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间指向凌晨两点的时候，疲倦感强烈地涌上了大脑，我终于挺不住了，倒头睡了过去。

　　梦境，一如既往。

　　我感觉自己仿佛灵魂出窍一样，木然的看着老人一脸郑重地将画交给自己，然后自己又一次没有经住诱惑，偷偷地拆开了包裹着画的白布。

　　画里的东西也没有变化，依旧是旅馆和杂货店、坟墓、闪电和一只枯骨一般的手，当然，还少不了最后那一幅空白的画。

　　即使没有面对镜子，我还是能感受到梦中自己那双空洞得没有一丝生机的眼神。我有些茫然，心里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

　　我说过，我并不认识这个陌生的城市，我也不认识那个饱经风霜的老头。可是为什么老头给我的画里却有能表示我身份的信息？我和老头没有任何交集，但那座坟墓前的墓碑上为什么会刻着我的名字？

　　老头的画是从他爷爷那一辈就传下来的，不可能会提前预见我的存在。

　　就算这些内容都只是我的梦境，只是我的幻想世界，可是现实中为什么会真的有这座城市，有着和梦里一模一样的旅馆和杂货店？

　　我记不清自己是如何从这座噩梦般的城市里逃出来的，我只知道，当我被人发现的时候，我是昏迷着倒在路边的。

　　2月25日

　　万幸，几天前偶然停留过一段时间的那座城市，并没有夺去我的生命。

　　而且，在那天之后，我再也没有做这个古怪的梦了。就这样，这个让我明白了生命的真谛与价值的事情，似乎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不过，至今我仍然还在奇怪，那幅没有任何内容的第五张画，究竟暗含着怎样的意义？

　　我的噩梦终于结束了，我想。

　　遗憾的是，我看到了结局，却没猜对过程。

　　4月1日

　　今天是愚人节吗？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一个月以前的噩梦，怎么依旧在对我纠缠不休？

　　猜猜今天我碰见谁了？一个老头！就是在梦中送给我五幅画的老头！一模一样！

　　那个老头还主动和我说话了！他说的是：“小伙子，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似的？”

　　更令我毛骨悚然的是，我在公园里遇见了这个老头，他正在画板上画画！

　　我顿时僵在了原地。

　　老头还在一旁自顾自地说着什么，我却一句都没听进去，此刻满脑子回荡着的，都是：“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似的？”

　　我们当然见过面。不过，我不可能告诉老头，他曾经出现在我的噩梦里。

　　这是一件十分恐怖的事情，我不打算告诉任何人。最终我把这件事写进了我的日记里，明天，我将会来看看我写的日记，我只想知道我现在究竟仍然在那个可怖的噩梦里，还是在现实中？

　　我谁也不相信，我现在只相信我的日记，它是唯一证明我身处现实世界的证据，如果我不能感受到笔尖穿透纸面的力度，我不知道我会不会疯掉。

　　有时候，当一个人分不清现实和虚幻，这真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

　　4月1日深夜

　　今晚，我又失眠了，我已经记不清这是我第几个失眠的夜晚了。

　　我想起了离开公园时，老头曾经接到过一个电话。他用嘶哑的声音说：“如果12345不正确，那么就12354再试试吧，这么简单的问题都要来问我，我看你越活越回去了……”

　　打电话时，老头的目光曾停留在我的身上，他的目光很隐晦，虽然他很快就把头转了过去，但我还是发现了这一点。

　　是老头在暗示我什么吗？

　　我不知道。

　　不过，我始终觉得，老头话里有话。

　　12345，12354，不就是把4和5换了个位置么？但老头的这句话对我来说有什么含义呢？

　　想不通的事情就暂时不要去想，强求不得。我一直把这句话奉为真理，因此我决定不想它了，努力试着入睡吧。

　　晚安，世界。

　　4月2日

　　我知道老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昨晚在写完日记之后，我突然变得很想睡觉。对于失眠者来说，想睡觉是好事。

　　于是，我再一次陷入了一个月以前的那个噩梦之中。

　　这一次，梦境又有了变化。

　　梦境的改变是在我和杂货店老头对话的时候。

　　“告诉我，你的意志力坚不坚定？”

　　“这……应该还可以吧。”我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回答道。

　　“说清楚。”老人的脸色猛地沉了下来，对着我喝道。

　　“我不知道。”也许是被老人的气势吓到了，这次我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才给了老人这样一个答复。

　　……

　　“哦。”我有些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

　　“切记，切记。”老人郑重地把手中的画递给了我，然后挥了挥手，示意我可以走了。我不由有些尴尬，看来老人看出我并没有买东西的心思。

　　“对了，有件事忘了告诉你。”老头目送着打算离去的我，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急忙开口喊道。

　　“嗯？还有什么事么？”我抱着手中的画，扭头向老头询问道。

　　“这些画是有灵性的，”老头郑重其事地看着我，说道：“如果你能做到答应我的事情，那么它便会给你带来好运。因为你是第一个看上它们的人。你也知道，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它们也会报恩。”

　　“但是，如果你没有做到答应我的事，那么好运会变成厄运。而你想要取得它们的谅解，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我问道。

　　“交换。”

　　“交换？交换什么？”我一脸的茫然和不解。

　　这一次，老头倒是颇有神棍的气势，大大咧咧地说了一句：“天机不可泄露！”然后便不再理我，只是自顾自地看电视去了。

　　“交换？到底是交换什么呢？”我一路念叨着这句话，踏着步子进入了一旁的旅馆。

　　向旅馆老板要了一个房间，我小心翼翼地将画放在了桌子上。

　　旅馆房间里面只有一张床和一台桌子，一把椅子，很宽敞的样子。我躺在床上，开始回忆杂货店老头的话。

　　梦境，终究不是人类可以操控的。我再一次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本来按照老头的说法，到家之后打开画才能带来好运。可是梦里的事情，是无法用现实的情绪去改变的。我还是没忍住好奇心，在旅馆里打开了画。

　　包裹的布被揭开了，五幅我不用看都知道内容的画再一次呈现在了我的眼前。

　　不过，为了确认，我还是一一又看了一遍。

　　旅馆和杂货店，坟墓，闪电，还有一幅空白画。一切似乎都没什么变化。

　　如果按照这样的内容来说，我的结局注定是悲惨的。

　　但老头补充了一个词：“交换。”

　　到底是交换什么呢？

　　我忽然想起公园里老头打的那个电话：“如果12345不正确，那么就12354再试试吧……”

　　12345，12354，不就是把4和5交换了个位置么？

　　我看着面前的五幅画，难道老头的意思，是把第四幅和第五幅交换一次位置么？

　　试试吧，反正也不会有比厄运更坏的结果了，就死马当活马医吧。

　　将第四幅画和第五幅画交换位置，然后我重新看了一遍。

　　果然，这一次，第五幅画不再是一片空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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