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太婆微微驼背,手上抓著一块小神牌,口裡喃喃不知唸著什麼,神情冷然。
思贤完全不认得这老太婆,他本来应该认得的,只要他晚个几天对秀惠下手。秀惠就会在那个早已计画好的假日,带著他南下,去见这个自己最亲的姨婆,接受姨婆对他们的祝福,包括无形的精神上的祝福,和有形的法术上的加持祝福,若思贤知道秀惠有个厉害的姨婆,或许会打消他原本的计画。
但思贤在这之前,就等不及地动手了。
他在某次与秀惠出游共进晚餐结束道别时,将一些能让人昏睡的降术药粉掺入了秀惠的咖啡裡,这是他谎称自己有失眠的困扰,向秀惠学会调製而出的药粉。
秀惠便这麼在驾车驶上高速公路途中,突而地睡了,且不再醒来。
秀惠或许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她太善良了,她太信任她的阿岳……那个时后的思贤,使用阿岳这个名字。秀惠将自己所拥有的全部,都和她的阿岳分享。她的阿岳缺钱花用,她便替他的户头存入大笔零用金;她的阿岳因為没有一辆车而感到闷闷不乐时,她便替她的阿岳购入一台车;她的阿岳住在廉价的租赁套房裡,她便替她的阿岳购入了高级社区大厦裡其中一户。她对他一点防备也没有,甚至在思贤声称自己的降头神牌搞丢了的时候,她将自己的护身神牌让给思贤戴,準备自己再炼製新的神牌。
自然,秀惠手头宽裕,但没有那麼宽裕,很快地,思贤觉得自己的车子不够气派,觉得自己的新房比不上影视明星那动輒上亿的豪宅,秀惠也仅仅替他缴了数百万的头期款而已,而他也厌烦了每次钱花完后,便要找藉口和秀惠要钱,儘管他一张口便几乎等於有著爱情降的效力,他一开始和秀惠在一起,目的便只是秀惠的财產,当他发现自己在学会了降头之后,似乎可以拥有比自己的外表和调情口才更為强大百倍的武器之时,秀惠这个年华逐渐老去的女人,对他而言所剩下的最后一丁点价值,便荡然无存了。
其实他只要和秀惠提出分手就行了,但他觉得那样一来秀惠或许会利用降头对他进行报复,斩草除根,他想要一劳永逸,永远地除去这个心头大患。
於是他便想出了那麼一个歹毒的办法,和秀惠永远地分离。
跟著,有如吸血蛭虫般的他,得开始找下一个宿主,否则他的存款很快地就会花完,他新家的分期付款也付不出来了,虽然他即便不使用降术,也能轻易地钓上女人,但钓一般的女人和钓很有钱的人,那难度又是大大不同,即便是以往的他,要钓上秀惠这样的活动金库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於是他很快地锁定一个先前便已计画好的对象……何芹。
他知道何芹和秀惠差不多有钱,且比秀惠条件更佳的一点在於何芹有三个女儿。他只要转而对何芹的女儿下手,那难度便又更低了些,且他不会觉得委屈了自己。
於是他将目标锁定在乐婷身上,他本可以直接了当地对乐婷展开攻势,或者是製造机会对乐婷施展降术,但他对何芹有所顾忌,他预设何芹也懂得些降头皮毛,秀惠刚死不久,何芹或许会有所猜忌,他得谨慎些,因而他採用了较為迂迴的方式,在网路上和乐婷相识,再凭藉著自己的调情手段,顺利地掳获了乐婷的心,跟著他等不及了,让乐婷爱上他和让乐婷作他的奴隶终究不一样,他的存款快要耗尽了,他得将整个计画快速地付诸实行,於是他在自然求爱行动上,再配合超自然的力量……降头。
他在与乐婷搭汕的阶段裡,同时也派出降头小鬼暗中调查,潜入何芹家中,试探性地对莉莉下了降,莉莉一病不起,这让他知道何芹不会解降,甚至对降术一无所知,他决定发动全面攻势,一面试著引诱乐婷见面,对乐婷施展爱情降,一面準备除去乐婷其他家人,让乐婷成為何芹全部财產的唯一继承人。
在他发动全面猛攻的同时,出现了小小的阻碍,有一个在秀惠死后便失联了的小鬼不受控制,且在何芹家中担任起护卫,屡屡破坏他派小鬼对莉莉和小颖施下的毒降。
但攻势一旦发动,便无法收手,且他户头裡的存款只够让他继续挥霍一个月,他得立时攻城掠地取得战果。只要何芹一死,他可以立时成為身中双重爱情降的乐婷实质上的伴侣,和乐婷共享全部的财產,进而再获得财產的全部。
计画进行得很顺利,这两天就是收成的时候,何芹会在降发时死去,诊断不出死因,那便是顺理成章地过劳死,他知道何芹每晚工作到极晚,小颖和莉莉则没有太大阻碍,他随时可以找各种机会取走她们性命,今天的车祸只是机会之一,刚刚的嘱咐是机会之二,但都失败了,為什麼?
