查结果出来了，老人的腿骨折，腰部也挫伤。令人吃惊的是，医生断定老人腰部确实遭到了撞击。老人指着孙雅一个劲地叫唤：“我说是她撞的，你们这下相信了吧。”老孙板着脸问孙雅：“那到底你撞了没有？”孙雅的嘴动了好半天，还是摇摇头。

　　医院要求交三千块治疗费。警察叫老孙先垫上。老孙不肯，认为女儿是不是撞了老人，并不能确定。警察动员说：“事情总会弄清的。这钱你是垫付，到底谁真正负责，需要我们调查后再确定。”老孙只好用银行卡取了三千块交上。

　　此时已经是中午时分。孙雅被允许去上学。老孙领着女儿出了医院，他再次焦急地问道：“你到底有没有撞她？”孙雅不置可否，对父亲说：“爸爸，我先去上学，等晚上回家再说吧。”说着骑上车就走。气得老孙直叹气。

　　傍晚父女俩回到家。老孙又追问孙雅究竟撞了老人没有。孙雅明确地说，没有。“没有就好。你记着，这老太太是讹上你了。现在的人就这么坏，咱们可不能吃哑巴亏。”

　　老孙是见过世面的人，深知类似的事在社会上已经多次发生，他决不会任人讹诈的。可是孙雅似乎有点畏缩，她迟迟疑疑地问：“爸爸，你说，这老奶奶会提出什么要求？”“怎么？”“我是说，她会要多少钱？”“哼，至少要三四万吧。”老孙反问道，“你不是说没撞她吗，咱一分不出，管她要多少。”

　　孙雅点了点头。她帮着爸爸做饭，不像早上那么心事重重了。

　　但他们把饭端上桌，正要吃，电话来了，一个粗嗓门的男人在吼：“你是老孙吗，你女儿把我妈撞了，这事你想怎么处理？”老孙当即反驳：“谁说我女儿撞人了？她根本没撞，是你妈讹人。”“什么，你敢说我妈讹人？你等着，我们来找你。”

　　老孙知道不好，马上报了警。警察马上来了。等了一会果然来了一群男女，气势汹汹要往老孙家冲。警察把他们挡在楼外，再三强调，此事由交警部门处理，任何人不得擅自闹事。这边老孙要出去跟他们说理。孙雅认为他们一出去，反而会火上浇油。但老孙觉得，自己不出去论理，反而显得是失理。“你知道吧，现在只是开始，咱们每一步都不能退，不然真被讹上了。”老孙去拉门，孙雅拉住父亲的胳膊说：“爸爸，要是这事，真是我干的呢？”

　　“什么！”老孙全身一震，定定地盯着女儿，“你到底在说什么？”

　　孙雅又显出那种忧虑和迟疑：“她可能……真是我撞的……”

　　老孙的心情一下子变了。女儿是不是受了刺激了，一会说她没撞，一会儿又说撞了。“那你怎么撞的？”“怎么撞的……我也不太清楚了，反正我骑着骑着，突然就撞上她了……”

　　老孙发现，女儿的目光总是很闪烁。他大声说：“你一定要确定，是不是你撞的。”“我确定，是我撞的。”孙雅终于抬起头，显得很干脆。这是这一整天来，她的第一句爽气话。

　　老孙叹了口气。既然这样，那就啥也别说了，赔偿吧。

　　此时来的那群人走了。警察上来告诉他们，看样子对方的子女很冲动，为避免出事，这几天如果要去探望老太太，一定要警察陪着去。

　　老孙像只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而孙雅却好像卸下一副重担，轻松些了。她终于承认了是自己撞老人，这句话说出来，太不容易了。爸爸当然很郁闷，但是，谁叫你是我爸爸呀。

　　第二天孙雅照常上学。放学后，她没有直接回家，毅然去看望老太太。老人的家在旧城区，房子低矮阴暗。但屋前的弄堂内，坐了一群人，正在聊天。孙雅知道，他们就是昨夜寻上门来的人。他们一见孙雅就问：“你就是那个撞人的丫头吧？”孙雅点点头。这些人都站起来，纷纷指责孙雅，难听的话像冰雹一样泼下。孙雅努力承受着，一声不吭。直到有人问她来干什么，她才指指屋里说：“我来看看老奶奶。”此时屋里传来老人的声音：“叫她进来，你们不要骂她了。”

　　孙雅进了屋子。老奶奶半躺在床上。看到孙雅，老人的眼睛里闪出一丝光，很惊喜。然后她对着后面跟着的年轻人挥挥手：“你们都出去，关上门，我要好好跟小姑娘说说话。”

　　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老人示意孙雅坐到床沿上。然后她伸出手，来摸孙雅的手。孙雅发现，老人的神态，已与昨天截然不同，现在目光是那么慈祥，温和，还有几分不安。“孩子，我没想到，你会一个人来看我。昨晚我那几个儿女跑到你家去闹了吧，一般的人今天谁还敢来看我。你真是一个好心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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