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来的日记中,我可以看到六子关于这种“冲动”的解释。
六子的记述如下:
那是我第一次有“民族”的概念,后来我逐渐意识到,我并不属于那个“民族”,我对于这个“民族”的感情,更多是一种幻梦,一种珍视。从很小的时候,我就幻想能够成为一个“人”,能够成为这个伟大“民族”的一员。就好像是我不愿意看到我最喜欢的东西遭受毁灭一样,大概也就是这种力量在驱使我前行,去为这个“民族”的自由奋斗,战争到最后一刻。
六子再稍微问了一下黑暗教会的情况之后,就没问了,让琼娜继续休息,然后出了九曲扇世界。
离开沙漠世界,六子继续往东走,先是走过了一片丛林,六子就已经感觉到了不对。
这个丛林不大,满地都是落叶,落叶堆积起来,有的腐朽,有的还是新的,踩上去软绵绵的,还有黑水从里面溢出来,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臭味。等穿越了这一片丛林,展现在六子面前的,居然是一片巨大的沼泽。
但是这片沼泽很奇怪。
沼泽,在古语中,又叫死亡之地,因为无论是人,还是动物,一旦踏入这块土地,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性,所以一般的沼泽都是很安静的。但是眼前这一片沼泽却喧闹得很,又是蛙鸣,又鸟叫的,时不时还能看见几条蛇从沼泽的水面游过,看起来,完全就是动物乐园。
六子现在还站在丛林的边缘,并没有踏入沼泽,他还在犹豫。
不得不说,这个沼泽是个隐匿踪迹的大好场所,首先有着无数比人还高的芦苇不说,那么多杂音,完全可以用来遮盖自己行动的声音。
如果新月来到这个地方,躲进去的几率是非常大的。
可是同样的,这种地方危险性也相当高,只要蛰伏在这里的东西体型不大,就算它理你五步之远,你也很难发现它。
“六子?”
芦苇荡里忽然传出一声轻轻的呼叫。
六子眉头一颤,是新月的声音。
但是那声音有点虚幻缥缈,仿佛是从天际飘来的一样。
“六子!”
又是一声新月的呼叫。
这一声比起上一声,又有差别,上一声更像是遇到一个像六子的人,但是新月无法确定,在出声确认是不是六子,是疑问。
但是这一声,更像是惊慌失措的呼叫,就像是遇到了危险一样!
“是你?”
同样的是一声疑问,但是这个声音略显苍老,是个男声,听起来有点向是天不算的声音。
难道他们俩遇到一起了?
不行!必须得进去看看。
六子拨开眼前的芦苇,一步就埋了出去。
这个沼泽地似乎很坚硬,六子小心翼翼地走了几步,都没有猜到什么软泥,脚下基本上都是倒下的芦苇和水草编织起来的天然草垫,如履平地。
六子可以确定,自己刚才听到的,都是“风声”。
所谓的“风声”,是一种极其独特现象,在溶洞中比较常见,在极其狭窄的空间之内,风声能够短暂的保留和传递远处的声音,形成一种幻听,六子虽然对幻术豁免,但是“风声”的本质是真实的声音,所以无法豁免。
另外一个层次上的“风声”,是建立在幻质基础上,如果有鬼作祟,把周围的事物都变成幻质,形成一个独特的鬼魂立场,那么达到和溶洞同样的效果。能够让“风声”传递更远,甚至保存更久的声音,借此吸引人的踏足。
民间所谓的鬼市,大部分人认为那是海市蜃楼。其实区分很简单,如果鬼市只看得见有人走动,那就是海市蜃楼,如果还听得到声音,那一定是又鬼作祟,制造出来的鬼市,妄图迫害行人。
所谓的幻质,是指鬼将自己的能量附着在物体之上,那些物体就有了通灵的作用,那么它就成了一种幻质。
如果六子没有猜错,这一大片的沼泽,都是幻质,用以传递声音,那么自己已经踏入了某个蛰伏在阴暗之处的鬼魂的领地。
“风声”无法把握的地方在于,你不知道你听到的声音,是真的在这个地方,或者附近发出来的,还是从很远的地方就发出来的。
唯一的办法,就是冒险亲自去确认。
虽然这里很危险,但是六子宁愿在这里就可以找到天不算和新月。
六子又匆匆赶了一会,眼前除了芦苇荡还是芦苇荡,不见任何的其他东西,也没有遇到可以陷下去的淤泥地区。
找不到淤泥地区,那就意味着六子已经迷失在了这个区域的外围,无法触及鬼魂的本体。
能在这种地方形成怨念如此之强的鬼魂,只有可能就是他陷入了淤泥之内,被活活憋死,尸身被禁锢在地下,动弹不得。这是在昆仑附近,受到天地灵气的影响,很可能连鬼魂都被禁锢在那里,这样产生的怨念会更为强烈。
“沙沙沙!”
