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到的是谁？”二叔本来想说，但是却停住了，而是发问道。

　　“你先说。”三叔见二叔没说，微微一笑，也卖了一个关子。

　　“我想到的人不可能，因为不合理。”二叔也没有直接回答问题。

　　“我想到的人更不可能，更不合理，但就是想到他了。”三叔和二叔打起了太极拳。

　　“我想到的是四叔，”二叔不继续绕圈子，“家里除了他和大哥，应该没人能做到‘随形’。”

　　“钟灵禅寺，‘心佛’普成大师。”三叔并不对二叔的问题发表评论。

　　“不可能。”二叔说道，“普成大师跟咱们家交情都有三代了，咱们这一代，从吉家的人到仆家，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包括你我，连阿吉这一代的家里的小崽子他都亲手诵经祈福过。虽然普成大师不愿意把自己归结于吉家散仆，但是对于咱们家的忠心一定没有问题，更何况他的那颗佛心，就不可能让他做出坑死我们全家人的事情啊。”

　　“你说的那个人也是不可能啊，”三叔说道，“四叔虽然有点老年痴呆了，但是最多就是看到小女孩非要摸人家大腿罢了，吃饭的时候多流点口水，还不至于老到敌我不分啊！”

　　我靠，四爷爷还有这么个爱好，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不亏是我们吉家的老头儿啊。

　　“这个‘随形’……到底啥意思？”李森问道，其实我也一直想问来着。

　　“就像是水一样，”老瞎子插嘴道，“装水的容器是啥子样子的，水就是啥子样子的。水就是‘随形’最好的解释。就像是那个厂子，你进去就没法出来了，因为它是独立空间，和外界的空间有着间隔，这间隔对我们来说是不可跨越的，但是能够达到‘随形’的人来说，他的能力足够让他能适应两个空间的间隔，就可以轻松的把人带出去。他像水一样进去，像水一样出来，就是这个意思。但是普天之下，恐怕没几个人能做到。”

　　“这位先生，怎么称呼？”老瞎子说完这句话，三叔客气的和他打了个招呼。

　　“林灵都。”老瞎子淡淡的说道。

　　“林先生！”三叔一惊，“我听手下说您是什么李无极，真是没想到啊！一个李无极名声已经响当当了，林灵都，更是如雷贯耳了……不过，林灵都这个名字……已经消失了数十年了，没想到今天竟然还能见到真人。”

　　“见笑了，消失，是因为避祸，”老瞎子自嘲的笑笑，“挖我招子的人如果知道我还活着，那我恐怕活不到现在了。李无极也是我，行走江湖，有时候是需要一些上得了台面的身份的。”

　　可是，为何他见到我没多久就告诉我真名了呢？难道是因为我无意间看到了他的记忆，所以他并不隐瞒我？或者，林灵都才是那个假名？这个老瞎子，我真是看不透了。

　　“林先生说笑，”三叔十分客气的说道，“这申干臣如果知道您就是林灵都，不知道作何感想，您已经是他心里的魔障了……这一路您照顾阿吉，我代表吉家谢谢您，不知道要怎么才能……”

　　“这个以后再说吧，我也的确有我的目的，不会害你们就是了，”老瞎子说道，“刚才你们说道的那两位可以做到‘随形’的都被排除了，那么吉家还有没有什么隐藏高手？”

　　“哪还来的高手，”二叔苦笑了一下，“每代明面上最厉害的就是元老和族长兄弟几个人，村子里的吉家远亲的确有高手，但是这次的事情他们完全没有参与，至于仆家……”

　　“仆家的概率也不大，”三叔说道，“虽然《护佛九卷》除了第九卷，基本是所有家族共享的，但是实际上，每个家族都是有自己的偏好的。除了《禅》字卷要求每家都必修，其他都是各自选择。就比如李家，主学《力》字卷，然后李家修行比较多的就是《兵》字卷和《法》字卷了，所有李家出的官员和军人比较多；而韩家更专注于《易》字卷，这个‘易’字千变万化，韩家人世代研习，；沈家则是《商》字卷，主要的内容就是经商生财，所以他们这一族人赚钱最多……《灵》字卷因为太依赖天赋，已经没有人学了，大家都是学一些皮毛。要想做到‘随形’，至少要是《禅》字卷或者《灵》字卷达到臻境才有可能，但是吉家是没有这样的人的。除了我说的普成老和尚和我二哥说的我四叔，我不认为还有人能做到，但是这两个人完全不可能啊……”