答案就在他的眼前,但他还是不明白。
他不知道眼前那老太婆到底是从哪裡冒出来的。
啊……啊啊……思贤感到喉头出现一种恐怖的爬动感,他只有两块降头神牌,但他身上有十数个地方出现了异状,他的脚底像是让千根针扎刺、他的腋下火烧一般的疼、他的耳朵有虫在爬、他的胃鼓涨难受、他的全身皮肤发痒发疼,而现在他喉咙的爬动感已经抵达了他的口腔,他哇地一声,吐出了一个东西,那是隻长满长毛、五色斑斕的大蜘蛛。
跟著,他觉得喉间的爬动感不但没有减少,且还越来越强烈,他呕出了大大小小的蜘蛛。他哀嚎著、哭叫著,敲打著车窗、乱按喇叭、用脑袋撞击椅背,从驾驶座翻到一旁座位,这些无意义的举动一点也无法减轻他的痛苦。
跟著他一愣,他从后视镜裡见到后座一个熟悉的身影……秀惠。
秀惠用一种陌生而冷峻著神情望著他。
啊……啊啊……对不起……我错了……秀惠我错了……我错了……思贤感到极度惊恐,虽然他在秀惠死后,使用降术将秀惠的灵禁錮在一只小木盒中,贴上符籙封条,已绝后患。但那小木盒在不久之前被小颖和莉莉偷走了。
秀惠伸出手,摘下了思贤胸口上那戴著的两条降头神牌,打开车门,走到了那老太婆身旁,忧伤地垂下头。
老太婆抚了抚秀惠的手,和秀惠一同转身离去。
呀……啊……思贤见到开啟的车门,嘶吼著要钻至后座,但他失去了护身降头神牌,身上的降术猛地爆发蔓延,互相扩散覆盖,他连挣扎的力气都失去了,甚至没能够完全地钻至后座,他卡在座位之间,各式各样的痛苦的感觉在他身上流窜轰击。他看见两个小鬼伏在车窗外望著他,是阿达和阿美,那两个没有依照他指令附上小颖和莉莉身的小鬼。
他嘶哑地求救:救我……买玩具给你们……救我……
阿达和阿美甚至没有回应他,他们是秀惠的姨婆长年炼出来的小鬼,大主人下的命令,当然要优先听从,他们等候著拘提思贤。
但很稀奇的是,儘管思贤身上满目疮痍,但意识依然相当清醒,两个小鬼互望了一眼,知道还得等上好一段时间。
一阵又一阵低沉的惨呼声迴盪在漆黑的地下室裡。
六、夜风中的鞦韆
呕……呕呕……何芹大口大口地呕吐,她觉得自己几乎要连胃都给吐出来了。
跟著,她发现自己并不是身处在顶楼,而是蹲在偌大中庭一处偏僻花圃,她楞了楞,头脑清晰了些,她不太记得自己是怎麼走来这儿的,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觉得脚底不痛了,胃也不痛了,眼前的景象也清晰许多,想来是眼睛裡的斑点褪去了,她喘著气,环顾四周,这社区大厦住户不算太多,入夜之后中庭十分冷清。
一隻伤痕累累的小手握住了她的小指。
乐弟!何芹吓了一跳,一见是乐弟,安心了些,她问:乐弟,是你……你救了妈咪吗?
乐弟低著头,并没有回答,而是拉著何芹往前走,他们来到了中庭裡游乐设施的鞦韆前。
乐弟想盪鞦韆吗?何芹见乐弟默默无语地正对著鞦韆,便拉了拉乐弟,说:来,上来,妈咪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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