六子猛然回头,他看到了左边的一大排芦苇忽然就倾倒了下去,一股巨大的阴风扑面而来,夹杂着难闻的尸臭,还有无数喧闹的声音。
“救我!”
“走!”
“我没法活着走出这个沙漠的,你把我丢到坑里面去吧,让那怪物吃我,你和先祖先走。”
“老五,老七,快随我收了这妖兽。”
听着阴风里裹挟的杂音,六子的眼睛越瞪越大!张大田的声音,琼娜的声音,他甚至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整个昆仑七曲世界的声音全部都被囊括了进来!
只要是风经过的地方,只要是风听到的声音,全部都被吞噬了,全部都被吸纳了进来。
这样以来,自己就完全无法确定新月和天不算的位置了。
而且,这样以来,他们俩完全可能没有遇到一起,而是风声讲两个恰好看似是对话的语言拼合在了一起,造成了一种误会和错觉!
“啪啦啦!”
远处,一阵胡乱的拍打声微弱几乎不可听闻,但是六子立马就察觉到了这一分异动。
这是真实的声音,不是风声,六子听得很清楚!
那个声音,很像是谁家晾晒的衣服,被大风吹得啪啦啪啦作响!
呼!
刚想到这里,六子便看见一件灰色的长袍冲天而起,那长袍鼓鼓的,明明只是一件衣服,却仿佛是有人在穿一样!
那衣服在空中转了几圈,锁定了六子的位置,然后双袖一抖,朝着六子的方向挥舞了一下,迅速地落了下去!
难道就是那个玩意儿在作祟?
六子转身就走,直接掀开面前的芦苇,险些一脚踩了过去,好在六子双手抓那芦苇抓得稳,及时收回了脚。
在这一片芦苇丛后面,是一块圆形的泥潭,看起来像是一口黑色的大锅,里面全部都是白森森的骨头,就像是一口熬着人骨头汤。在那黑色的淤泥中,还能看见一双皂鞋,一双猩红的绣花鞋,刚才从空中落下去的那个灰色长袍,正盖在那皂鞋的上面,在旁边,被淤泥包裹着的,还有一见黑红色的大红婚袍。
看来,这里应该是有两具尸体,一男一女,只是从衣服上来,那女人的衣服似乎极其华贵,而那男人的衣服,不过是粗陋仆装。
按寻常的道理来说,六子看到这些,来到了这里,就算了惊扰了他们的尸身了,除了刚才那灰色长袍冲天而起的时候,六子还察觉到了几分鬼气的异动,等六子在掀开这芦苇的时候,鬼气就已经跑得干干净净了。
几乎是同时,四周的风也停了,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四周的生灵气息,甚至是诡异气息,都随着六子这个“揭开帷幕”的动作,消失得干干净净。
“咕噜!”
六子束起了耳朵,仔细的听着周围的一切声音,正因为没有任何响动而觉得心里着急的时候,那“黑锅”里蓦然就冒出了一个巨大的泡泡,然后轰然炸开,释放出了一股奇异的香味。
香味?
六子赶紧捂住了口鼻,如果是尸臭,六子不会这么在意,但是事出反常必有妖,如果是香气,天知道那玩意能干嘛。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泡泡冒了上来,越来越大,那香气也越来越浓,直到那香气变成了一种淡淡的粉红色,六子才意识到不对。
也是泡泡冒上来的同时,那“黑锅”里头的尸骨和衣物居然开始被吸了下去。
六子没心情看下去了,赶紧扭头就走,在他背后,那些红色粉尘烟雾越来越多,六子甚至能够听见不断的刺啦刺啦的声音。
凡是被那红色的粉尘沾染到的芦苇,水草,都会被逐渐吞噬,那声音就好像是芦苇叶子在相互摩擦,实际上是那红色的粉尘在不断的吞噬那些植物。
六子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是他吸入那香味的时候,心里就莫名地喜欢上了那种香味,想要凑上去闻一闻。还好六子抑制住了那种想法,如果没有抑制住,那种红色粉尘一喷上来,六子恐怕就会和那些芦苇一样,被吞得骨头都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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