　　“韩家的人也不可以嘛？”老瞎子问道，“毕竟易之道，变化万千，也许也是随形。”

　　“应该是不可以的，”三叔考虑了一下，和二叔又交流了一下眼神，最终确认到，“易之道毕竟是皮相，易的极致必须灵魂也能‘随形’，让灵魂也达到‘易’的境界，所以必须把《灵》字卷也学到很高深的地步，而韩家是没有这样的人的，近几代天赋最高的那个小鬼，就是那个叫韩三九的也不行……”

　　“三叔，我不想听这些了，”听到关于三九哥，我心里有点难受，于是打断到“快带我们走吧，我只想快点回家，我实在太久没见到家人了……”说道这里，我突然想起一个最不该被忽略的问题，惊声道，“三叔，我妈有没有被你转移走？”

　　“当然啊！”三叔说道，“全家除了你们几个，全都走了，你妈也在啊！”

　　“不可能啊！”李森说道，“我们亲眼看着伪满的纳威王爷把大婶给抓走了！吉二叔也是大婶从伪满手里救出来交给洋洋的啊！”

　　对啊，我到现在还记得她做口型让我快跑，记得我面对纳威王爷完全没有还手之力，可是现在三叔说我妈已经被安全转移了，那么我看到的那个人是谁呢？

　　我一下子似乎又想到一个问题，如果三叔知道地图被调换了，他为了不暴露自己，不能回家报信，那么转移吉家的人就可以不暴露他的身份了么？在我原有的分析中，组织要是想把我家人带到这里，这个潜伏在我家的内鬼就必须有能穿过那厂子的能力。三叔如果想知道谁是内鬼，就干脆在厂子这边等，等人出来之后，问问是谁把大家带出来的就一目了然了啊。他现在不知道谁是内鬼，那么说明他派去转移的人是在我的家人到厂子之前就把人转移了，那三叔派去转移人的人，是谁呢？如果他是从基地这里派过去的，那么那个人不也可以穿过厂子了么？这逻辑上是悖论啊，说不通的。

　　冷静，冷静，我告诫自己，我的思路已经扩散开了，我觉得我隐隐抓住了什么非常重要的问题，嘴上还是跟他们随意聊着，但是心里开始把刚才的线索重新整理：

　　第一、如果地图是被调换的，组织的目的是把人带到这里，隐藏在我家的内鬼就有能力和有必要带我家人穿过厂子。

　　第二、如果三叔派去转移的人在厂子后，等着潜伏在我家的内鬼把人带出来之后再转移人，那么那个人现在就应该已经知道是谁内鬼了，他只要问问家里人，是谁把大家带出厂子的就可以了。

　　第三、三叔并不知道内鬼是谁，所以，他派去转移我家人的人，是在厂子前把我家人转移了，那么那个埋藏在我家的内鬼因为没有施展本事而没有暴露。

　　第四、那么三叔派过去的人本身有能力穿过厂子了！因为吉家的人在厂子前！而这样的人层次和能力非常高，三叔又怎么会有这样的手下？这人就这么值得信任嘛？为什么不怕暴露了自己的卧底身份？

　　第五、如果三叔可以派人去转移，为什么不直接派人去报信？有什么区别嘛……

　　这几个问题在我脑子里盘旋了一会儿，我又突然想起手足蛇咬了我和洋洋，却没咬赵文赵武。按照手足蛇的习性，如果不是意外情况……就说明我和洋洋没有血缘关系，那么洋洋的爸爸我三叔，也和我没有血缘关系……可是二叔和他是同胞兄弟，刚才又动手了，三叔又能运用正宗的弥勒法相，如果这个三叔是假的，二叔没有理由看不出来……虽然十五年间见面非常少，我这段时间也见识了易容术的神秘莫测，但是亲人是最难模仿的，因为他和你朝夕相处，你会了解他的细节，你会对他有独特的感觉，所以二叔不会认不出来……

　　除非……

　　二叔也有问题！

　　如果三叔的行为和他的说法是有逻辑漏洞的，洋洋和我也是没有血缘关系的，我们先草率的得出三叔是假的这个结论……而如果二叔是真的，他是没有理由不发现三叔是假的的这个事实的……所以退出的唯一的结论是……

　　二叔也是假的！

　　再考虑到二叔突兀的出现，是洋洋把他就那么带到我们面前……洋洋本身就有问题……

　　所以，眼前这三个我最亲的人……

　　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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