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陷入了一片寂静,阿树静静的看着门外的夜空,像是在思索什么事情,正想着想着,忽然屋中传来一阵咔嚓咔嚓的细微声响,我和阿树同时转头四看,阿树一拍脑袋,大叫一声:“还是晚了半步!”
“小姑娘,快离开那些死尸!”阿树赶紧起身,连茶都没来得及喝一口,赶紧把小雪拉到了一旁,当即阿树冲到门口的那十几具尸体面前,一个个看了一眼,然后对我说:“阿牛,会磨朱砂吗?”
我点头,振声道:“会,帮师爷磨过一次。”
阿树点头,赶紧冲到他床边的桌子前,拉开老旧的抽屉,从抽屉里取出一块血红色的朱砂石,递给我之后说道:“你帮我磨朱砂,我要赶紧写下定僵符。”
说话间,阿树已经展开了桌子,将砚台递给我,他自己则是翻找出毛笔,从自身携带的竹筒中倒出了一点水,等我磨好朱砂之后,他先是用舌头舔了一下毛笔,随后将毛笔举过头顶,念叨一句咒语,这才按住黄纸,开始写符咒。
他的符咒跟道家符咒几乎就是一样的,上书敕令,下书所想表达的作用,比如定僵,慑鬼,驱妖,又或者平安无事,多子多福,又或者威力更大的风雨雷电。
阿树一连写下十几张符咒,由于这些符咒刚写完,还没晾干,他站在原地,急得直跺脚,我不知道阿树为什么这么着急,小雪也是傻乎乎的站在一边,不知道该说什么,写完了符咒之时,我刚朝着门口那些尸体看了一眼,就骇然大惊!
那些尸体,有男有女,年纪小的有十几岁的,年纪大的有六七十岁的,但此刻无一例外,全部睁开了眼!
刚进门时,我明明看到那些尸体都是闭着眼的,而且脸色铁青,一看就是体内灌注了大量的朱砂,一方面是为了防止肉体腐烂,另一方面更是防止这些尸体化为僵尸。
再往下看,那些死尸虽说身体不动弹,但指甲却在缓缓的生长,俨然一副即将诈尸的模样。
阿树看符咒上的朱砂快要干了,就直接捏起一张符咒,跑到神坛前,左手捏符咒,右手食中二指并作剑状,指向那油灯中的灯芯,只见灯芯中飘出一点火星子,飞到了阿树的指尖,他快速收回手指,将指尖上那一丁点火星子按在了符咒上。
这才转身,跑到最边上那一具身体很强壮的尸体前,啪的一掌,就将符咒贴在了他的脸上,那人的手指甲才停止了生长。
贴完第一张符咒,后边依次效仿,直到将这十几具尸体全部贴完,阿树已经是满头大汗了,而且那些尸体的指甲,最长的已经有五公分了!大老远看去,颇为吓人。
“呼!”阿树长出一口气,拍着我的肩膀说道:“阿牛,幸好有你搭把手,不然今晚就出大事了。”
我小声问道:“刚才怎么了?”
“这长明灯,乃是聚魂灯,所有死尸的怨魂都在灯芯之中,你们进门之时,这姑娘身上带着婴儿的魂灵,聚魂灯中的怨魂都感受到了这股魂灵气息,都想跑出来吞掉它呢,结果这些怨魂飞出聚魂灯之后,这些尸体就要诈尸了。”
阿树说完,我就想起了我和小雪刚站在义庄门口之时,阿树从里边大喊了一声先不要进来,随后知道我是青亭的徒弟之后,欣喜万分,可能把这事给忘了。
小雪天真的问:“阿树大师,如果这些人诈尸了会怎么办?”
阿树谦虚的说:“不要叫我大师,我只是一个赶尸人,这些尸体如果诈尸,那就只能灭掉其肉体,如若不然,危害四方,但如果毁掉了他们的尸体,我这招牌也就砸了,以后没人会再找我赶尸了。”
这年头已经不像是古时战乱的那样了,死人并不多,而且客死他乡的也不多,阿树的生意估计也没多好,如果招牌再砸了,那可真是丢了饭碗。
我心有余悸,同时也吩咐小雪不要乱动了,阿树翻找着抽屉,找了老半天,脸上的惑色越来越浓,我凑上前去问道:“阿树大师,你在找什么。”
阿树有点拘谨的笑道:“都说了我不是大师,你有指甲刀吗?”
我从兜里掏出钥匙链,从上边拆下来指甲刀递给阿树,只见他蹲在每一具尸体前,认认真真的给尸体剪指甲,刚剪了几下,指甲刀就彻底毁掉了,那些僵尸的指甲实在太硬。
无奈,阿树只要拿着大剪刀开始给尸体剪,同时对我说道:“阿牛,今夜太晚了,如果你需要眼泪的话,明天再说吧,你先到旁边的房舍休息一晚,那是我平日里的住所。”
我点点头,同时对小雪小声说道:“今晚可别再闹了,这不是在宾馆。”
谁知小雪说道:“阿牛,今晚月色很好,我很久没修炼过了,我想去山顶上吸收一些阴气,你看行吗?”
我一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问阿树:“这附近的山上,有没有什么魑魅山妖?”
阿树摇头道:“我赶尸二十多年,从未遇见过,应当是没有。”
我这才应允,小雪笑嘻嘻的点头,抱着我的脑袋亲了一口,出门便化成一只小白狐,朝着山顶的草丛中跑去。
这一路赶来,我也累的不轻,躺在阿树的房间中,感觉这房间虽说简陋了点,但还是比较干净简洁的,双手垫在脑后,我心说只要阿树愿意帮忙,能让死尸哭泣,那这八千滴眼泪,倒也不难寻找。
渐渐的,困意上涌,我昏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隐隐半睡半醒之中,感觉像是有人在挠我的脖子,我翻了一下身子,咕哝了一下嘴巴继续睡去,可还没躺稳,就又有一双手在挠我的脖子。
我实在太瞌睡,也没正眼,就摆手咕哝道:“哎呀小雪,别闹了,赶紧睡吧。”
摆手打掉那只挠我痒痒的手臂,我继续睡去,可五秒钟不到,那双手还是在挠我的脖子,我都有些生气了,小雪就是太小,有点小孩子气,太顽皮,希望闹着玩。
我一边抓住那只手,硬生生把小雪拽到了床上,并抬起一条腿压住她的身体,又咕哝了一句:“赶紧睡觉。”
可我抬腿压住小雪之后,我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小雪比我矮半头,而且身材娇小,可我现在抬腿压住的小雪,好像比我还高半头,而且我鼻孔中隐隐有股臭味传来,这股臭味很像是...
尸臭!
想到这里,我几乎就是在睡梦中,大脑划过一道闪电,噌的一下就坐直了身体,面前黑乎乎的躺着一个人,此人的身材绝对比我高大,而且比我还要健壮,我吓了一跳,一脚踹开房门,接着昏暗的月光看去,床上正躺着一个彪形大汉,仔细一看,正是今天晚上第一个诈尸的人!
还没来得及跑出房门,那僵尸就抓住了我的左胳膊,悴不及防之下,猛然咬来。
“啊!”我疼的爆吼一声,咬破自己的手指皮,流出鲜血后,大叫一声:“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定!”
右手食中二指,呈做剑状,怦然点在那僵尸的额头上,但他咬着我的胳膊,硬是不松口,我的精血竟然对他不起作用!
他抱着我的胳膊,咬的很用力,而且我隐隐感觉到他在撕扯我的皮肉,再这么拽几下,肯定会咬掉我一大块皮肉的,也不知是我的尖叫引来的阿树,还是他碰巧路过房舍门前,当即一个箭步冲过来,右手大拇指和食指呈作捏酒杯的样子,猛然就塞进了僵尸的口中撬开了僵尸的嘴巴。
我这才抽回自己的左臂,低头一看,左臂上被咬的位置,已经变黑了大一片,就像充满了黑色的淤血。
而阿树用大拇指和食指插进僵尸口中,撑开嘴巴之后,只见那僵尸口中已经长出了一对三公分多长的獠牙,料想刚才吸我鲜血的,正是这一对尖牙!
我倒推出房舍,左臂疼的我浑身无力,房舍中的阿树左手控制住僵尸的嘴巴,右手捏着一张符咒,啪的一声贴在僵尸的额头上,那可僵尸竟然一把将符咒扯了下来,随手就仍到了地上。
阿树大惊,对我喊道:“阿牛,帮我顶一下,我去取出原令神符!”说罢,他一个翻身倒踢,让僵尸踢翻到了床上,身体伺机窜出房舍,冲向了义庄。
僵尸冲出来的刹那间,我从怀中取出定僵符,对准僵尸的额头就贴了上去,却发现丝毫不管用,骇然大惊之下,便是想不明白这具僵尸到底怎么回事。
手中符咒,不管是驱妖符,定鬼符,一股脑的全部贴在了僵尸的身上,但他丝毫不为所定,该怎么追我还怎么追我,我左臂上被咬的伤口,此刻又疼又痒,疼的时候像是拿着剃刀在刮我的骨头,痒的时候犹如蚂蚁乱爬,这痛痒交加,让我恨不得把那块皮肉都给撕下来。
就在僵尸追逐我之时,阿树忽然从义庄中跳了出来,双手抱着一个神龛,神龛中则供奉着那盏聚魂灯,灯罩外边,贴着一张很小的符咒,几乎只有指甲盖那么小!
看着那张原令神符,我心中一惊,想起了师爷曾经跟我说过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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